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芒果蛋糕
紀(jì)修遠(yuǎn)看著陽臺上一盆一盆的綠色植物,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等了一會兒,沒什么反應(yīng)。 他挑眉,眼露嫌棄,“嘉木,你家這些含羞草不要臉啊,碰它們都沒有反應(yīng)。” “……” 秦嘉木同樣嫌棄的掃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收回了視線。 怎么會有這么無聊的人! “誒,你別不信啊,真的不要臉,你是不是被騙了???”一邊說著,紀(jì)修遠(yuǎn)一邊又伸出手指戳了兩下含羞草。 “長期接觸含羞草,可是會導(dǎo)致毛發(fā)脫落的?!?/br> “那你不早說?!” 猛地縮回手,紀(jì)修遠(yuǎn)不忘攏了兩下自己并不飄逸的秀發(fā)。 懶得再去理會他,秦嘉木依舊認(rèn)真的收拾自己的行禮。 見他收拾了那么一大箱衣服,紀(jì)修遠(yuǎn)心下覺得奇怪,“你怎么收拾這么多衣服,不就是去法國參加個畫展嗎?” 幾天就回來了,哪里用得著帶這么多東西。 “反正也是休假,我想趁這段時間去外面走走,年前再回來?!?/br> “去哪?。俊?/br> “西藏?!?/br> “……” 不得不說,這個答案紀(jì)修遠(yuǎn)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起來要去西藏呢? “我說你一沒失戀、二沒失業(yè),你跑那么遠(yuǎn)去干嘛???” “一定要失戀或者失業(yè)才能去那嗎,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剛好以前的大學(xué)同學(xué)在那邊支教,順便過去見一面?!?/br> “大學(xué)同學(xué)?”一提這個,紀(jì)修遠(yuǎn)當(dāng)時就來了精神,“男的女的啊?” “……很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了,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是時候想想自己的個人問題了好吧!”想到了什么,紀(jì)修遠(yuǎn)忽然笑的有些曖昧,“我可是聽說,你們院長他女兒下學(xué)期就要來學(xué)校任教了,還特意叮囑你帶帶人家姑娘,是不是呀?” “你從哪兒聽說的這些小道消息?” “從哪聽說的你先別管,你就說是不是就行了?!?/br> 裝了一套新買的畫具放進(jìn)行李箱里,秦嘉木一臉平靜,似乎并沒有把這當(dāng)作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有這事兒?!?/br> “嘿嘿嘿……” 看著紀(jì)修遠(yuǎn)笑的一臉犯賤的樣子,秦嘉木無奈的一笑,徹底選擇無視他。 要不是怕自己走的時候家里這些植物沒人照顧,他是絕對不會告訴這位損友的。 “你去西藏也就算了,去法國回來必須給我?guī)ФY物??!” “比如?” “這得你自己想才有誠意,怎么說你也是有求于我,不表示一下怎么行呢……”懶懶的仰躺在沙發(fā)上,紀(jì)修遠(yuǎn)想了想又接著說,“不然你給我?guī)Х嫲?,正好你是去參加畫展。?/br> “想的真美?!?/br> 他知道這次將要展出的是誰的作品嗎,居然一開口就要一幅畫。 搖頭輕嘆了口氣,秦嘉木也懶得和他解釋。 為了證實自己心里的猜想,這趟法國他是非去不可,否則的話,就白等了這么長的時間了。 那位畫家…… 作為一名繪畫老師,秦嘉木深深的知道,每一幅用感情畫出來的畫像,畫的都是藝術(shù)家而不是模特兒,模特兒不過是偶然介入的,是一種誘因。 而畫家在彩色畫布上所揭示的不是模特兒,是畫家本人。 所以,他才想通過這次機(jī)會確定一下心里的猜想。 究竟這位畫家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送走紀(jì)修遠(yuǎn)之后,秦嘉木走回客廳的時候視線不經(jīng)意間落到陽臺的一排含羞草上,他的眼前竟然莫名浮現(xiàn)了向南依那張臉。 總覺得,她的氣質(zhì)很像含羞草。 楚楚動人、文弱清秀…… 越想越覺得像。 * 紀(jì)修遠(yuǎn)離開秦嘉木家里之后,在電梯間百無聊賴的等著電梯,聽到“?!钡匾宦曧?,他一邊刷著手機(jī),一邊抬腳往前走,卻意外撞到了一個人。 “呦……白校長……”稍顯驚訝的看著白家焱,紀(jì)修遠(yuǎn)隨即了然,“來看您女兒呀?” “對呀,過來瞧瞧她?!?/br> 白家焱大概也沒想到會遇見紀(jì)修遠(yuǎn),眸中有一閃而逝的錯愕。 “那不耽誤您時間了,我先走了?!?/br> “好的。” 目送著紀(jì)修遠(yuǎn)進(jìn)了電梯之后,白家焱才抬腳出了電梯間。 為了確定白芮的具體位置,他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呢! 徑自走到了左邊的那戶,他把手里的蛋糕換到了左手上,抬起右手按了兩下門鈴。 隨著房門被打開,白芮稍顯激動的聲音清晰響起,“小哥哥你這送餐速度好快啊,為你點……” 后面那個“贊”字還沒說出來,就被她徹底咽了回去。 看著站在門外的白家焱,白芮瞬間愣住。 