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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啞小姐,請借一生說話在線閱讀 - 第294章 你就在我身旁

第294章 你就在我身旁

    吃過早餐之后,顧安塵開車和向南依他們?nèi)チ四沟亍?/br>
    向書禮當(dāng)年把南伊葬在了s市郊區(qū)的墓園,遠(yuǎn)離了喧鬧的市中心,環(huán)境格外的清幽。

    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們才到了目的地。

    走進(jìn)墓園,向南依看著已經(jīng)長出新枝的樹木,神色不禁有些動容。

    無論是西方的傳說也好、東方的聊齋也罷,能和墓地、守夜人、孤獨(dú)的旅人為伴的,似乎永遠(yuǎn)都是這些樹木。

    他們來的時間不算特別早,但難得的是,墓園中竟隱隱起了一層薄霧。

    墓園內(nèi)豐富的地形落差使層層水霧久久郁積沒有散去,景色因此變的綺麗多變,走幾步便有截然不同的景色。

    再次來到這里,向書禮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心變的平靜了很多。

    時隔多年,他們都或多或少發(fā)生了改變。

    看著貼在墓碑上的照片,向書禮放下了手中的鮮花,“南伊,我?guī)∫纴砜茨懔?。?/br>
    照片中的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大概只有二十幾歲的樣子,眼角有一顆黑色的淚痣,映著清麗的眸光,格外惑人。

    毫無疑問,她是迷人的。

    但單就長相而言,她并不屬于讓人一眼見到就很驚艷的類型。

    可仔細(xì)打量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五官長的恰到好處,越看越讓人著迷。

    跪在墓碑前磕了三個頭,向南依隨后才專注的看著照片里的女人,她淡淡的笑著,如春雨般溫柔,潤物無聲。

    這是,她的mama呢……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血溶于水吧,即便她此前從未見過南伊,甚至是在昨天,才得知了對方的存在,但今天一見到,她莫名就紅了眼眶。

    在性愛中,是兩個獨(dú)立的人結(jié)合為一,而在母愛中,卻是一體的兩個人被分開。

    母愛不僅要容忍那一刻分離,而且是希望并支持分離。

    就是在這個階段,母愛成為了一項(xiàng)艱巨的任務(wù),這意味著無私,貢獻(xiàn)一切,除了被愛者的幸福以外別無所求。

    吸了吸鼻子,向南依無聲的落著淚。

    她還從來沒有被mama擁抱過,從來不曾聞過母親身上專屬的奶香味,二十幾年的記憶空白,再見卻只是一方冰冷的墓碑和黑白的照片。

    原來,她的mama是長這個樣子。

    注視著照片中的女人,向南依下意識的抬手輕撫過自己的眼角,卻觸及了微涼的濕潤。

    顧安塵拿紙巾幫她擦了擦眼淚,然后跪在了她的旁邊。

    同樣給南伊磕了頭,然后他才輕擁著身旁的人起身。

    從頭至尾,顧安塵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一舉一動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向書禮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眸光微動,唇邊漾起了一抹淺笑,轉(zhuǎn)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青蔥樹木,冬日梅花已謝,園內(nèi)楊柳欣欣向榮,白云悠悠地飄著,鳥兒清脆的唱著。

    他想,如果空氣中再有了她的笑語連連,那么春天就真的是復(fù)活了。

    “你mama懷你的時候,很喜歡在窗臺上擺一盆向陽花,她總說被陽光照耀的孩子,長大之后內(nèi)心會充滿光明?!?/br>
    “我讓她失望了……”向南依微垂下頭。

    mama大概不知道,她其實(shí)有點(diǎn)怕黑。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搖了搖頭,向書禮溫柔的看著她,“你一定不知道,爸爸有多為你感到驕傲,你就是上帝送給爸爸會發(fā)光的小太陽?!?/br>
    “……不是上帝?!彼÷曕洁炝艘痪?。

    “嗯?”

    “是mama。”

    向書禮一愣,眸中盈滿了水光,“小依說的對,是你mama,把你送到了爸爸身邊。”

    微微揚(yáng)著頭回望著他,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剛好滑過了那顆淚痣,看的人莫名心中酸澀。

    臨走之前,向南依微微俯身抱住了墓碑,冰涼的石面驅(qū)散了她掌心的暖意,可她卻好像渾然未覺,低頭在照片上輕輕落下了一吻,聲音飄散在風(fēng)中。

    “mama,我愛你……”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的種子從遠(yuǎn)處飄回,聚成傘的模樣,

    太陽從西邊升起,落向東方。

    冬日的雪飛回天堂,

    夏日的圓月披上了小船形狀的華裳,

    凋謝的花兒收起殘落的花瓣,等待吐露芬芳。

    畫室里充滿了太陽花的馨香,

    你笑著幫我束起長發(fā),

    對我說,我是你今生最燦爛的陽光。

    我想象著,你就在我身旁……

    *

    從南伊的墓地前離開時,向南依的眼睛略微有些腫,鼻尖也紅紅的,一看就是剛剛哭過的樣子,看的顧安塵心疼的不行。

    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他像是無言的給她傳遞力量。

    向書禮沉默的走在兩人的前面,清瘦的背影看的人心口一澀。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壓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今天終于得以圓滿,才真的放松了下來。

    沒人知道,他這些年因?yàn)檫@件事有多苦惱。

    一方面,他不希望翻出從前的那些舊事來打擾小依現(xiàn)在的生活,可另一方面,他沒辦法向自己的女兒一直隱瞞她親生母親的存在。

    何況,那樣做對南伊也太不公平了。

    她豁出性命也要保下的孩子,怎么可以連她的存在都不知道呢!

