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瑜不理他。

    “蘇瑾瑜！”

    還是不搭理他。

    裴生像個小孩子一樣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我剛剛得到消息，曾滄水已經(jīng)到狄德羅公寓了，可惜啊，撲了個空……”

    幾乎是一剎那，裴生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屋里很溫暖，被子里更舒適，可蘇瑾瑜的身體卻冷的直顫抖，他像一只蝦，不自覺的弓起身體。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他不敢想象，曾滄水滿懷期待漂洋過海的來到巴黎，他是怎樣興奮的給劉雙打去電話，聽到他被帶走又是怎樣的表情，他是否失落，是否暴怒。

    蘇瑾瑜不敢想象。

    他真的愛上曾滄水了。

    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可的的確確的開始了。

    “裴生……以后我們……不是朋友了。”一個細微的聲音從被子里鉆了出來，傳到裴生的耳朵里。

    裴生怔怔的看著縮在被子里的蘇瑾瑜。

    不知為何，他的心像是被剜去了一塊，那里面空蕩蕩的，永遠都無法修補，無法填滿。

    時間溫吞而緩慢，每個人都急的滿頭大汗，倍受煎熬，就連裴生也不再覺得快樂。

    他擁有了蘇瑾瑜，同時也徹底的失去了。

    “瑾瑜，吃飯了。”

    又一日的清晨，裴生坐到他面前，送上他最愛吃的食物。

    蘇瑾瑜從床上爬起來，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然后又躺了回去，在床上慢慢悠悠的嚼著，吞下。

    裴生看著他，“去洗漱一下吧?！?/br>
    蘇瑾瑜不和他說話。

    這種狀態(tài)已經(jīng)持續(xù)整整一個星期了。

    “你別這樣折磨自己?！?/br>
    …………

    裴生輕笑一聲，打開門走了進去，掀開蘇瑾瑜的被子一把把他從床上拽了起來，“你想不想看看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br>
    什么模樣。

    裴生粗魯?shù)陌阉哆M衛(wèi)生間，按在洗手池前，“抬頭看看?！?/br>
    蘇瑾瑜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鬼樣子。

    可他懶得動。

    真的是第一次覺得這么累，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一下。

    蘇瑾瑜甩開他的手，長舒了一口氣，緩緩的蹲在了地上。

    他這副模樣徹底點燃了裴生心里壓抑許久的怨氣，他強橫的扯開蘇瑾瑜的睡衣扣子，“好，我?guī)湍悖　?/br>
    蘇瑾瑜被他搞煩了，他用力揮開裴生的手，一腳踢在他的腳踝上，毫不留情。

    裴生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擊垮，他坐在地上，愣了愣，隨即喉嚨里溢出低沉的笑聲。

    焦慮和暴躁同時出現(xiàn)在兩個人的身上，這種負面情緒日積月累，無法宣泄。

    “蘇瑾瑜，你不就是想見曾滄水嗎……你今天就能見到他了……”

    蘇瑾瑜的手指微微一動。

    裴生又笑了，“他是很厲害，這么快就能找到這，可那又如何，蘇瑾瑜……我今天就當著你的面殺了他怎么樣……”

    “神經(jīng)病！”蘇瑾瑜猛地撲到他身上，對著他的臉狠狠地打上一拳，又一拳……

    這大概是蘇瑾瑜這輩子第一次下手這么狠，他眼眶發(fā)紅，像是咬人的兔子。

    裴生被他打的生疼，臉上的骨頭碎了一樣疼，嘴角流著血，卻依舊上翹著。

    他用一種曖昧的姿勢抱住坐在他身上的蘇瑾瑜，用力的把他按住，“別怕……殺了他，你就自由了……”

    的確如此，曾滄水不是能被裴生肆意拿捏的普通人，他死了，裴生也活不成。

    “你何苦這樣。”蘇瑾瑜想不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裴生的所作所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神經(jīng)病。

    他的眼中沒有利弊，不計較得失，他的心一半是孩子的，天真，赤誠，一半是魔鬼的，執(zhí)拗，冷酷。

    裴生輕柔的撫摸著蘇瑾瑜的背，“我……”

    我何苦這樣……

    因為，

    我要得到你。

    我愛你。

    此時鐘旭走了進來，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人，低下頭，“少爺，宋承揚來了，還帶著曾先生，和蘇小姐，他們此刻在門外等候?！?/br>
    說是等候，大概是進不來吧。

    裴生握住蘇瑾瑜的手，“讓他們繼續(xù)等著。”

    “裴生……”

    蘇瑾瑜怕了，他死無所謂，在那個世界他依舊能活的好好的，可……別人不是這樣的。

    “收拾一下吧，你不是也想見他嗎，不能這么狼狽……”

    裴生的態(tài)度詭異至極，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阻擋不了的，就要漂亮得迎接。

    “我在外面等你。”

    裴生滿臉傷痕，眼眶上還有著淤青，嘴角還掛著血跡，可他依舊是優(yōu)雅的，高傲的。

    蘇瑾瑜透過這個背影，恍惚間看到了多少年前，裴生背著書包離開教室時候的樣子，帶著點少年的傲氣和驕縱。

    那時怎么了。

    哦，對了，他把水撒在了裴生的褲子上，看上去像尿褲子了一樣，裴生惱羞成怒。

    他記得他笑嘻嘻的跑了過去，沒皮沒臉的勾住了裴生的脖子，“別生氣嘛，大不了你也撒我褲子上一次?！?/br>
    明明沒過多久，可那樣的裴生在他的記憶里已經(jīng)模糊了。

    門外，裴生怔怔地坐在床上。

    “少爺，你的傷口……”鐘旭站在他身旁，向來穩(wěn)重的他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沒想到宋承揚會和林氏結(jié)盟，徹底的出賣裴家，短短幾日裴家便被逼上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