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明眨了眨大眼睛。池慕云見她表情呆滯，心里微微有些失落。這孩子說會了，難道是騙她？

    “b?！甭非迕骶徛邶X清晰地答道。

    池慕云心下稍安，嘴角微微翹起，又隨意指了幾個，路清明都很快就答了出來。

    池慕云合上本子，滿意道“真好，”她抬起腕子看了看手表，“不早了，該睡了。來，”她伸出手，手心朝上，“咱們洗澡?！?/br>
    路清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她，把手放在池慕云手心。

    溫暖柔軟的掌心包裹住她略有些粗糙的手。

    這幾天，池慕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言自語。醫(yī)生說要和路清明多說話，可路清明很多時候并不能及時作出回應(yīng)。

    “……好，洗澡?！?/br>
    路清明仰著臉說道。也許是矯正見效的緣故，她聲音也較之從前圓潤了些。

    池慕云唇邊的笑意加深，彎腰看著她“真棒?！彼贿呎f，一邊抬起另一只手，比了一個“大拇指”。

    路清明困惑地看著她的手勢，慢慢伸出手，也比了一個。

    “真棒?！背啬皆茝澲叫Φ?，一邊把大拇指晃了晃。

    路清明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左右晃了晃“真棒。”

    池慕云直起身子，牽著她往浴室走，溫聲念道“你真棒。”

    “……你真棒。”路清明也說。

    池慕云微微搖頭“是‘你’真棒?！?/br>
    “……你真棒?！甭非迕饕荒樏Ｈ?，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池慕云側(cè)頭看她，把頭發(fā)塞到耳后，笑得有些狡黠“我真棒?！?/br>
    “……我真棒?！甭非迕髡J真道。

    “好吧……我們都很棒?！背啬皆茰芈曊f著，彎腰幫路清明脫毛衣。毛衣領(lǐng)口有些窄小，池慕云讓她向上抬著手臂，然后往上一掀。

    路清明只覺得耳邊炸了好幾道裂音，眼前噼里啪啦地閃過幾條火花。她抖了一下，往前埋在了池慕云懷里。

    池慕云剛把毛衣掀起來，就聽到了靜電火花噼里啪啦的聲音，便趕緊把毛衣扔在一邊，低頭拍了拍路清明的肩膀“沒事了啊，我把它趕跑了?！?/br>
    路清明緊緊攥著她的衣角，半晌，才慢慢地抬起頭。大眼睛躲躲閃閃“……疼?！?/br>
    她不怕干活兒后腰疼，也不怕冬天不戴手套凍傷手指后的疼，卻怕那奇怪的火花。

    也可能，她都是怕的，只是那時候，她不知道能跟誰說“疼”。

    池慕云看著她難得露出情緒的眼睛，心中沒來由地柔軟了一下，拍撫著她的后背“不怕了，沒有了……”她想，也是她大意了，應(yīng)該在臥室里放上加濕器的。

    毛衣下面還有一層單衣，池慕云動作頓了一下。她微微轉(zhuǎn)身看了看路清明的枕邊，果然，小背心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那兒。

    這孩子應(yīng)該是不習(xí)慣穿這東西的。

    池慕云想了想，還是先放路清明進去洗澡了。她幫路清明擰好了熱水，虛掩上門，出來在書架上找了本《王爾德童話故事集》，放在了路清明枕邊。

    她打算從今天開始，每天都給路清明念故事。池慕云也是正經(jīng)上過播音主持課程的，加上天生聲音悅耳，普通話標(biāo)準(zhǔn)，不用擔(dān)心會帶壞孩子的發(fā)音。

    路清明把毛巾頂在頭上，打開了浴室的門。池慕云穿著一身長袖睡衣，寬大的衣袖卷在手肘上，拿著一本書站在床邊看得入了神，長發(fā)繾綣，側(cè)顏沉靜。

    女人美好成熟的輪廓，于路清明而言是另一個神秘的成人世界。路清明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洗好了？”池慕云轉(zhuǎn)頭看到她，趕緊放下書，把她牽回浴室，給她擠了一些潤膚露擦在臉上，又拿出吹風(fēng)機幫她吹頭發(fā)。

    才幾天的時間，這孩子頭發(fā)就長長了些。怪不得表嫂都舍不得花錢給理發(fā)，自己拿剪刀瞎剪。又想省事兒不麻煩留小子頭，方便干活兒省頭繩錢，又不想出錢理發(fā)，可真是表嫂一貫作派。

    池慕云手上的動作越發(fā)輕柔了些。

    “好了?！鳖^發(fā)短，干得快，池慕云把吹風(fēng)機放起來，讓路清明去床上等自己，然后拿著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床夠大，她也不介意和路清明睡一張床。

    路清明躺進被子。她手往臉上搓了搓，聞著手心的香味。這幾天，她第一次用這個味道的潤膚露。

    花香味和那女人身上的一模一樣。

    浴室里響起嘩嘩嘩的水聲。

    路清明聞著手心的香味，竟然有些困了。但一想到池慕云說了，讓她等著她。她晃了晃腦袋，驅(qū)趕著睡意。

    池慕云忙而不亂地洗好了澡。今天由于陳思明的意外拜訪，所有的事情都往后拖了一些時間，她也怕孩子困了。

    長這么大，她才算是知道了帶孩子的艱辛。

    池慕云頭發(fā)僅僅吹了個半干，就出來了。她戴上近視鏡，往床上一看，路清明躺在床的一側(cè)，大眼睛精精神神地睜著，眼珠緩慢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池慕云上床掀開另一條被子，半靠在床頭翻開了書。

    “小路，困嗎？”池慕云歪頭看她。

    原本是困的，池慕云一出來，她就完全清醒了。池慕云戴了副金絲邊框眼鏡，剛洗過澡的緣故，白皙的臉上泛著紅暈，就像清晨盛開的打碗花一樣。

    纖白的手指翻開了書頁。路清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好奇地側(cè)過身來，腦袋往她腿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