    當(dāng)年南伊從樓梯上墜落,送她去醫(yī)院的人說,她當(dāng)時是正面朝樓下摔下去的,如果她沒轉(zhuǎn)過身護(hù)住肚子,那很有可能小依就無法出生了。

    可雖然降低了腹部的撞擊,但她自己的頭后側(cè)卻狠狠的撞到了墻上。

    想到過往的那些事情,向書禮猛地皺起眉頭,深深吸了口氣才說服自己都過去了。

    但事實(shí)上,究竟過沒過去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要是他那天晚點(diǎn)出門或者壓根就沒出去,也許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只是再多的自責(zé)也無法使時光回到從前,生活只能往前過,他不能一直向后看,南伊一定也不希望他這樣子。

    忽然想起了什么,向書禮掏出錢夾,從裝有向南依照片的那個夾層里拿出了另外一張照片。

    “這是從前我為你mama拍的照片。”

    向南依伸手接過,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驚喜。

    取景的地方,居然就是s大里的那個湖。

    女孩子穿著淺藍(lán)色的雪紡連衣裙,陽光明烈而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如同在閃爍的鏡子……她站在水車旁,微微側(cè)過身子向鏡頭這邊看過來,臉上帶著嬌羞和驚訝,明顯是發(fā)現(xiàn)自己被偷拍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她在那里等我下班,我遲到了很久,你猜她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向書禮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微揚(yáng)。

    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眼睛,向南依仔細(xì)想了想,然后一板正經(jīng)的回答,“吃什么,是嗎?”

    然后,身為親爹的向書禮和身為親未婚夫的顧先生就都沉默了。

    該怎么說呢……

    他們家小依文藝起來是真文藝,可要是煞風(fēng)景起來,那殺傷力也不是蓋的。

    不過更讓向書禮覺得無言以對的是,她基本猜對了。

    當(dāng)時南伊看到他終于來了,一臉興奮的對他說,她剛剛想了好多待會兒兩個人要吃的東西,估計(jì)連下次約會的份兒都夠了。

    所以,從某方面而言,向南依就是南伊的孩子無疑。

    “果然是母女……”向書禮失笑著搖頭。

    但他想,南伊或許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他那天其實(shí)并沒有遲到,只是比她晚到了一會兒,看她一個人站在湖邊靜靜發(fā)呆的樣子覺得很美,所以就忍不住化身“癡漢”偷偷看了幾分鐘。

    她沉思的樣子很迷人,美的像是一幅畫。

    于是他自然而然的以為,她是忽然有了靈感,在構(gòu)思什么創(chuàng)作,誰知她卻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令人啼笑皆非。

    “mama也很愛吃甜食嗎?”

    “嗯……”向書禮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說,“無甜不歡?!?/br>
    “難怪您也會做各種各樣的小甜點(diǎn)?!?/br>
    “也?!”

    輕輕揚(yáng)唇,向南依笑的有些得意,“顧安塵也會做呀,而且特別好吃?!?/br>
    看著自家女兒這個神采飛揚(yáng)的小眼神和驕傲的語氣,向書禮莫名生出了一股要和顧安塵比試一番的沖動,意識到自己這種幼稚的想法,他啞然失笑。

    可看著向南依微腫的眸中盈滿了笑,他的心里不覺劃過了一股暖流。

    生命中曾經(jīng)有過的燦爛,偶爾會需要用寂寞來償還。

    但偶爾,也可以用新的燦爛來追憶,一切都看個人的心態(tài)和想法罷了。

    見向書禮目光失神的望著自己,向南依眸光微閃,隱約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于是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撒嬌似的問他,“爸爸,您還記得以前給我讀過的普希金的詩歌嗎?”

    “當(dāng)然記得……”

    “有一首,您從來都沒有給我讀過。”

    “什么?”

    頓了頓,向南依低聲道,“《我曾經(jīng)愛過你》?!?/br>
    我曾經(jīng)愛過你,

    愛情也許在我的心靈里,

    永遠(yuǎn)不會消亡;

    但并不希望這份感情會打擾你,

    我也不想讓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jīng)默默無語地、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jīng)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會有另一個人,像我一樣愛你。

    “爸爸,這或許……是mama想對你說的話……”那樣溫柔的女子,似乎就會擁有這樣溫柔的一顆心。

    如果她知道他曾經(jīng)過的是怎樣一種生活,那么,她應(yīng)該會很希望有人繼續(xù)她對他的愛吧!

