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見了，程藝朵的mama還是很忙，經(jīng)常晚上九點后才能來接孩子，只是余棠沒想到，今晚卻剛好撞到了過來陪程藝朵玩兒的程榕。

    程榕一見到她，整個人都僵硬了，身上服帖的西裝也好似有些緊繃，局促地往旁邊站了站。

    余棠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地取下圍巾，搭上了旁邊的立架。

    程藝朵倒是忽然驚喜地從地毯上爬了起來，小跑到余棠面前，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腿，仰著小臉看她，又乖又可愛。

    江鯉沖程榕翻翻白眼兒，還算客氣地替余棠開腔道：“晚上也怪冷的，天黑路滑，早點回去睡覺吧啊?！?/br>
    余棠搭好圍巾，就笑著彎腰，把程藝朵撈起來抱進(jìn)了懷里。

    程榕其實是個從小很敏感的人，見她這樣兒，心里明白地輕輕一點頭，臊眉耷眼地走了。

    余棠只用余光掃了眼，就不置可否地抱著程藝朵進(jìn)了玩兒積木和沙盤的娛樂教室。

    有些教訓(xùn)非時間不能累積，太輕易就能得到原諒的錯就會很容易再犯二次，在心里反反復(fù)復(fù)折磨過的才能真正記住。

    江鯉翹著二郎腿，看余棠跟陪程藝朵開心地玩兒了一會兒后才開腔說：“我以前很不喜歡你家那位這么一點年紀(jì)就那么世故，現(xiàn)在看來，她比這些不長腦子的男同學(xué)女同學(xué)不知道討喜了多少倍。”

    余棠眼也沒抬地糾正：“她不世故。”

    江鯉眼皮翻翻：“你不覺著她做事目的性很強(qiáng)嗎？該投訴就投訴，該打壓就打壓，該走后門走后門，該訴諸暴力就訴諸暴力，除了還能勉強(qiáng)堅守不違法的底線，什么事兒要有最優(yōu)解，她就一定知道并眼都不眨的去做?！?/br>
    余棠挑挑眉梢：“這不是正常的嗎，比只會排隊投訴的狂魔二百五可強(qiáng)太多了。”

    江鯉翻了個白眼兒，不理她了。

    余棠眨眨眼后，手又自然而然地順拐探向了那些花花草草。

    江鯉靠著椅背一掃，這回決定較真，指了旁邊的一盆花給余棠看。那花四邊的葉子散的還行，就是頂上不太好看，像謝頂嚕瓢了。

    余棠眼角一瞧，面不改色地問：“怎么了？”

    江鯉認(rèn)真說：“你把它擼禿了。”

    “……”余棠不愿意承認(rèn)，鎮(zhèn)定地胡編亂造道：“沒有吧，我感覺是它自己偷偷考研了?！?/br>
    江鯉：“？？？”

    “……虧你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江鯉十分吃驚，詫異道：“你的廉恥呢？也被傳染沒了嗎？”

    余棠：“……”

    她還沒開腔，身后的玻璃門一推，這句話剛剛好被來接人的小段總聽進(jìn)了耳朵。她面無表情地看了江鯉一眼，又看了看那盆花后，若無其事地低頭找孟羨舒要了一個聯(lián)系方式，發(fā)了條短信。

    僅僅十分鐘后，一輛長條狀的巨大箱型貨車停在了江鯉樓下，車上連司機(jī)跳下六個人，將這種名叫“蝴蝶蘭”的花連盆塞滿了她的房子。

    江鯉目瞪口呆：“……”

    “真的很高興，沒想到小段總這么快就幫了我們這個忙，太謝謝了，感謝。”看起來是冬季花草滯銷了的中年男人非常開心謙恭地跟段汀棲寒暄了幾句，而且沒多打擾地告辭道：“那我們就先走了，就是這些花可能不好往別的地方搬，是明天有什么活動要舉行嗎？”

    余棠眼角一抽，覺著這個老板有點眼熟——她這些年出于習(xí)慣，平時會下意識記人臉。這個中年人，似乎是前段時間電瓶車出了事故的外賣小哥的父親，家里上下數(shù)口人，主要靠飼弄一間花草店營收。

    “嗯，你們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點，這里不用管了?！?/br>
    段汀棲取下余棠的圍巾，從后面一繞，輕車熟路地給她圍上，還順帶輕輕整了整衣領(lǐng)。

    反正她賠了，江家草魚不服可以自己花錢找人撤了，明天在大街上叫賣也行。

    這就跟那些豪宅建了又拆是異曲同工，建也是GDP，拆也是GDP。

    總之明天還想正常開門，這個晚上就不會太好過了。

    段汀棲一牽余棠：“走，回家了?！?/br>
    余棠裝作眼角沒笑，從善如流地被一牽就走，回去的路上又想起江鯉方才才剛剛說過的身邊這人做事目的性很強(qiáng)的話，不由得笑著蓋住臉，隨口偏頭提了一嘴。

    段汀棲回的卻是：“我需要討她的喜嗎？”

    她說完趁著紅燈，偏頭看了眼余棠半迷帶糊的樣子，伸手撓了下她的下巴，非常輕巧地給自己的話蓋章總結(jié)道：“我能討你的喜就行了?！?/br>
    余棠瞬間被她又會又撓得沒找著北。

    段汀棲臉上映下的燈光一變，抬腳把車滑了出去，臉上笑著說：“所以這會兒連句‘喜歡我’都不懂得趁機(jī)說嗎？”

    大概是心情很好的緣故，她尾音像卷了個小小的氣球，在余棠面前五顏六色地升了空。

    余棠被她撩地頓時低頭，牽過段汀棲閑著的那只手，在她手背上蜻蜓點水似的親了下，小聲說：“喜歡你?！?/br>
    段汀棲看似輕巧地偏頭看了余棠一眼，手上卻開著車又走了二十米后，忽然往路邊的停車位一滑，掐著時間給了她一個兩分鐘的吻。

    余棠再沒有松開扣著她的那只手，閉著眼睛輕笑說：“開慢點兒。”

    段汀棲嘴角一翹，單手扶著方向盤，把車速降到了蝸牛慢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