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小男孩流著淚，伸出稚嫩的雙臂奔跑著，哭喊著，在一處風(fēng)光帶的附近小道上，奮力追趕一個提著行李箱，匆匆離開的的年輕女人。

    小男孩追得很急，跌倒了又很快爬起來。

    “言兒，回來，你給我回去來！”一位身著長裙，妝容考究的夫人，氣喘吁吁地停在，離男孩身后六七米的路邊，厲聲斥喝。

    夫人旁邊站著的正是阿菊，那時的她身形較為壯實，得到夫人的指示，她追上男孩，一伸長臂，摟住了男孩小小的身子，任他在自己懷中流淚掙扎。

    年輕女人漸漸遠(yuǎn)去，男孩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沒有留下一句話，匆匆上了破舊的吉普車，再也沒有露臉……

    冬去春來，小男孩總喜歡呆呆地站在路口，怔怔地看著遠(yuǎn)方，那個最遙遠(yuǎn)的視點，小腦袋里揮之不去的，是那個一輩子抹不掉的，決絕的背影……

    “去吧，那邊有個哥哥很孤獨，去找哥哥一起玩。”一位年輕的母親，牽著一個小女孩，從草叢邊走過來。年輕的母親，坐在樹下的石椅上，面帶微笑，安靜地看著孩子們。

    “我，我是小蝴蝶，你能和我一起玩嗎？”身旁響起一個怯怯的童音，男孩一轉(zhuǎn)頭，看到一個大概比自己小兩到三歲，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她雖然穿著精致，但頭發(fā)稀疏，瘦削的小臉上，隱隱現(xiàn)出一塊深色的胎記。小女海是鼓起勇氣走過來的，她見男孩看著自己，便有些不安地回頭看看mama。

    mama朝她微笑著，再次點了點頭。

    “小花臉，丑八怪，一年四季沒人愛……”從左邊的小道上，冒出一群野孩子，突然跑到小女孩身邊，喊了一句又快速地跑開。

    “mama……”女孩抬手抹著眼淚，回身跑向mama身邊，委屈地哭了起來。

    “不是每個人，都會善待一只美麗的蝴蝶……”年輕的mama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扶住女兒肩頭，堅定的眼神望著女兒。

    “小蝴蝶，我們一起玩吧?！币慌缘男∧泻⑴苓^來，牽起小女孩的手，眼神異常清亮，“我，我是冷言?！?/br>
    “冷言哥哥，你在這里干什么？我看見你好幾次了?！薄靶『逼铺闉樾?，露出還沒長齊門牙的小嘴，很自然地抬起手背按按鼻頭，這才伸出小手，拉著小男孩，就地坐在身后的草地上。趁著小男孩不注意，“小蝴蝶”一伸手，從旁邊的草地上，扯下一根淺黃色的狗尾巴草，偷偷地往男孩臉側(cè)輕輕一戳，一種從未有過的，暖人心扉的癢癢，快速地導(dǎo)向男孩全身。

    “你戳我，看我不戳到你?！毙∧泻⒑芸旆畔铝俗约旱膽n傷，也就地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撒腿追著女孩的方向而去，兩個歡樂的身影，很快融入到充滿花香的空氣里……

    “小姐，你不打算告訴他真相嗎？”就在兩個孩子玩鬧的不遠(yuǎn)處，一棵粗壯的大樹后，有名婦人的大半個身子，躲在茂密的樹枝后，她身后跟著的，正是那日抱住冷言，不讓他追趕母親的阿菊。

    “言兒太小，很多事情，他還不能夠理解，但愿他能忘了這些，快快樂樂地生活，至于這個惡人，就讓我來當(dāng)吧，畢竟有些事情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肖愛華眼中精光一閃，幽幽地嘆了口氣，伸手將被在肩上的藍(lán)色紗巾拉了拉，便轉(zhuǎn)身往來時的小道走去…

    當(dāng)然，這一段對話，當(dāng)時的冷言并不知道，不過就算他知道也未必能懂。

    “你口中所說的，那個慈祥的奶奶，就這樣毫無愧疚地，輕而易舉地，趕走了一個剛滿八歲的孩子的母親！”室內(nèi)幽藍(lán)的燈光，籠罩在冷言繃緊的俊臉上，他轉(zhuǎn)頭盯著白碧，后者抬手用手背按按鼻頭，這動作如此熟悉，看得冷言心中一震，是她！他伸手抓住白碧的肩頭，眼光一凜，打量起她來，沒錯，臉上胎記的顏色淡了不少，形態(tài)雖說大了二分之一左右，但與小時候并無二樣，也還是在左臉顴骨下，看起來更像一只待飛的蝴蝶了，“你別告訴我，你就是當(dāng)年的小蝴蝶？”

    冷言，你認(rèn)出我來了嗎？雖然我們十多年沒見，我卻一直記得你，記得你還是這般憂郁的眼神，可是如今的你，為何更像一具行尸走rou？白碧眨巴著雙眼，張開嘴來想說話，喉嚨深處“咕嚕！”一響，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一般，怎么也發(fā)不出聲來……

    “小蝴蝶，真的是你，你怎么不會說話了？”見白碧眼中漾出淚水，聽得到卻說不出，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張著嘴“啊嗚～～”了老半天，冷言心中一緊，難道她遇到了什么不尋常的事，還是生病了？當(dāng)年的小蝴蝶，聲音可是很好聽的……

    “你，你別急?！崩溲陨眢w還有些虛弱，他喘著氣將身子撐起，頗有些費力地將白碧扶到沙發(fā)上坐下。

    既然說不出，那就寫出來吧。冷言急于知道原因，便伸出一只手來，彎腰拉開茶幾下的小抽屜，拿出一本小本子和一只筆來……

    白碧點點頭，顫抖著手指捏住了筆，這一次，細(xì)細(xì)的筆桿，沒有從她手中滑落……

    “咚咚咚……”門外想起了敲門聲。

    “誰？”冷言問道。

    “是我。”門外是冷黙的聲音，他去而復(fù)返。

    “你去開門吧?！崩溲钥粗妆?，將先前拿出來的筆和紙，又重新放了回去。白碧看了看他，起身走向門邊，伸手打開了房門……

    冷黙身上隱隱飄著一股酒香，他右手手中提著一個藍(lán)色的藥袋，一路進(jìn)來面無表情，并不看白碧，只走向冷言，“哥，我來給你上藥?！?/br>
    “冷黙，我給你介紹一下，她，是白碧，你還認(rèn)得嗎？”冷言看著冷黙坐到自己身邊，卻沒有把手遞給他，碧兒已為我上過藥了，你把紗布放在這里，等一下讓碧兒給我換也沒關(guān)系?！?/br>
    碧兒？冷言的語氣，平添了一絲難以覺察的溫意。

    “你好，碧兒，”既然你不說她是你的妻子，那我就叫他碧兒好了，冷黙抬眼朝白碧點了點頭，便埋頭從自己的藥袋里，掏出了紗布，和一瓶白色的藥粉，叮囑道，“下一次換藥的時候，可以灑一點這個，另外，尊老太太的吩咐，碧兒要是有空，請跟我到醫(yī)院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