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誠笑笑，“先回去吧，你們主仆好好敘敘?！?/br>
    方耀回頭對段誠道：“那我先回院子了，當(dāng)家。”

    段誠應(yīng)道：“去吧?！?/br>
    方耀帶著兩個小丫鬟前腳剛踏進(jìn)大門，便聽到身后傳來噼里啪啦的炮竹聲響，紫紗和紫蘿連忙堵住耳朵躲往一邊，方耀回頭，見到段誠站在門前的大紅燈籠之下，手里還握著冒著火星的火折子，面帶微笑看著漫天飛舞的紅色紙屑。

    方耀突然想起段誠說過，家里也準(zhǔn)備過年了。段家的當(dāng)家人回來了，段家的新年也就到來了。

    沐浴更衣，紫紗紫蘿給他備下了加厚的白色長袍，穿戴整齊了，紫紗還捧了件白色的皮毛披風(fēng)進(jìn)來，披風(fēng)領(lǐng)上裹了一圈雪白的狐毛，襯得方耀一張臉乖巧不少。

    紫蘿蹲下來將他衣擺皺褶理好，紫紗則幫他把長發(fā)束好。

    突然，方耀聽紫紗道：“凡少爺，玲夫人一直很擔(dān)心你，你也去看看她吧?！?/br>
    紫紗說得小心翼翼，害怕惹了方耀不悅。

    方耀幾乎忘了段錦凡還有這么一個沉默怯懦的娘親，想了想正要說好，聽到門外有小廝敲門，說是大老爺請凡少爺過去一趟。

    紫蘿聞言有些擔(dān)心，往常段忠叫段錦凡過去，定然是要挨罵的，于是輕聲道：“怎么剛回來就叫過去？連歇一口氣都來不及。”

    紫紗道：“我聽前院人說，少爺這回幫了當(dāng)家和四老爺?shù)拇竺Γ罄蠣斀腥ザㄈ灰彩且洫勆贍數(shù)??！?/br>
    方耀倒是無所謂，說道：“我去看看，你們不用跟過去了?！?/br>
    從段錦凡的小偏院一路過去段忠的內(nèi)院，果然處處都掛上了紅色的燈籠，貼滿了大紅的窗花和福字，院子里的臘梅也正飄香，比起桂花的甜香味來更多了幾分清馨。高處的樹巔甚至能看到細(xì)碎的積雪，白茫茫點(diǎn)綴開來，仿佛有萬千白梅綻放一般。

    此時，段忠會和他說什么，方耀完全沒有準(zhǔn)備，頭腦里面幾乎空白一片，只顧著一路看過去園林里的美麗景致。

    到了段忠的院子，竟然見到段忠人就在小花園里擺弄花草，身后跟了個年輕仆從，幫他拿著水壺。段忠手里拿個小鏟子，將花圃有些枯萎的植物移栽到一個小花盆里，然后拿過水壺來澆上清水。

    聽到方耀來了，段忠頭也不回，只問了一聲：“回來了？”

    段忠與他說話慣常不拿正眼看他，方耀也已經(jīng)習(xí)慣，站在原地“嗯”了一聲。

    段忠把水壺遞還仆從，又接過一條干凈布巾子擦了擦手，道：“跟我進(jìn)來吧。”

    段忠的書房里，一個暖爐正燒得滾熱，房門一關(guān)便隔斷了冬日嚴(yán)寒，整個房間都是暖融融的。

    段忠拿起暖爐上坐著的茶壺，往自己茶盅了倒了一杯水，捧著杯子坐下來，這才將目光落在自己的三兒子身上，神色嚴(yán)肅。

    方耀覺得有些熱，想解開狐裘披風(fēng)，低頭卻見領(lǐng)口那處結(jié)繁復(fù)細(xì)致，一時不知如何下手，與此同時，聽到段忠一聲冷哼：“出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所有回復(fù)和上回扔地雷的姑娘

    祝福大家新年快樂，萬事順心^^

    第章

    方耀突然聽段忠不冷不熱說了那么一句，手上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看著段忠。

    段忠沒有叫他坐下的意思，卻也不說話，雙手捧著溫暖的茶盅，淺淺喝了一口。

    方耀耐得住性子，默默等待段忠的下文。

    終于在兩個人漫長的沉默之后，段忠問了一句：“誰讓你去給老三送信的？”

    方耀答道：“是我自己要去的。”

    “你自己？”段忠問道，“你向來對家里生意的事情不上心，為何這一次這么急不可耐地親自跑一趟去給老三送信？”

    段忠心里自然是有百般疑問的，莫說他這個兒子心里怎么想的，就是段家上下都拿段錦凡當(dāng)做扶不起的阿斗，段義怎么放心讓他去送如此重要的一封信？

    段忠就此事也曾問過段義，段義卻給他打了一手太極，只說是當(dāng)家臨走前的吩咐，有事可以放心交給錦凡去辦，將自己推了個干凈。

    段忠自然不好親自去問段誠，如今只想拿方耀敲打一番。

    卻不料方耀聽了段忠問話，竟認(rèn)真思索了一番，方才答道：“突然就想了?！?/br>
    段忠聞言，一股氣頓時憋在胸口上下不得，手上茶盅幾乎沖著方耀頭上摔打過去。他自然知道方耀沒有說實話，可見方耀這副油鹽不進(jìn)的模樣，竟不知該如何讓他老實把話說出口。

    段忠只以為這兒子定是被段誠蠱惑去了，如今眼里只有段誠這個當(dāng)家，竟不把自己這個親爹放在眼里了，背著自己千里迢迢為段誠奔波，回頭來卻連一句實話也欠奉。

    段忠把茶盅重重放在桌上，青花碗蓋跳動一下，濺落幾滴茶水出來。

    段忠怒吼道：“跪下！”

    方耀微微皺眉，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段忠又拍桌子，“混帳！給我跪下！”

    方耀看著段忠，手掌握緊了又松開，心里交戰(zhàn)一番，最終還是緩緩跪了下來。

    段忠猛然起身，背著手道：“你給我在這里跪著，沒有我命令，不許起來！”說完，怒沖沖離開房間，用力甩上了房門。

    方耀腰背挺直，依然跪在地上。他怔怔看著房間一角的暖爐，心里思索著自己是要起身離開，還是一直跪著等段忠回來。他不怕段忠，可是他知道一旦自己起來了，定會在段家上下掀起軒然大波，鬧得這個年也過不安寧；可若是不起來的話，他雖然不覺得辛苦，這里也還溫暖，他卻是不知道自己在為誰而跪？為段忠？或是為段誠？

    方耀將披風(fēng)下擺拉起來一些，害怕弄臟了回去惹紫紗和紫蘿抱怨。想到兩個小丫頭，方耀倒是釋然了些，就當(dāng)作為段錦凡而跪好了，他借了段錦凡一條命，為他聽從一次他親爹的命令也不為過。

    方耀遲遲不歸，紫紗等得心急了，從小偏院跑過來，想要探聽消息。

    在院門口正碰到段忠隨伺的小廝，見了紫紗，輕浮笑道：“凡少爺在大老爺書房罰跪呢！你進(jìn)不去的?！?/br>
    紫紗一驚，站在門口猶豫一番確實不敢進(jìn)去，焦急之下往段誠的院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