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沒記錄下來？”柯陽咽了咽唾沫，很艱難地開口問了一句。

    “如果是偷個東西搶個東西的，說沒記錄下來還有可能，”葉勛嘆了口氣，“這是殺人，而且動靜鬧得那么大，怎么可能沒完全記錄？”

    傻三兒一直貼在柯陽耳邊聽著他們的對話，聽到這里，抓著柯陽胳膊的手開始有些發(fā)抖。

    “哥，你說，”柯陽咬咬嘴唇，腦子里有點嗡響，“我?guī)煾笗粫皇俏規(guī)煾?？?/br>
    葉勛沉默了一會，輕輕回答：“我不知道?！?/br>
    傻三兒的腿一陣發(fā)軟，低下頭一下蹲到了地上：“這不可能……不可能……”

    葉勛中午飯沒正經(jīng)吃，在秦偉桌上拿了個小蛋糕吃了，他心里亂得很，吃什么都沒味兒。下午跟秦偉下片兒的時候也總走神，連居委會大媽有看出來了：“小葉這是不舒服吧，是不是感冒了，要春捂啊，年輕人別總覺得自己身體好就什么都不在乎。”

    “小葉葉，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方便跟我說，”從居委會出來之后秦偉坐在車上看著葉勛，“但你這狀態(tài)真的不行，還是那句話，有什么能幫到你的，你就說，什么事都能解決，過幾天你就要去防暴隊報到了，就你這個cao性，程明宇不整死你我都不信了。”

    “大偉，你說說，什么情況下，一起殺人碎尸案會在檔案里沒有記錄？”葉勛轉(zhuǎn)過頭問秦偉，他心里跟柯陽一樣，不太理解為什么柯涼山要說假話。

    秦偉嚇了一跳，直接把車熄了火：“你不是真卷到什么事兒里去了吧！”

    “沒，就問問。”

    “除非我們沒有調(diào)閱權(quán)限的檔案才看不到吧，殺人的或者是被殺的是什么重要人物的話，但也有解密時限，一般15年就差不多該解了……”

    這些跟柯涼山家的情況不太對得上，這就是一家普通居民，解密時限也過了，葉勛皺皺眉，柯涼山很有可能還是撒了謊。

    “你真讓人cao心，你到底碰上什么事了！”秦偉有點無奈，葉勛就是這樣的人，本身平時的話就少，再碰上點不愿意開口的事，簡直讓人抓狂。

    “見鬼了?！比~勛輕輕說了一句。

    下班回到家的時候，柯陽還沒有回來，葉勛在客廳把衣服褲子都脫了，光著走進浴室，把水溫調(diào)到最熱，開了噴頭對著自己沖著。

    全身都讓熱水和蒸汽包裹著的感覺讓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頭頂著墻壁，聽著耳邊嘩嘩的水聲，沒多一會浴室里就充滿了白色的霧氣。

    其實他一直不想去多管柯家的事，之前會去過問，僅僅是因為他跟柯陽總莫名其妙地互換，現(xiàn)在互換的事沒有完全解決，卻冒出這么一大堆怪事來……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什么也不管了，互換現(xiàn)在并不頻繁，對他的生活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別的事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不關(guān)他的事。

    他轉(zhuǎn)過身靠在墻上，仰起臉讓水流從臉上劃過，這種想法顯然不合實際，他可以不管，柯陽做不到，只要柯陽還卷在這件事里，他就沒辦法脫身。

    柯幕山，你究竟做了什么？

    浴室門被人猛地拉開了，蒸汽立刻從門口散了出去。

    葉勛睜開眼，看到柯陽一臉關(guān)切地站在門口，他感覺身上有點冷：“關(guān)門，干嘛呢你?！?/br>
    “我還想問你呢，一進門就看到一地衣服，我以為你怎么著了呢?！笨玛柊欀?，手上還拎著剛在樓下買的菜。

    “你做飯？”葉勛轉(zhuǎn)過身，他不想讓柯陽看到他臉上還沒散去的郁悶。

    “嗯，你褪毛呢，別洗了，再洗能裝盤兒上桌了，”柯陽關(guān)上浴室門，沒過兩秒鐘又推開了，“哥，對不起。”