上下掃了她兩眼,見她頭不梳、臉沒洗的穿著花睡衣,他不悅的皺眉,連鞋也沒有換,就這么直接走了進(jìn)去。 頗為無語的抿唇,白芮咬了咬牙,“砰”地一聲甩上了房門。 “什么事?”懶得問他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她趿拉著拖鞋走回了客廳,隨手拿起茶幾上的香煙點著了一根。 見她這副做派,白家焱的臉色當(dāng)時變得更加難看。 可他越是不高興,白芮就笑的就歡快。 吞云吐霧間,繚繞的煙霧擋住了她的眼眸。 視線落到茶幾的蛋糕上,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復(fù)雜。 “收拾收拾東西,這幾天就回家去?!卑准异徒K于開口,語氣命令。 “家?”白芮勾唇,笑容譏諷,“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和溫家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了,之前就說過了,你忘啦?” “白芮,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聽話?!?/br> “不然呢,準(zhǔn)備直接把我綁回去嗎?” “別以為我不敢!” 輕輕吸了一口煙,白芮夾著煙卷的手不禁收緊,“你當(dāng)然敢,有什么是你白大校長不敢做的……” 大概是不想再繼續(xù)這樣毫無營養(yǎng)的對話,白家焱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自己的情緒之后才接著說,“你媽也讓你回去,別再胡鬧了?!?/br> 聽他提到了自己的母親,白芮夾著香煙的手明顯一顫。 她的目光遙遙落在站在窗邊的那個男人的身上,眼中竟不自覺的蒙上了一層水汽。 其實她一直很想質(zhì)問他們,究竟生她出來是為了什么? 可這個問題,她從來都沒有問出口。 因為一旦問了,她很怕自己自欺欺人的存在價值都沒了。 所以她永遠(yuǎn)不會問,既然已經(jīng)被舍棄了,那與其搖尾乞憐的求他們施舍親情,她寧愿瀟灑的大步走開,失去的東西,其實從來未曾真正屬于自己,自然不必惋惜。 “知道你今天過生日,你mama還特意給你定了蛋糕?!卑准异鸵姲总且恢辈徽f話,還以為她是想明白了,于是態(tài)度也難得放軟。 “我就實話告訴你,就算你能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你外公決定的事情,沒人能反抗得了,你最好自己想清楚?!?/br> 說完,白家焱不再逗留,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了。 白芮入定一般坐在沙發(fā)上,許久之后才漫不經(jīng)心的掃了一眼茶幾上的蛋糕,看著顏色鮮麗的盒子,她終于斂起全身的刺,伸手拆開上面的蓋子。 才一打開,濃郁的芒果香就充斥著鼻間,久久不散。 那一瞬,白芮忽然就笑了。 也許當(dāng)一個人真正無奈的時候,除了微笑,也就只好微笑了。 拿起叉子剜了一大口蛋糕,白芮毫不猶豫的塞進(jìn)了嘴里,唇邊一直掛著笑,卻不知道為什么,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嘴里的蛋糕咸咸的,沒有想象中的甜膩,反而帶著一絲苦澀。 一口接著一口,白芮想,她現(xiàn)在儼然就是哪吒在世,剔骨還父、削rou還母,要是真能平安過了這一關(guān),她就再也不欠他們什么了。 擾人的手機(jī)鈴聲不停的響起,她聽得心煩,便胡亂伸手把手機(jī)掃落在地,然后她整個人也從沙發(fā)上栽了下去。 手指無意間劃過手機(jī)屏幕接通了電話,溫和的男音輕輕響起,但她卻毫無所覺。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空氣也越來越稀薄。 仔細(xì)想一想,這似乎是她第二次吃芒果,感覺味道…… 還挺好的。 窗簾還沒有拉上,寬大的落地窗映著外面的燈火輝煌。 滿天星光,滿屋月亮。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心底卻一片寒涼。 * 歐景琛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轉(zhuǎn)頭掃了一眼守在床邊的韓諾,眸光微疑,“這不是南依的那位小同學(xué)嗎?” “嗯?!?/br> “過敏了?”見白芮嘴唇發(fā)腫,脖子上起了一些小紅疹,歐景琛就大概猜到了情況。 “吃了芒果蛋糕?!?/br> 話說到這兒,韓諾不禁微微皺眉。 她整天大大咧咧的,不會不知道自己芒果過敏吧? 要不是他剛好打電話過去,估計這會兒整個人都腫起來了。 “家人呢?”說完,歐景琛又淡笑著問了一句,“不會你就是吧?” 被他這么一問,韓諾居然一愣。 拍了拍他的肩膀,歐景琛意味深長的和他說,“這個世界上,可是有比賺錢還要好玩的事情,你就不打算試試?” “你不會是要和我談愛情吧?” “抱歉,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睔W景琛攤了攤手,“而且,我對男人沒興趣?!?/br>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們兩個人大男人的確不會談什么愛情,但如果是他和她,那能夠談的,就實在太多了。 “今晚我當(dāng)班,有什么事情讓護(hù)士叫我就行了。” “你全年都不休息的嗎?”怎么他什么時候來,他什么時候在? “沒辦法,為了去國外陪老婆大人,我只能瘋狂工作來獲取集中性的假期了?!?/br> 直到歐景琛離開病房之后,韓諾的目光才再次落回到了白芮的身上。 鹽水已經(jīng)掉了差不多一半了,她頸間的疹子也漸漸消去。 原本他應(yīng)該在第一時間就聯(lián)系溫家的人過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想到她偶爾和他聊天時提到家里人的態(tài)度,他第一次做了不算理智的決定。 雖然平時他都裝作對她家里情況一無所知的樣子,但事實上,通過這段時間和她接觸,再加上商場有關(guān)溫家老爺子的傳言,他大概也能猜到她在那個家里的情況。 溫家…… 只有那么一個例外,不會再多了。 憑著她自己這點小手段,估計最后被人賣了都要倒幫著人家數(shù)錢。 向南依和她的關(guān)系雖然好,但到底家務(wù)事外人不好插手,能幫的其實很有限。 真正要想脫離那個家,還差一樣?xùn)|西! 將所有的事情都思考了一遍,韓諾輕推了下眼鏡,鏡片后的眸光不覺微閃,像是在衡量這樣做的勝算以及回報。 白芮醒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盯著她發(fā)呆的畫面。 一瞬間的對視,讓她的心忽然一動。 “偶滴……誒……”剛一開口,含糊的發(fā)音讓白芮一臉懵逼,“偶滴邪頭……懟臀……” “醫(yī)生說這是過敏之后的現(xiàn)象,明早就會慢慢恢復(fù)了,不過身上的疹子可能會慢一些?!逼鋵嶍n諾根本沒有聽清白芮說的是什么,不過根據(jù)她的狀況他猜測了一下,覺得她應(yīng)該問的是“舌頭”和“嘴唇”。 “兩……”她微微皺眉。 “涼?”韓諾繼續(xù)猜,“你是冷了嗎?” 搖了搖頭,白芮像是有些心急的樣子,“娘!” “……娘?” “哎呀……”她像是要急哭了,使勁兒抬起發(fā)軟無力的手,剛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劃就被韓諾眼疾手快的握住。 這下他才算是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很癢,是嗎?” “嗯、嗯。”她趕緊點頭。 “癢也不可以撓,否則會越來越癢的,已經(jīng)在幫你掛水了,待會兒就會好些了。” 雖然知道韓諾說的是對的,但白芮還是一臉難受的躺在床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未免她忍不住自己抓癢,韓諾緊緊的扣著她兩只手的手腕,寸步不離的看著她。 身上癢的睡不著,白芮就這么和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望著,可看著看著,她忽然就想哭了。 不過白大小姐那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勁兒一上來,當(dāng)然是不會讓自己哭的,然后就憋著,使勁兒憋,越憋心里越難受,越難受就覺得癢,越癢就越想哭。 依照韓諾那個眼力,當(dāng)然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她情緒的不對,要是換作以前的他,一定會十分禮貌的移開視線。 既是以為紳士風(fēng)度,也是因為他不喜歡女人哭。 不是因為心疼,而是覺得麻煩。 所以面對白芮這種情況,他原本應(yīng)該很理智的避開她的視線,讓她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但是那一刻,他卻偏偏想看著她流淚。 那種隱忍的表情,其實并不適合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 鬼使神差的伸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等韓諾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時,已經(jīng)沒辦法“收手”了,“燈光很刺眼……” 五個字,他為白芮的眼淚找了一個最好的理由。 察覺到掌心微微濕潤,他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很矛盾。 不想讓她在自己面前忍耐,但是真的看到她哭,心里其實是拒絕的。 為什么要哭呢…… 遇到什么事,她都可以告訴他,只要她說,任何問題他都可以幫她解決。 這種想法很危險,韓諾自己也知道,但是沒辦法,他控制不住。 皺眉看著白芮緊緊抿起的唇,他想,這張嘴還是伶牙俐齒的說話時更迷人一點。 至少,他比較喜歡看那時的她。 或許從今晚開始,不管再發(fā)生什么事,他都不可能對她無動于衷了。 “小白,想不想知道一個可以一夜暴富的賺錢辦法?” 韓諾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誘哄。 被那句“一夜暴富”刺激到了神經(jīng),白芮哭聲間歇,抽抽嗒嗒的接了一句,“撒?” 微微勾唇,韓諾輕笑,“神獸,是可以用來祈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