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白眉，那時候他就是用這聲音沖她和魏星闌說話，接著就拍出了一掌。

    白眉的聲音從洞窟深處傳了出來，在這空蕩蕩的洞里回蕩著，“怎么，終于有人來給我這老頭送飯了啊?！?/br>
    許是太久沒有開口，那聲音沙啞又古怪，像是從齒縫間一點一點擠出來的一般。

    洛衾回頭朝魏星闌看了一眼，只見魏星闌挑起眉，鳳眼微瞇著。

    過了一會，白眉又道：“關(guān)了這么久，飯也沒一口，你們天殊樓怎這般寒磣?！彼麘蛑o地說著，話語里沒有一絲的憤恨和悲慟，儼然是在和老友閑談一般。

    洛衾停著沒有再往前，在知曉白眉還活著的時候，她心下以被喜悅填滿，可卻摸不準(zhǔn)白眉究竟是怎樣的心思。

    怎會有人被關(guān)了數(shù)年也不恨，也不怨？

    白眉這模樣實在是太古怪了些。

    她們離得甚遠(yuǎn)，白眉看不見她們，就只能靠氣息和周身真氣來辨人，這一辨竟就認(rèn)錯了。白眉開口又道：“葉家小子，還有那什么青鴻，怎么，是覺得對不起老朽了，不敢露面了么?！?/br>
    洛衾蹙眉，心下一想又覺得情有可原。她和魏星闌練的功法和葉子奕與魏青鴻練的功法一樣，而白眉被關(guān)了這么久，自然不知葉魏兩人已經(jīng)故去了。

    魏星闌看著她，嘴角輕提著。

    洛衾踟躇了片刻后，燃起了另一個火折子，朝白眉的方向走了過去，緩緩道：“前輩?！?/br>
    白眉似乎也愣了，顯然想不到來人竟不是葉子奕，也不是魏青鴻。

    他在這黑暗的洞窟里待了許久，在看見火光的時候，險些睜不開眼，他微瞇著眼細(xì)細(xì)打量著來人，周身氣勢驟起，同方才那悠悠說話的老者判若兩人。

    “葉子奕和魏青鴻呢?！彼麊枴?/br>
    洛衾緩緩道：“家父和魏叔已經(jīng)故去多年。”

    白眉臉色一變，神色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死了？”

    洛衾抿著唇?jīng)]說話，而魏星闌正審視般看著遠(yuǎn)處那被鎖鏈鎖住了手足的老者。

    白眉依舊是那副模樣，同數(shù)年前相比，沒有再老上一分，也沒有少上一道皺紋。依舊是花白的頭發(fā)，白如覆雪般的眉，一雙半瞎的眼，以及慘白的唇色。

    他沉默了許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拍起膝蓋，震得手上的鎖鏈叮當(dāng)作響，“把我鎖在這數(shù)年，他們竟說死就死？！”

    洛衾蹙眉，抬手將魏星闌護(hù)在了身后，可身后的人卻捏著她的手腕，把她抬起的手臂給按了下去。

    白眉笑得幾近癲狂，“我還活著，他們竟死了，他們怎敢死！”

    他眼眸一抬，臉上的笑意忽然一滯，如利箭般朝洛衾和魏星闌飛身而出，五指成爪狀，直抓而去。

    然而在離洛衾還有十余尺之處，他被身上的鎖鏈牽制住了。

    洛衾冷著臉一動不動，實則人已半僵了。

    白眉將兩人從頭到腳打量著，神情漸漸緩和了些許，緩緩道：“我認(rèn)得你們。”

    魏星闌道：“前輩可記得我是誰？”

    白眉朝她看去，雙眸一亮，“你是魏家那小姑娘，你竟沒死，好，好！”他眼眸一轉(zhuǎn)，忽然問起：“葉子奕和魏青鴻是什么時候死的?！?/br>
    這話音剛落，洛衾神色一冷，而魏星闌也抿著唇?jīng)]有答話。

    白眉卻不管兩人的痛楚，又問道：“說話，他們是何時死的?！?/br>
    洛衾又把劍推出了些許，一只冰冷的手卻從后邊探了過來，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把劍身按了下去。

    “八年前?！蔽盒顷@緩緩道。

    白眉后退了一步，抬起手像是想拍頭，可手卻被鎖鏈緊牽著，抬了一半就抬不動了，他喃喃自語道：“竟已過去八年了，我這一關(guān)，連日子都過忘了?！?/br>
    洛衾后退了半步，把身后的魏星闌往后擠著，開門見山道：“前輩，我們是來討要心法的。”

    “心法？”白眉笑了，“上篇不是在你們手里么?！彼庥兴傅卮瓜铝搜?，看向了洛衾手里的滄瀾劍。

    洛衾順著他那眼神往下看，一眼便看見了自己手里的劍，“什么上篇？”

    白眉哼笑了一聲，“你們定然去過鑄劍谷了，還將廢劍重鑄了，這么說來，應(yīng)當(dāng)也是見過劍冢里的那一把?！?/br>
    “前輩從何得知？”魏星闌瞇著眼眸，眼里戾氣十足。

    白眉樂了，“我從何得知？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了，驚浪劍的用材世上難尋，而白衣小姑娘手里的那一把劍，卻是和驚浪的用材一模一樣?！?/br>
    洛衾將手里的劍微微往后收了些許。

    眼尖的白眉看見她的一舉一動，冷哼了一聲道：“怎么，還怕我奪劍不成？你們的劍我可看不上眼?！?/br>
    “驚浪劍也看不上眼了？”魏星闌緩緩道，“若我要將此劍交還前輩呢。”

    白眉嗤笑了一聲，“我可不要，這劍你們想玩到何時就玩到何時，我可不想碰那玩意了。”

    “前輩先前不是愛劍如命的么。”魏星闌眼眸一抬，直盯著遠(yuǎn)處那老者。

    白眉登時神色大變，整個人喜怒無常的，“愛劍如命？我如今可不想再愛劍如命了，數(shù)年前想揚名天下，才鑄了驚浪劍，可揚名天下又有何用，還不是死又不能死！”

    他笑得癲狂，一掌就朝頂上的蝙蝠拍去，一團黑影再次被驚動，嘩啦一聲又飛向了別處，“葉子奕和魏青鴻兩個臭小子死了，可我竟死都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