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睜開眼時，海噠以為他不出意外會被打?？僧?dāng)他看到楚虞的眼睛，便明白李瀧這個人格并不想見他。

    “友友?！焙}把她摟在懷里。

    楚虞回抱著他，“海噠哥哥......”

    “你愿意見我了？”海噠低聲說，楚虞卻問他：“那是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她又問了這句話。

    海噠放開她，“這很重要嗎？那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他這么一問，楚虞回答不上來了。大大的眼睛里還有淚水，亮亮的透著受傷之后的膽怯和若即若離。

    “寶貝，我以前說過，好和壞的定義太過寬泛了，立場不同見解就不同。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就行了?！焙}摸摸她的臉，發(fā)動了車子。

    楚虞坐在車子上低著頭，她無法對海噠發(fā)脾氣，她真的喜歡這個哥哥。而且她心里清楚，這跟李瀧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手機忽然響了，海噠接了電話。

    「什么？！為什么——————」

    他猛地剎車，差點把楚虞顛出去。

    「為什么不看清楚？！你們就這么讓犯人死了？！還有你們這件事請調(diào)查清楚，這種事不是說著玩的......」海噠激動地對著電話那邊說了一番話，楚虞坐在位子上靜靜地看著他。等他掛了電話，楚虞小聲詢問：“出事了？”

    “歐故——————”海噠瞟了她一眼，沒敢看她?！皻W故死了?！背菀幌聸]反應(yīng)過來，過了幾秒才明白海噠說的話。

    海噠連忙攬住她，“楚虞，我知道這對你很殘忍，但我不想隱瞞你?！边@個世界不需要童話，只需要實話。

    “歐故哥哥......”楚虞沒有痛哭，只是喃喃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海噠揉揉她的頭，“沒事沒事?！彼参砍?。

    楚虞推開他，扯扯嘴角，“我沒事海噠哥哥。歐故哥哥對我是很好，但是他也殺過人，這不對。”她長長吐出一口氣。

    海噠“嗯”了一聲，默默開了車。

    開了一會兒車，他對楚虞說：“楚虞，我現(xiàn)在真的覺得對不起你。我也不想騙你，你離開之后我的心臟一直疼到再次見到你。”

    “啊......海噠哥哥，我做不到怪你的?！背輷蠐项^。

    “因為剛才李銘紳給我打電話說......我的老師，也就是那個戴眼鏡的人，在歐故死之前有監(jiān)控拍到，他在警局門口徘徊過......”海噠說。他心里的難受無法言喻?！八晕覐氐酌靼琢四愕母惺埽闾貏e信任的人，其實有你不清楚的地方......這種感覺太難受了?！?/br>
    楚虞沒接話。那個人就是李行洲，李瀧在死之前見到人。

    海噠以為她累了，也就沒再問她什么。

    到了黃昏時，兩人在服務(wù)區(qū)吃了東西也休息夠了，才又接著上路。

    “海噠哥哥，我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你的家人?。俊背輪査?。上次他打了鄒亦涵的電話裝他mama騙她，之后他就再也沒說過關(guān)于家人的話。

    海噠一笑，“有什么可說的。他們都再婚有了新的家庭，我去哪邊都是多余。他們嘴上說著‘啊，你永遠是我們的孩子’其實他們并不想讓我去打擾他們的生活，我能感覺出來?！?/br>
    “那也比沒有家人好?！背輴瀽灥卣f。

    海噠轉(zhuǎn)頭飛速地看了她一眼?！叭绻?.....等到一切都真相大白，之后你愿意讓我......我是說，你愿意還和我聯(lián)系嗎？”他沒有勇氣接著表白。

    看了他的一眼，楚虞能感覺到他有些緊繃。“那如果真的都是我干的，你還愿意跟我有聯(lián)系嗎？”車速猛地放慢。

    楚虞看他不說話，心里難免有些失落。

    “臥槽，這時候排查什么呢......”海噠小聲念叨。“什么？”楚虞勾頭去看。

    收費卡口處有不少警察正在排查車輛。海噠當(dāng)即就想調(diào)頭，可后面的車已經(jīng)跟上來了，把他夾在中間。

    “楚虞，你聽我說......你現(xiàn)在下車往回走，這里我解決......”海噠正說著，只聽車窗「叩叩」被人敲了敲。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楚虞識相地低下頭。

    搖下車窗，警察問海噠：“進帝都的車嗎？看看你們倆的身份證?！?/br>
    “同志，我是臨市的警察。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海噠把警察證遞給了他。