    “嗯？”葉勛回頭看他。

    “對不起把你扯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里了?！?/br>
    “關(guān)門，做飯去?！比~勛把頭重新埋到水流里。

    他覺得自己對柯陽會這么上心，有一多半是因為柯陽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敏感的內(nèi)心，也許是成長經(jīng)歷吧，讓他有著比同齡孩子敏銳得多的觀察力，心思也要細膩得多。

    從浴室出來換好衣服之后葉勛走進廚房，驚訝地發(fā)現(xiàn)柯陽居然系著那條Hello Kitty的圍裙，他半天才指著柯陽的圍裙問了一句：“柯小爺你真行啊……這個都沒忘帶著?！?/br>
    “沒這個不會做飯。”柯陽頭也沒回地忙著炒菜。

    “我打下手吧?！?/br>
    “別，我信不過你，你出去等著吃吧，剛洗完別弄一身油味兒，”柯陽揮揮手，“另外我剛發(fā)現(xiàn)你把鹽和糖放到一個罐子里了……”

    “不能吧，那個罐子原來就放的是糖吧？”葉勛湊過去檢查。

    “是，但上面那層是鹽，哥哥，你居然分不清糖和鹽，我代表廣大勞動人民鄙視你，出去吧?！?/br>
    兩個人直到開始吃飯，都沒有人提過柯幕山的事，這個話題太讓人郁悶，最后還是葉勛開了頭，他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湯：“柯陽，那個柯幕山……”

    柯陽也停了筷子看著他，他卻不知道怎么說下去了，他們掌握的這些東西甚至稱不上是線索，除了知道柯涼山有可能沒說真話之外，對于下一步該怎么辦完全沒有幫助。

    葉勛沒再說下去，低頭繼續(xù)喝湯。

    “我?guī)煾刚f過寄生魂，那孩子就是寄生魂，”柯陽皺著眉，“柯幕山會不會也是？寄生在我?guī)煾干砩?，而且我?guī)煾缸约褐肋@個事？”

    “那怎么解釋柯幕山有實體這回事，鄰居也見過這個人，他的檔案也沒有問題，以前是個做小生意的，擺攤什么的，一個多月之前離開了對鏡胡同?！?/br>
    “……那就只能是我?guī)煾笡]說實話，柯幕山根本就沒死，一直活著。”柯陽趴到桌上，有些脫力。

    “你家的親戚還有聯(lián)系嗎，有沒有能打聽這事的？”

    “沒來往，師父說出事以后親戚都斷了聯(lián)系，躲都躲不過來呢，誰還會聯(lián)系我們?！?/br>
    葉勛沒說話，當(dāng)初他對柯涼山這個說法沒有太在意，但是現(xiàn)在卻有些動搖，如果柯涼山說的不是實話，那么讓親戚避之不及的種事就不存在，或者……有別的事讓他們想要離柯涼山一家遠一些。

    這事就到這里卡住了，接下去的幾天里，無論他們做出怎么樣的推測，都沒能再往前一步。親戚那邊傻三兒問過柯浩，那事發(fā)生的時候他還沒出生，但柯武和柯浩已經(jīng)上小學(xué)了。

    柯浩的記憶里對這些事卻是一片空白，只記得柯陽是個怪孩子，親戚們對一個能死而復(fù)生的孩子都有些害怕，加上柯陽從小就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別家的孩子都不跟他玩。

    “柯幕山兩口子是怎么不見的，二哥說他也不知道，本來又不住在一塊，什么時候這兩人就不見了，他都沒發(fā)現(xiàn)?！鄙等齼鹤赾ao場邊的看臺上，柯陽背對著他站著，看著cao場上的人打球。

    這還是他倆第一次體育課沒去打球。

    柯陽從口袋里掏出張紙遞給傻三兒：“這是柯幕山的身份證打印件，拿回去給柯浩看看，確定一下這人是不是柯幕山?！?/br>
    “嗯，”傻三兒看了看紙上的照片，眉眼間跟他爹有幾分相似，但細看又總覺得哪不對勁，傻三兒搖搖頭，把紙塞進兜里，“陽哥，如果這事一直弄不明白……我是說如果，我們該怎么辦？”

    “不知道，我沒想過，”柯陽原地跳了跳，吸了口氣，“我沒想過會弄不明白，沒有什么事是弄不明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