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飛和江潤玉也站在窗前，愁得很。

    江潤玉不解地皺眉，“怎么會鬧得這么大？我說老四，你怎么就忍不住呢？”

    江鴻飛的拳頭猛地捶墻，陰郁道：“當時我氣得快爆炸了，哪里忍受得了？是你，你也受不了?！?/br>
    “你怎么……你看看，都流血了?！?/br>
    “沒事，一點皮外傷罷了。”

    “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和四弟妹究竟怎么了，但現(xiàn)在變成這樣，影響到咱們江家的聲譽，你有責(zé)任?！苯瓭櫽裾Z重心長道。

    “我知道，我會承擔(dān)一切后果?！苯欙w是性情外放的武將，如何受得了這煎熬，“我出去跟那些人說幾句。”

    江潤玉連忙拉住他，“你不能出去。父親說了，你必須待在府里，不能露面?！?/br>
    江鴻飛怒指窗外，“可是，那些游行示威者不會善罷甘休?！?/br>
    江潤玉寬慰道：“你放心，蕭沉冽和老七一定會控制住場面?！?/br>
    江鴻飛冷靜了一些，但還是憂心忡忡。

    他沒想到這件事演變成這樣，金陵大學(xué)的學(xué)生會組織游行示威，討伐江家，來總司令府討說法。

    父親一定氣死了！

    總司令府大門外，金陵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們叫囂、吶喊，聲震九霄。

    忽然，一批記者從后面飛奔過來，咔擦咔擦，不停地拍照。

    謝放緊急調(diào)集數(shù)十個衛(wèi)兵過來，攔在二百多個游行示威者的面前，荷槍實彈，槍口對著他們，陣仗驚人。

    一個身穿長衫的男子陡然高聲吶喊：“江家四少濫殺無辜，總司令不給我們金陵大學(xué)一個交代，還想粗暴槍打我們嗎？乾坤朗朗，還有天理王法嗎？”

    “金陵沒有天理！江家包庇子孫，徇私枉法，天理難容！”響應(yīng)者眾。

    “金陵政府標榜自由平等，標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來都是愚弄百姓，都是假的！”

    “總司令府不給一個交代，我們不會善罷甘休！”

    第一個叫嚷的長衫男子是游行示威的領(lǐng)頭人，是金陵大學(xué)的教師，也是受害者的生前好友。

    慕容瞳擔(dān)憂地看蕭沉冽，事態(tài)發(fā)展這般嚴重，他依然氣定神閑，面上沒有半分焦慮。

    他料想到今天這等場面了嗎？

    或者，這游行示威也跟他有關(guān)？

    她為自己的猜測凜然一顫，若他暗中策劃了這場游行示威，那么，他的心術(shù)就太可怕了。

    江洛川氣憤難忍，扯著嗓子大聲叫嚷，要他們安靜一下，聽自己說。

    然而，游行示威者的吶喊聲將他單薄的聲音淹沒了。

    慕容瞳不由自主地看蕭沉冽，他會如何應(yīng)對？

    蕭沉冽示意謝放，謝放拿過衛(wèi)兵手里的長槍，朝天空放了兩槍，砰砰——

    “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笔挸临龘P聲道，壓壓手

    “你是江家人？”那個領(lǐng)頭人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吶喊。

    “我叫蕭沉冽，是五省督軍，算是半個江家人?！?/br>
    “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省督軍?！?/br>
    “我明白大家的憤怒與訴求。大家放心，范老師慘死一事，江家會調(diào)查清楚，會給金陵大學(xué)、給百姓大眾一個滿意的交代?！笔挸临ひ舾呖?，似能穿透云霄。

    “范老師明明是江家四少槍殺的，還需要調(diào)查嗎？”一男學(xué)生憤怒道。

    “空話！假話！都是騙人的！我們不要聽他的！”

    “對！他是江家人，聽命于總司令，不會幫我們的！”

    “你們有一腔熱血，有正義良知，有憤世嫉俗，是很好的事，金陵政府需要你們，國家需要你們?！笔挸临诿崽没实卣f道，“你們放心，總司令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br>
    “什么時候給我們交代？”那領(lǐng)頭人大聲問道，“江家最好不要忽悠我們?！?/br>
    “對！不能忽悠我們！”

    “江家四少濫殺無辜，要從嚴懲處，要送他進監(jiān)獄！”

    “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

    “殺人者，是應(yīng)該得到懲處?！笔挸临龑δ穷I(lǐng)頭人道，“方便移步說幾句嗎？”

    那領(lǐng)頭人猶豫了片刻，同意了。

    慕容瞳看著他們走到一旁，默默思忖，蕭沉冽想跟那領(lǐng)頭人說什么？

    江洛川百思不得其解，“蕭沉冽到底想干什么？”

    想不明白的還有那二百余個游行示威者，他們竊竊私語，望著那兩個人。

    那邊，蕭沉冽問道：“先生如何稱呼？”

    領(lǐng)頭人冷冷道：“我姓馬，你叫我馬老師就可以。”

    “今天這游行示威是你組織的？”

    “算是我起頭的。這些人多數(shù)是范老師教過的學(xué)生。范老師慘死，他們義憤填膺，執(zhí)意要討回公道。”

    “若是無辜慘死，自然要討回公道。若不是，只怕是罪有應(yīng)得?！?/br>
    “蕭督軍的意思是，范老師不是無辜的？”