    “海噠？？這個名字怎么聽著這么熟悉？”警察皺眉看著他的證件。

    “誰——————叫什么————————”遠處有人走來，一把搶過海噠的警察證。

    海噠皺眉抬頭，覺得聲音很是熟悉。

    “我靠。媽的竟然是你?！?/br>
    楚虞偷偷抬頭，一位皮膚黝黑，瘦瘦高高的警察把海噠的警察證扔進了車里。

    海噠看清了來人，瞬間也來了氣。

    “不好意思，我還活著?！焙}瞪著他說?！跋簤m，真的是別——來——無——恙——”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齒里蹦出，其他人隔得很遠都能感受到濃烈的劍拔弩張。

    席魏塵冷哼一聲，看了看副駕駛座上的楚虞，海噠伸出身子擋住她。

    “你緊張什么？我就是看看?！毕簤m的表情讓海噠覺得十分欠揍。海噠也不想跟他廢話，“那我可以走了嗎？”

    “你等等——————”席魏塵皺眉攔住他，“你帶的這個女孩是你女朋友嗎？你不是和鄒亦涵在談戀愛嗎？”

    “關(guān)你屁事？！你又想著給我瞎**造謠了？”海噠心里一顫，但還是保持一副跟他不對盤的樣子。他連忙啟動車，直接過了卡口。

    席魏塵眼神跟著他的車走了，跟旁邊的人低聲說：“盯上他們。”

    等海噠把車子開到了還車點，已經(jīng)是晚上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李行洲給他發(fā)來的信息。

    “楚虞?！焙}拉住她，“你能想起來我們來這里是要找一個什么樣的人嗎？”

    楚虞微微仰頭，看著路燈?！昂孟袷?.....在李瀧之前出獄的一個人。他手里應(yīng)該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吧？”

    海噠把手機揣兜里。“對。應(yīng)該就是這樣。李瀧把他的東西給了這個人然后讓這個人帶走，這樣他和你都不會遭殃，也不會立刻被殺。只是......”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楚虞。“李瀧可能失算了?！?/br>
    “我不清楚這些?！背莸拖骂^，兩人穿過帝都的車水馬龍，路燈已經(jīng)全亮起來了，和霓虹燈交織地打在下班人群冰冷呆滯的臉上，顯得更整個城市都不近人情了起來。

    海噠看了幾個行人，就已經(jīng)覺得壓抑了起來。

    他不適地扯了扯衣領(lǐng)，“所以我不喜歡來這種大都市，走幾步我都覺得渴?！痹绞菈阂纸箲]的氣氛越是讓他口干舌燥。

    楚虞歪頭問：“為什么會渴？”

    “因為這里的人很躁。雖然他們不說話，但我能感覺出來又躁又快?！崩蓓樐_進了街邊的便利店，海噠說：“我以前來這個地方出差就覺得很壓抑。其實我很支持來大都市追求人生和理想的青年，但我不合適?！?/br>
    楚虞站在他身邊，看著他蹲在貨架前挑著水?！拔艺媪w慕你啊。這樣真好。你去了這么多地方，見到了這么多不同的風(fēng)景?！?/br>
    拿了一杯無糖氣泡水，海噠隨意笑笑，“其實對于我來說，什么風(fēng)景我也來不及欣賞，每次都是忙工作。”他順手又拿了一杯西瓜汁。

    “海噠哥哥，我什么地方都沒去過，來到這里覺得......還好。這里真的很大很繁華，挺好的?！背莞谪浖苤g穿梭，“我最后的結(jié)局還不知道是好是壞，所以我現(xiàn)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人生倒數(shù)的——————”在她說出下面的話前，海噠轉(zhuǎn)身抱了一下她。

    “這個想法，今后不要再有了?！焙}放開她，接著在貨架前挑東西。楚虞跟在他后面，確定他不會轉(zhuǎn)頭時，嘆了口氣。

    海噠最后在冰柜里拿了兩杯冰，然后去結(jié)了賬。把氣泡水和西瓜汁倒進了裝冰的杯子里，把西瓜汁遞給了楚虞。

    “謝謝。”楚虞結(jié)果西瓜汁喝。

    海噠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扳過楚虞的身子，嚴肅地問：“楚虞，你以前的生理期......都是怎么弄的？”楚虞喝著西瓜汁歪了一下頭，臉猛地一熱?！盀槭裁匆獑栠@個？”

    “你的生理期......李瀧這個混球沒跟你發(fā)生什么關(guān)系吧？”海噠問到。楚虞搖搖頭，“每次生理期他都不會對我怎么樣。然后張阿姨會給我買衛(wèi)生巾讓我用，李瀧就會不見我。他說他忍不住————”

