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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毛筆字是——沒有人能最終審判罪與惡。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最終審判罪與惡,也沒有人能最終審判我。” 在耳畔縈繞多年的聲音逐漸遠(yuǎn)去,宋端終于在孟羨舒走近時,終于伸手輕輕抱住她:“謝謝?!?/br> 謝謝你到底沒有放棄我,謝謝你還給我一次機(jī)會。 天氣徹底熱起來的時候,所有人終于都可以跟林西陵醫(yī)生和盧為告別了。 這次說的告別詞是:“再見,再見,林西陵jiejie再見,以后千萬別的地方見?!?/br> 盧為好似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說:“林老師,她們意思是你年齡不小了。” 林西陵掛好聽診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對啊,這不是事實嗎。” 盧為沒說什么,拿好病歷跟在了她身后,開始了新一晚有條不紊的巡床。 早一步出院的江鯉懷念地在走廊盡頭蹂/躪窗臺上放的幾盆花,邊上站著正在說話的董銘宵和余棠。 三個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嘰嘰咕咕在聊什么,依稀看上去跟小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 遠(yuǎn)遠(yuǎn)靠在門口的宋端并沒過去,而是低頭從兜里摸出一顆糖后,在孟羨舒的眼神批準(zhǔn)下剝開吃了。 收拾好所有東西的段汀棲拐出來時,忽然從背后看到余棠從江鯉手中的煙盒抽了一支煙,低頭輕輕叼在了嘴里。 雖然并沒有點燃,但她夾在指間的動作,顯然非常熟練。 段汀棲腳步一頓。 余棠卻在說著話偏頭時,忽然掃到了她,然后一愣,取下煙,走近低頭說:“嚇到你了?” 段汀棲沒有說話,從她指間取下煙,轉(zhuǎn)而夾著含進(jìn)了自己嘴里,煙嘴上還有余棠唇齒間淡淡的香氣。 余棠嘴角微微勾了勾,手中忽然彈出一個硬幣,短暫關(guān)掉了走廊的燈。然后低頭湊近,鼻尖勾起段汀棲的下巴,在上面很輕地親了一口。 宋端在夜色中靜靜抬了一下頭。 她好像終于知道江鯉以前一天都在撮合些什么了——余棠在之前的十年里曾回來過數(shù)次,卻沒有一次找過她們,沒有一次露過面,留下來。因為棣花已經(jīng)沒什么能掛住她的人了,她和江鯉加起來都不夠。 親人也好,朋友也罷,終歸缺點分量。 段汀棲才是如今真正能掛住余棠的人。 “雖然真的沒有過喜歡吧,但吳越這個人其實怪可愛的。” 又一個夏暖花開的日子,余棠幾個人來到了墓園,江鯉難得正經(jīng)地包了一束小白菊,低頭看了看后,肅穆地放在了墓碑前,然后對著照片上年輕的刑警額頭彈了一下。 “吳警官拜拜?!?/br> 她動作輕松,卻絲毫沒有不尊敬的意思。 照片上的吳越穿著筆挺的警服,眼睛也好像微微在笑,卻永遠(yuǎn)停留在了最年輕的時候,以后就和她們這幫一起并肩過的人漸行漸遠(yuǎn)了。 余棠低頭看了很久,沉默地深深對著墓碑鞠了一個躬。 接著她和段汀棲去了李家二老那里,以前那片垃圾沿樹扔的地方已經(jīng)開始開發(fā),李家二老堅持住了多年的院子,終于還是變成了小小的一套拆遷房。 真相大白于天,亡魂得以瞑目,以后也確實不用再徹夜點燈了。 余棠什么都沒有多說,只是輕輕在他們身前蹲了會兒,跟兩個老人講了李微和當(dāng)年曾擔(dān)任過中控局線人的事情:“以前很多案子,都有六叔的參與,他間接救了很多被拐賣和販賣的婦女和孩子?!?/br> 這是事實。 人性中的善與惡從來都在流動之間,世上也從來都不乏做好事的壞人。 李家二老捂著眼睛,接連點頭:“那就好……很好,很好?!?/br> “我以后會經(jīng)常過來看你們的。” 余棠也沖他們深深鞠了一躬,被段汀棲溫柔牽著離開。 許許多多的地方和許許多多的人,余棠都在段汀棲的陪伴下,一一在他們面前鞠躬走過。這段路就好像是前塵往事的終點,從今往后終于可以釋懷。 最后一站,余棠終于坦然走過千秋橋,推開了葉宅的再次鮮活起來的大門。 雖然再一次錯過了那株海棠花的花期,可余棠腳步頓在門口——緩緩環(huán)視了一遍滿院子正開得火紅爛漫的灌叢玫瑰。 身邊的段汀棲單手插在兜里,盡量裝出了一副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余棠也在看了很久后,才忽然用一個踏實的擁抱給了她回應(yīng)。 “說好了我送你,原來是你送我紅色玫瑰?!?/br> 段汀棲嘴角要笑不笑地矜持一抿,環(huán)著她的腰:“那我浪漫不浪漫,你喜不喜歡我?” 余棠站在門口想了想:“長輩面前,得注意一點。” 段汀棲開懷地?fù)еα艘粫汉?,兩個人手牽手,跨過門檻,走到了那株海棠花跟前。 盡管這個年代,已經(jīng)很少會有人跪下磕頭了,可段汀棲還是跟余棠端端正正并排跪下,齊齊整整地磕下了這個頭。 這株海棠樹下面埋著余霽,埋著葉巍……還埋了余棠從濱海的偏遠(yuǎn)村子里遷回來的祁京溪。 當(dāng)年葉巍起先察覺到孟渡的不對時,暫且按下沒有表,其實是因為他驚覺到有涉及到余霽的人再次浮出水面——所以誤以為了是祁京溪。 不用說,這也是宋轍輕描淡寫的手筆。 而在余霽深埋地下之后的那些年,葉巍對祁京溪的尋找其實已經(jīng)僅僅界定在了余霽的孀妻層面,再沒有逾距的僭越??墒撬钡阶詈笠矝]有找到,這也確實成為了他一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