    “江家家規(guī)甚嚴，四少不會無緣無故地殺人?？梢哉f，范老師慘死，一半是咎由自取?！笔挸临Z聲溫和，卻有幾分強勢，讓人心凜。

    “即使范老師咎由自取，自有法律懲戒他。江家四少動用私刑，也是觸犯法律?！瘪R老師語聲鏗鏘，據(jù)理力爭。

    “你和范老師是好友，應(yīng)該知道，四少夫人在嫁人之前和范老師發(fā)生過一些事?！?/br>
    “你的意思是……”馬老師心驚。

    “我不想破壞范老師在眾多學(xué)生心目中為人師表的光輝形象，不過，若你們咄咄逼人，我也不介意把四少夫人與范老師的風(fēng)化之事公諸于世?！笔挸临捻庾兊孟鐒Γ暗綍r，只怕范老師的光輝形象會毀成碎渣?！?/br>
    “風(fēng)化之事……當真嗎？”馬老師不敢相信。

    “若不是真的，你覺得四少犯得著賠上自己的前程去殺一個無關(guān)緊要之人嗎？”蕭沉冽似笑非笑，“我只對你一人說，你作何決定，是你的事?！?/br>
    “若傳揚出去，的確會毀了范老師的名譽、形象?！瘪R老師面色凝重。

    這邊，江洛川、慕容瞳望著那二人焦慮不已，那些大學(xué)生們都在想，馬老師會不會被江家的人收買？

    過了半晌，蕭沉冽二人終于過來。

    蕭沉冽揚聲道：“我明白大家的心情。四少已經(jīng)知道錯了，會接受總司令的懲處。大家先回去，或者去街上游行示威，也可以?！?/br>
    馬老師接著道：“總司令已經(jīng)給我明確的答復(fù)，若大家還想游行，就到長街游行示威。畢竟這是私人的地方。”

    雖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大學(xué)生們還是聽從他的意思，到長街去游行。

    慕容瞳暗暗思忖，蕭沉冽跟馬老師說了范老師風(fēng)化之事？

    “你跟那人說了什么？”江洛川好奇地問。

    “秘密?！笔挸临凵砘馗?/br>
    “喂，你倒是說啊，這有什么好隱瞞的？”江洛川追上去。

    議事廳里，江潮道：“總司令，果然是蕭少控制了局面。”

    江淮眼睛微瞇，“也不知他跟那個領(lǐng)頭人說了什么?！?/br>
    江潮一笑，“蕭少有勇有謀，寥寥幾句就讓那個領(lǐng)頭人識趣地離去。想必蕭少對他說了部分真相，威逼利誘吧。稍后蕭少來匯報，總司令可以問問。”

    不多時，蕭沉冽進來，簡略地匯報了事情。

    “你跟那個領(lǐng)頭人說了什么？”江淮問道。

    “那位領(lǐng)頭人是金陵大學(xué)的馬老師，我對他說，若他們堅持游行示威，我只能說出部分真相，如此一來，死者的名譽與形象將會毀于一旦。馬老師不愿死者名譽有損，最終選擇離去?！?/br>
    “你就不怕?lián)p毀江家的名譽？”

    “爺爺，我有把握。金陵大學(xué)崇尚尊師重道，他不會讓死者名譽有損。爺爺放心，他不會亂說話?！?/br>
    “也罷，你也算盡了力?！苯催€是比較滿意的。

    “不過，那些大學(xué)生不知就里，只怕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在長街游行示威?！笔挸临林氐貑枺盃敔?，要出動警察署鎮(zhèn)壓嗎？”

    “你怎么看？”

    “沉冽愚見，不可能把江家的丑聞公諸于世，那些大學(xué)生必定會憤怒，游行示威幾天。待這件事淡化了，他們應(yīng)該不會再鬧事?！笔挸临告阜治觯岸虏蝗缡?，不如收買幾個大學(xué)生，刺頭兒不帶頭鬧事，剩下的蝦兵蟹將，蹦跶不了兩天?！?/br>
    “這件事交給你去辦?！边@些提議，正中江淮的下懷。

    江潮忍不住驚嘆，蕭沉冽的行事作風(fēng)，比府里的三位成年少爺強幾倍，完全是總司令年輕時的翻版，剛?cè)岵?，謀略過人。

    蕭沉冽領(lǐng)命：“是?！?/br>
    這時，江鴻飛在外面敲門，江淮讓他進來。

    一起進來的還有江潤玉，不過被江淮請出去了。

    江鴻飛跪在地上，一臉的誠懇，“父親，都是我魯莽沖動惹的禍，是我的錯。我沒想到這件事會演變成這樣，我會承擔(dān)所有后果。”

    “你肯認錯，也不枉我教導(dǎo)你這么多年?！苯从兴参?，“金陵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槍殺金陵大學(xué)的老師，今天還鬧出游行示威，即使我有心包庇你，也無法包庇。”

    “父親怎么懲處，我都心甘情愿領(lǐng)受。”

    “戍衛(wèi)隊你不用再cao心，近期你也不適合留在城里。這樣吧，你去北郊大營，待三五個月再說。”

    “是?！苯欙w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太嚴重的懲處。

    雖然不能再掌領(lǐng)戍衛(wèi)隊，但還能留在北郊大營，已是萬幸。

    蕭沉冽不動聲色，爺爺果然對四少寄予厚望，這懲處不輕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