    神色微怔的望著向南依,向書禮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片刻之后,他笑著點(diǎn)頭。

    時間和機(jī)會并不是親密程度的決定因素,“愿不愿意”才是決定因素。

    對于一些人而言,彼此互相了解,也許七年的時間都是不夠的,而對另一些人而言,或許七天就已經(jīng)太多了。

    一無所知的人什么都不愛,一無所能的人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懂的人是毫無價(jià)值的,但是懂得很多的人,卻能愛,有見識,有眼光……

    對一件事了解得越深,愛的程度也越深。

    就像他從前以為,所有的花香都該是向陽花開的味道,直到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原來薔薇的花香中帶著一絲苦澀……

    *

    走出墓園的時候,向書禮先上了車。

    向南依和顧安塵牽手走在后面,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

    “我們?nèi)サ怯浗Y(jié)婚之前,先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好嗎?”其實(shí)自從在歐景琛那得知他父母去世的內(nèi)情之后,她就一直有這個打算。

    只是恰好今天他來陪她祭奠她mama,她就趁機(jī)對他說了而已。

    沒想到她會忽然提到這件事,顧安塵微怔,隨后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好?!?/br>
    一個字,就足以讓她明白,他內(nèi)心所有無法言說的動容。

    “登記前來一次,登記后再來一次……”向南依嘴里念念有詞。

    “為什么來兩次?”

    “要改口呀!”

    前一次只能叫“伯父、伯母”或者是“叔叔、阿姨”,但是后一次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隨著他叫“爸爸、mama”。

    被她說的心下一暖,顧安塵忍不住伸手抱住她。

    “那登記之后,我也得來改口叫岳母了?!?/br>
    “嗯?!?/br>
    摸了摸向南依微紅的眼睛,顧安塵溫柔的對她說,“小一,人在去世的時候,如果沒有親人為他們?yōu)⒁稽c(diǎn)淚,那是很孤單的,靈魂會四處飄蕩,難以尋到最終的歸處,所以有些眼淚,是不需要忍耐的,想哭就哭出來吧……”

    經(jīng)歷這樣的事情,任何人都是需要發(fā)泄的。

    即便是他,也毫不例外。

    只是每個人發(fā)泄的方式都不同,女孩子偶爾流一點(diǎn)淚,讓在意的人心疼一下,這并沒什么不好。

    至少對于顧安塵而言,他寧愿自己心疼,也不想她憋在心里難受。

    溫?zé)岬拇笳埔幌?、一下的輕輕拍著她的背,他的目光遙遙望向墓園里面,眼神深邃而又堅(jiān)定。

    握著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眼睫上,向南依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糯糯的對他說,“其實(shí)我明明是慶幸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眼淚……”

    “我明白。”

    “都被你慣嬌氣了?!彼_始不講道理的甩鍋。

    聽到她這樣說,顧安塵哭笑不得的附和,“怪我,把你給寵壞了?!?/br>
    “嗯,就怪你?!?/br>
    她狀似抱怨著,可淡粉色的唇卻不禁微微勾起。

    顧安塵撫著她秀發(fā)的手劃過她的耳垂,指腹輕輕揉捏著,眸中閃過一抹笑意,卻在不經(jīng)意間抬頭的時候倏然頓住。

    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女孩子,手里捧著一大束百合花。

    她定定的望著他們這邊,更確切的說,是望著顧安塵!

    察覺到對方的注視,顧安塵淡淡掃了一眼,然后就冷漠的收回了視線。

    擁著向南依往車旁走去,誰知對方的目光居然也隨著他們移動,于是,向南依也毫無意外的注意到了那個女孩。

    “你認(rèn)識的人嗎?”她疑惑的朝顧安塵問道。

    “不認(rèn)識?!?/br>
    “應(yīng)該……認(rèn)錯人了吧……”雖然隱約覺得對方的長相有些熟悉,但她一時也想不起是在哪兒見到過了。

    “走吧?!?/br>
    沒再理會那個人,顧安塵打開車門讓向南依坐了進(jìn)去,然后就走到另一邊上車,發(fā)動車子離開了墓園。

    隨著車子駛離這一處,向南依還是能通過后視鏡看到那道漸漸模糊的身影,心里不禁更加覺得奇怪。

    明明不認(rèn)識,為什么要一直盯著他們看呢?

    施萌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車子最終消失在了視野中,她才失望的垂下眼睫,轉(zhuǎn)身走進(jìn)墓園。

    柏拉圖曾說,大自然把意志安置在腰的部位,把感情安置在心的部位,把理性安排在腦的部位。

    所以從層次上來看,就很清楚的看到意志是在最低的地方,而感情是超越意志的,所以感情的位置比意志更高,理性又超越感情,所以理智的位置比感情更高。

    于是,她的理智戰(zhàn)勝了感情,讓她目送著他們離開,而不是放任自己的思念和好奇,冒然沖出去打擾人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