初至崇桐（上）

    2003年的冬天來得有點兒早,霜凍蔫了的草原看起來有點兒蕭條。

    照理說正常人應(yīng)該不會在這時姐越過三花海峽到那邊的島嶼去迎接寒冬,可偏偏就是有人這么想不開趕著要過去。撲棱棱吹來的海風都已經(jīng)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在入冬后的第一次雨峰過后他們就正式入駐三花群島中最大的崇桐島——也就是“三花”之中將開未開的那朵。

    崇桐島實在太荒涼了,所以本名幾乎沒什么人記得,莫凡也是后來翻地圖才想起來的。

    莫凡就是冒著寒風出海的倒霉蛋之一,本來他今年是準備回家陪爺爺過年的，賀老卻在這時候跑了過來,莫凡這個不起眼的小蝦米總不能在這時候缺席。

    說莫凡不起眼也不恰當,其實他就跟當初十幾歲就參與進來的霍勁一樣突兀：他太小了，而且只是西南大學出來的——不不不,他甚至還沒畢業(yè)！入駐崇桐島的人隨便拉一個出來,那學歷和經(jīng)驗都能把他比到天邊去。

    雖說同行的也有中南研究所的人,可莫凡呆在中南時也跟這個領(lǐng)域完全沒關(guān)系，正相反，這伙人都不怎么待見那場“學術(shù)論戰(zhàn)”，他們認為那是在沽名釣譽。

    要不是霍勁主要做的是管理工作，提意見又總能提到關(guān)鍵點上，即使他來頭再大也很難混進“海星計劃”的核心里面。

    所以他們對莫凡沒好臉色是可以理解的：一來他們本來就覺得當年那場引起點燃兩派戰(zhàn)火的“學術(shù)論戰(zhàn)”不是什么好東西；二來莫凡做事從來都沒有霍勁那么干凈漂亮，就算他們再怎么兩耳不聞窗外事，卻也多少聽說過莫凡的劣跡。大錯莫凡確實沒犯過，然而他心太雜了，根本不適合參與到“海星計劃”里面。

    而壞就壞在他們也不能明著拒絕莫凡加入，畢竟莫凡是西南這邊推出來的人，他們總不能永遠留在西南吧？到底還是得在西南找到可以接手“海星”的人。

    論資歷、論資質(zhì)，莫凡自然是不夠的，可你也得看看未來幾年西南將由誰做主。其實如果可以換人，賀老這邊更傾向于選擇莫凡的哥哥，至少莫平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從首都大學畢業(yè)的，也沒學到太子黨的不良習氣。

    瞧瞧莫凡往來的那伙人就知道了，沒一個是讓人省心的，張習遠被寵得沒邊，何健飛遠走海外，鐘岳那幾個倒算是跟在父母身邊，可滿身銅臭庸俗不堪、貪圖享受不知節(jié)制。

    莫凡跟他們也是一國的，別的不提，就說他那馬場吧，要不是洛興這幾年打出來旅游勝地的名頭，國內(nèi)有幾個人會玩馬？還不是想給他那個圈子找個享受的地方。

    只能說他有個好父親和好伯父，一個給他權(quán)，一個給他錢。

    相比之下他哥哥莫平就踏實多了，至少人家肯老老實實地從基層做起。

    賀老對莫凡也是好感欠奉，所以莫凡乖乖巧巧地跟著霍勁來到崇桐島時他也沒表現(xiàn)出半點熱情。

    莫凡當然沒把這小小的冷遇也沒放在心上。要知道賴老頭雖然給過賀老最關(guān)鍵的指引，可真正的試驗、修正和完善都是賀老在做，如果把“海星”比作孩子，那么賴老頭可以看成是令它誕生于這個世界上的生父、賀老可以看成是把它撫育成人的養(yǎng)父，兩者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

    莫凡并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讓賀老另眼相待。

    瞅見他們似乎有內(nèi)部會議要開，莫凡很有眼色地到外面溜達去，跟他一起的還有同樣是被西南推出來的劉三石劉老頭。

    劉老頭九四年的時候卷入了“油兌水提高原油利用率”學術(shù)造假事件，聲譽大跌，從此不得不遠離大都市。

    他的名聲甚至比莫凡還要糟糕一點。雖說當初被莫凡一摻和，兌水油只在私人范圍內(nèi)試驗過，沒讓他在官方留下案底，可那糟糕的結(jié)果就已經(jīng)夠他喝一壺了。

    簽下保密協(xié)定時劉老頭還是沒法相信自己還有機會參與這樣的大項目，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再也不可能翻身?？墒虑槠桶l(fā)生了，雖然只是“移植”而不是研發(fā)，也已經(jīng)很讓他振奮。

    劉老頭知道這是莫凡上下活動才爭取到的好結(jié)果。

    看著身材拔高、早已長大成人的莫凡，劉老頭嘆息地說，“其實你不用這么幫我。”

    “我?guī)湍闶裁?，”莫凡笑瞇起眼，“我只是想把這么多年來在您身上的投資拿回本來而已，劉爺爺你可是賣身給我們家了啊，恒哥也賣了，以后想下我們這艘賊船也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