    “行了別說了——去那邊找個地方坐下我給你把盒飯熱一下面泡上————”海噠根本不想提起這個人，卻總是自虐地想問出一些關(guān)于他的事。

    海噠把餐盒和泡面桶遞給店員，讓她加熱。在拿貨架下的丸子串的時候，店里又進來了幾個人，無意間碰了一下彎腰拿東西的海噠，他轉(zhuǎn)頭看了看這個碰了他的年輕女子。海噠抬頭的瞬間看見店員一直在看這個女生。他掏掏耳朵，皺了一下眉頭。剛低頭接著拿零食，竟然又被進來的一個男子碰了一下。“cao，沒完沒了?！彼鹕斫Y(jié)賬，發(fā)現(xiàn)店員在看那個男子。

    “喂，盒飯熱好了嗎？”海噠提醒。

    “啊，快好了。”店員揉揉眼說。

    簡餐熱好了，熱氣騰騰冒霧花。

    兩人吃著東西看著大街上的人來車往，瞬間覺得時間定格。楚虞輕聲一笑，“其實，我挺滿足的。這就夠了?！?/br>
    海噠喝了口氣泡水，“把握住現(xiàn)在和將來吧。畢竟誰也不可能依靠著過去活一輩子。”

    “可那是會影響一輩子的吧？海噠哥哥有些執(zhí)念還在心里是不能過好一生的......”楚虞反駁。海噠看著櫥窗外的路人，“執(zhí)念是要你自己放下的。只要你放下就能過好一生?！?/br>
    覺得他說得很對，楚虞默認。她托著腮問：“那你有放不下的東西嗎？”

    “一直都是你?！焙}直接說了出來。但說完那一刻，兩人陷入了無聲的尷尬中。海噠把頭轉(zhuǎn)了過去，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虧自己還他媽是個成年人，竟然能不冷靜成這樣。

    過了一分鐘，楚虞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昂}哥哥，為什么你和今天在卡口收費站的警察有不開心的事嗎？你們兩個好像要打起來了哦?！?/br>
    一說這個，海噠就氣得想拍桌子?！敖裉觳淮蚱饋砟沁€是好的，當(dāng)年他沒少干惡心事整我，真的，我曾經(jīng)因為和他打架還被停課寫了檢查，都是因為他找茬！而且這不是一次，是好幾次！”

    楚虞在一旁看著他發(fā)火，覺得有些孩子氣的好笑。

    “明明是你自己想來帝都發(fā)展的行嗎，為什么要說是因為不想見到我才來的??？讓我莫名被一群人說排擠同學(xué)......今天遇上了真惡心！”海噠氣得一口氣把氣泡水喝完了，又涼又刺激的感覺從食道一步到胃。

    “你們一開始就不好嗎？”楚虞伸手給他擦擦嘴。海噠說：“誰他媽能開始就不對付??？每次都是他犯賤罷了，莫名其妙看我不順眼，把我當(dāng)假想敵還不夠，最后什么污蔑陷害造謠，他什么沒干過？就在剛才，這是他第一百八十二次惹我生氣了——————”他氣不打一處來。

    “就說當(dāng)年我們在上學(xué)的時候，只要是他管理門禁我就絕對會被關(guān)外面，哪怕是時間沒到！還有他在障礙物訓(xùn)練的時候踢飛過多少次我的護具，推過我多少次，每次我都會受傷......還有造謠我和年級女生的關(guān)系，從他嘴里跟我談過的女生都能組成一個akb48了，還是要加上預(yù)備生那種......李銘紳說什么，‘哎呀，至于嗎不就是說了你幾句嗎你至于這樣嗎’我憑什么不至于，合著不是他遇上這種傻逼了，他一張破嘴說什么都行！還有我最討厭的就是什么‘都多少年了你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你可真沒意思’，因為惡心著我了，我憑什么不記住啊，我又沒報復(fù)過他，我連記住他都不行嗎？你們一個個的做大善人做的也太霸道了吧？！”

    海噠呼呼啦啦說了一大堆，楚虞就在一旁含笑看著他。這一刻才覺得他這個人真切得有血有rou。

    “海噠哥哥————”楚虞笑著說，“我就支持你討厭他?！焙}愣了一下，才發(fā)覺自己說得太激動了，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我去個廁所。你千萬別跟著別人走啊?！?/br>
    “知道啦。”楚虞喝著西瓜汁看著手機。她翻找著回收欄，終于找到了李瀧刪除的音頻，她嘻嘻笑著，點了恢復(fù)。

    海噠上完廁所，發(fā)現(xiàn)廁紙全被人拿走了，而這里只有這一間男女通用的廁所。

    “臥槽，都他媽什么素質(zhì)?！彼麤Q定甩一甩，拉上拉鏈。

    剛提上褲子出了廁所，只聽外面?zhèn)鱽砹寺暵暣似鸨朔募饨小?/br>
    海噠連忙跑出去。

    “楚虞——————”他緊張地跑過去，查看楚虞。“沒事吧你？”

    楚虞搖搖頭，指指前面倒在地上正在口吐白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