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臨陣磨槍_分節(jié)閱讀_245
展龍卻不行禮,反倒劍眉微皺,厭煩掃過那長老,抬手已放在腰間劍柄上,冷道:“阻我者斬。” 祝長老又是一聲喟嘆,“不過叫你娶個妻,又不曾逼你自宮,何至于要兄弟一道叛離?你自然皮糙rou厚經(jīng)得住風霜,莫非要連累長生吃苦?” 展長生道:“區(qū)區(qū)一點苦,弟子受得?!?/br> 祝長老冷嗤道:“有家歸不得,有親認不得,顛沛流離,浪跡天涯,展龍,你當真不顧展氏一族,要一意孤行不成?” 展長生一時怔然,只被祝長老“顛沛流離,浪跡天涯”八字刺得心頭大慟,便朝展龍望去。 展龍亦是垂目同他四目相接,沉聲道:“長生,你可是不愿?” 展長生心頭紛亂,只顧搖頭道:“哥哥是人中龍鳳,斬龍門的棟梁,豈能一時糊涂,誤了全宗門上下數(shù)萬弟子?” 展龍眼神倏然一冷,仿佛化作冰冷刀鋒,割得展長生全身支離破碎。他一字一句,反問道:“一時,糊涂?” 展長生不知所措,竟被他冷厲目光迫得后退兩步,指尖同小腿一道微微顫抖起來,他只道:“我……哥哥,我們,回去罷。” 他只覺此地處處掣肘,心緒難明,絕非故鄉(xiāng)。 然則何處是故鄉(xiāng)? 展長生迷惘時,展龍已斂了眼中怒色,又是冷然不動,猶若沉眠許久的冰川,只道:“既如此,如你所愿?!?/br> 展長生還欲開口時,眼前人影晃動,衣袂獵獵作響,展龍已失去蹤影。 展長生悵然若失,只獨自立在白楊林中,直至暮色四合,方才邁動千鈞重的腳步,遲遲疑疑回了屋中。 榮武十六年九月初七,正是黃道吉日,宜嫁娶、訂盟、會親友,忌開市、安床。 斬龍門掌門大弟子展龍于是日迎娶香賢山莊莊主嫡女。 此時距離議親之日,不過半年。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屠龍自長子松口,便乘勝追擊,只因展龍素來性子孤傲執(zhí)拗,他生怕夜長夢多,毀了兩大門派的盟約,索性尋個由頭,催促二人早日成婚。 斬龍門上下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迎來送往皆是貴客。 唯有展長生所在的小院中冷酒孤燈,阿禮同阿光候在屋外,屏息靜氣,不敢高聲喧嘩。 遠處賓主盡歡的笑聲清晰傳來,更襯得這院中死寂如墳。 院門外叩叩叩三聲響,隨即是祝長老道:“長生,兄長娶親,胞弟豈能缺席?展龍素來疼寵你,莫叫你哥哥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br> 展長生醉眼迷蒙,斜倚在圈椅中,挑燈看劍,聽聞門外祝長老教誨,只低垂眼瞼,打量錚亮劍鋒上映照的半邊容顏,突然促聲笑道:“他半年不肯見我,如今卻何必非要我去賀喜?從此不見……豈不妙哉?” 祝長老怒道:“休得渾說,展龍這半年來俗務(wù)纏身,并非故意冷落你。” 展長生亦是火氣上涌,怒道:“弟子惡疾在身,不能陪兄長迎娶美嬌娘,還望祝長老轉(zhuǎn)告哥哥,請他多多體諒?!?/br> 那小子醉意醺醺,語調(diào)里卻中氣十足,哪來的惡疾。 祝長老終是嘆氣,轉(zhuǎn)過身重重跺腳離去。 展長生又喝得酩酊大醉,沉睡不醒。 直至一陣打更聲梆梆作響,展長生陡然驚醒過來。 窗外夜色暗沉,那喧鬧的宴客廳不知何時已靜了下來。 展長生只覺口干舌燥,摸到桌上的白瓷茶壺,一口氣喝了半壺冷茶,方才問道:“什么時辰了?” 門外一陣窸窣,仿佛有人突然驚醒,過了少許時辰,才有阿光應(yīng)道:“二公子,三更天了?!?/br> 他卻不知好歹,又貿(mào)然補上一句:“大公子入洞房了。” 仿佛邪火上涌,展長生頓時理智全失,提了劍拉開房門,便大步朝院外行去。 阿光被二公子幾欲噬人的眼神唬得一震,竟怔愣愣任展長生提劍而出。過了片刻方才慌張追上前,拉扯住展長生衣袖,低聲道:“二公子,二公子,使不得!” 展長生喝道:“滾,若再糾纏,砍了你兩只手!” 阿光頓覺手腕一寒,訕訕將雙手收回袖中,卻不敢再行阻攔,只得一路畏畏縮縮,跟在展長生身后。 展龍新婚,只將原先的宅院稍作修葺,距離展長生的居所不過百步距離。 故而展長生轉(zhuǎn)眼即至,望見院門大紅燈籠上的雙喜紅字,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縱身飛起,將兩個大紅燈籠斬下來,紅紗竹篾頓時破爛不堪,滾在石階下,嗶嗶啵啵燃燒起來。 他再一腳踹開院門,朝著展龍的新房走去。 展長生如此大鬧,院中卻仍舊寧靜祥和,不見半個人出來阻擋。倒便宜他一路暢通,抵達了主屋。 主屋大門敞開,一人正對外安坐,手中琉璃盞映著星光,閃閃爍爍,晶瑩靈秀,光影動人。 那人長發(fā)披散,黑袍隨意披在身上,沐浴之后,仿佛連與生俱來的冰冷之氣也沖散幾分。此時望見展長生走進,卻仍是閑定飲酒,又道:“你來了?!?/br> 展長生半年不曾見過兄長,此時乍然相見,頓時心頭狂跳,喉嚨緊了一緊,隨即長劍筆直前指,冷聲道:“哥哥,跟我走?!?/br> 展龍漫不經(jīng)心放下琉璃酒盞,“我若是不肯,你待如何?” 展長生咬牙道:“休怪我劍下無情!” 他說得兇狠,實則心頭忐忑,展龍劍術(shù)天下無雙,他枉為胞弟,卻未曾學(xué)到乃兄兩成功力。如若展龍不肯,他便只得拼死一搏…… 他兄弟二人究竟何錯之有,非要落得兄弟相殘、不死不休的地步? 展長生惴惴不安,卻見展龍施施然起身,任他持劍脅迫,從容邁出主屋,只道:“引路?!?/br> 展長生大喜,便立時跟上,待二人邁出院門時,外頭已圍滿了門中弟子。 展長生箭步跨上,一手緊摟展龍腰身,將長劍橫在他頸側(cè),喝道:“不許過來,否則大公子性命難保!” 為首的弟子頓時心頭叫苦,二公子挾持大公子,他一個也得罪不得。偏生掌門今日喝得爛醉如泥,喚之不醒,他便求助一般,訕訕望向展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