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一窒。

    “要說這個世界上最愛沈甜的人。”

    夏秋輕聲說，“是沈念吧?！?/br>
    沈念渾身僵硬了。

    “她從一開始就在保護她。”

    “把自己墮落成所有人都討厭的樣子，來保護她的天真無邪?！?/br>
    夏秋永遠都無法忘記，沈念提起槍的樣子。

    滿眼都是血腥冰冷，還有厭世的無望。

    讓人心疼的想要哭了。

    “我愛沈甜?！毕那锏暤?，“所以，我也愛保護她的沈念?！?/br>
    “沒有選擇?！?/br>
    “只要是她，都值得去愛?！?/br>
    ……

    ——世人眼珠多淺薄。

    ——只會看到你浮于眼瞳表面的占有與掠奪。

    沈念把手放到胸口，慢慢攥緊胸口的衣服，死死的，緊緊的，地獄的黑暗幾乎將她吞噬，可是好像又有一束光來接她回到人間。

    ……沒關(guān)系。

    一點點也好。

    她不和沈甜爭。

    只要她有一點點愛給她，讓她茍延殘喘，活在人間。

    就好了。

    = =

    沈母留下了精神醫(yī)院的地址和醫(yī)生的聯(lián)系方式。

    夏秋看不到，讓助理念給她聽。

    結(jié)果出聲的，是一個意外的聲音。

    “XXX醫(yī)院。”

    是沈念。

    聲音很淺很淡，像是快要消失了，卻又熟悉的讓人心疼。

    夏秋一怔，心里瞬間浮現(xiàn)出了不好的猜測：“……”

    她……剛剛?cè)柯牭搅?？?/br>
    狗剩：“……玩脫了啊?！?/br>
    夏秋：“……”

    其實夏秋說那些話的時候，只是被沈母氣到了。

    沈母的態(tài)度，仿佛沈念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她也是想故意讓沈母生氣，所以才會說那些話。

    但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的渣啊……

    如今面對正主，夏秋陡然就有了腳踏兩條船的心虛感。

    看著女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沈念并沒有多說什么，她把名片放到一邊，聲音淡淡的，“你想我什么時候過去？”

    夏秋微微意外，很想反問她一句你不生氣什么的，但代入一下發(fā)現(xiàn)太欠揍了，頓了頓，“……什么時候都可以?！?/br>
    “我陪你去?！?/br>
    沈念沒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

    總覺得空氣中彌漫著危險的修羅場氣息。

    但是問狗剩，好感度也沒下降……

    “……”

    夏秋最后沒有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剛才的話……”

    沈念道：“我知道?！?/br>
    夏秋：“……”

    知道還那么淡定啊要是正常人不拿菜刀上來大喊我砍死你個渣女了么。

    “你能維護我，我很開心?！鄙蚰盥曇舻摹?/br>
    夏秋一怔。

    “我不像沈甜那樣，可以輕易的去喜歡什么?！鄙蚰铑D了頓，才慢慢道，“我很難對什么產(chǎn)生好感?！?/br>
    就像她撕碎的布娃娃，殺死的貓和狗。

    蓄意接近的，或者沈甜刻意討好的，總是讓她覺得厭惡和惡心，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能讓她心生喜悅。

    甚至沈父，也只是因為，他如果因為沈念受了傷，沈甜不會放過她。

    她是次人格，但主人格最強烈的愿望，也是她會遵守的準則。

    她才會允許他接近。

    她不像沈甜那樣喊爸爸，而是中規(guī)中矩的喊他，父親。

    夏秋靜靜聽著。

    “父親說，我和沈甜最大的差別就是，不懂喜歡和愛。”沈念道，“可我一直都覺得自己走在地獄里?！?/br>
    “我不明白這個糟糕的世界有什么可愛的?！?/br>
    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被沈晚推進了水里，冰寒的水浸透了公主裙和灰色的長發(fā)，她像是一條出現(xiàn)在深海中的淺水魚，拼命掙扎，無濟于事。

    這是沈念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

    無人哭笑，無人歡喜。

    只有浸透眼簾的灰暗與沉靜的水色，以及遍布胸肺的窒息。

    = =

    夏秋心中微微一揪，她伸手，輕聲說，“過來?！?/br>
    沈念走過去。

    她摸到她了，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很快又抿直了。

    “我以前，看到過一句話?！毕那锏溃罢f，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被選擇，被挑剔，被賦予使命，被殺死，被放棄，中途夭折，無能為力。”

    她的聲音很輕，很舒服，像是微風拂過心上。

    沈念有些著迷的看著她，心臟仿佛被人抓住，一片軟綿。

    她想吻她的唇。

    這是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也許她還不懂什么是真的愛，可是她知道，她迷戀這種感覺。

    像是一束光照進她的人間。

    “他們經(jīng)歷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跌進最骯臟的泥里，掙扎著無法翻身……他們厭惡這里?！?/br>
    夏秋像念詩一樣，慢慢的，緩緩的，輕輕撫著她的灰發(fā)，“然后有一天，白色的海鷗掠過藍色的天空，帶來高高的太陽。”

    她握著她的手，溫暖而有力。

    “這不是地獄?！毕那镙p輕吻住她的手，“念念，歡迎你來到人間?！?/br>
    這世上多的是在陰暗中游蕩的厲鬼。

    如果可以，她會努力牽著她的手，帶她去看真正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