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阿姨約我們中午去一家海鮮餐廳吃飯。走進(jìn)包房，裝修中規(guī)中矩，透露著一種迷之好吃的氣氛。

    洛唯昨天跟我說，這是一個好地方。她小時候老來這兒吃螃蟹，除了有點(diǎn)貴，沒別的缺點(diǎn)。

    聽她說有點(diǎn)貴，我便覺得更貴了。

    洛唯在門邊站起身，禮貌又熱情地與我媽和岑豐打招呼。隨后她一把摟住我的腰，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揉了揉。“秋渝好久不見，你瘦了好多！”她眼里閃爍著調(diào)皮。

    嘖，這人為了趁機(jī)揩油，真的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我在她旁邊坐下，拿起菜單翻了翻，價格似乎還可以接受。

    想不到這家伙還是很勤儉持家的嘛。

    我低頭在餐桌底下給她發(fā)微信，對她一頓表揚(yáng)。洛唯面無表情地給我回了好幾個可愛的害羞表情，飯桌上這強(qiáng)烈的反差十分滑稽。

    岑豐和周叔叔說起公司這些年的大事，這些故事我翻來覆去聽過好多次，幾乎倒背如流。于是無聊之中，我偷偷伸手朝洛唯的腿摸去，小心翼翼地，慢慢移動。

    誰知這人毫無知覺，或者說是不以為然。她低頭刷手機(jī)，頁面停留在微信公眾號上，任憑我如何試探，她都不為所動。

    “小唯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岑豐慢條斯理地問。

    洛唯笑著抬起頭，面上斯文大方，餐桌下兩腿一并，猝不及防地夾住了我的手?！昂颓镉逡粯?，在A大當(dāng)老師。”

    毫無預(yù)兆地被挑釁，我動又不敢動，心有余悸地抬頭看向大家，還要裝作一副閑散打醬油的模樣。好尷尬，這個人居然還在動。生怕自己臉紅被瞧見，我把頭發(fā)撥了撥蓋住耳朵，默默被調(diào)戲吃悶虧。

    “在做什么職位？”

    “教授?！?/br>
    “正教授？”

    “是的。”周叔叔開心地幫忙回答，“小唯在國外科研做得很好，一回來就給了正教授職稱。”

    我瞥見岑豐抿抿唇，低頭笑得像在抽搐。

    第42章

    飯桌上, 幾人聊得熱火朝天。

    “皓楓這些年打理公司挺辛苦的, 我能力有限也幫不上什么忙。”周叔叔不好意思地說。

    “你也太謙虛了, 皓楓剛出來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 家里的開銷還不是你一個人撐著的?！蔽覌屨f。

    “對啊，瞎說什么呢老周?！甭灏⒁绦α诵? 望向周叔叔的眼神里是滿溢的溫柔。

    “現(xiàn)在小唯工作也穩(wěn)定下來了，可以放心退休啦?！?/br>
    “秋渝也是啊。對了蘊(yùn)竹，我們年后要不要一起去西藏旅游？”

    “……”

    岑豐一直不怎么吭聲。開車回家的路上，他表情淡定, 卻仍擋不住那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壓抑。

    我從后視鏡里觀察這個斯文的男人, 金絲眼鏡白襯衫，平時正經(jīng)到迂腐。我明白他為什么不高興，越是愛把金錢榮譽(yù)如糞土的觀念掛在嘴邊的人, 越是放不下這些庸俗世界的寶藏。

    下車時, 他盯著我說：“你今天怎么穿這身衣服, 顯舊，還不好看。”

    我砰地關(guān)上車門，轉(zhuǎn)頭就走。

    回到家, 奶奶提著一只雞過來了。岑豐換上笑臉，招呼她坐下，讓我媽把雞拿去廚房處理一下。

    “媽，晚飯一起喝雞湯?！?/br>
    “行，我把你弟弟他們也叫來?！?/br>
    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忍著沒有發(fā)火。搬了個小板凳跑去廚房, 我擇了一會兒豆角，我媽又想趕我出去，嫌我占地方。

    “去陪你奶奶聊天去?！?/br>
    她態(tài)度堅決，容不得我撒潑發(fā)脾氣。我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往客廳的方向挪去。走出廚房門，穿過一小段走廊，邁入飯廳?；B屏風(fēng)擋住客廳的沙發(fā)，午后逐漸微弱的光線里，人影淺淺浮動。

    “你說這小周運(yùn)氣怎么這么好，當(dāng)初你們一起進(jìn)公司，他學(xué)歷比你高，是個本科生，但張總不是總說你能力比他強(qiáng)么？現(xiàn)在可好，人家在自己開的公司當(dāng)經(jīng)理，就連小唯都比秋渝有出息些。”

    “媽，你說這些做什么？”岑豐不耐煩地說。

    我停下腳步，突然就不想動了。

    奶奶嘖了一聲，自顧自地接著念叨：“你跟我急什么急，我還能害你不成？那個洛皓楓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不是看上去很cao勞？”

    “和以前差不多?！?/br>
    “我就說啊，人哪能活得那么累？”奶奶語氣不善，“人家又開公司又培養(yǎng)孩子，現(xiàn)在不還好好的？宋蘊(yùn)竹天天cao心這cao心那，自己想不開，長得蒼老還能怪誰？一天到晚教唆孩子來說我們的不是，好好的孩子都被她帶壞了……”

    我呼吸停滯，耳朵里血管砰砰作響。怒火從胸腔彌漫至全身的皮膚，guntang非常。

    “你們說什么？”我走到客廳，壓抑的語調(diào)里跳躍著難耐的怒意。

    岑豐愣了愣，隨后跳起來攔住了我的去路，語氣虛?。骸搬镉澹闶裁幢砬?？”

    “跟我媽道歉！”我眼前泛著紅，死死盯著不知所措的奶奶，“我媽這些年這么辛苦，還不是你們造成的，你要點(diǎn)臉！”

    岑豐心虛的臉色一變，斯文的面孔瞬間扭曲：“岑秋渝，那是你奶奶！她對你不好嗎？一把年紀(jì)了也不圖你給她多少錢花，你起碼要懂得孝順！”

    “我怎么不孝順了？只允許全世界孝順你媽，不許我孝順我媽？”

    一記耳光扇在我的臉上，火辣辣地疼。岑豐氣急敗壞地吼：“你像人說的話嗎？你奶奶今年已經(jīng)八十五了！”吼完后，他轉(zhuǎn)頭抹抹臉，流下了自我感動的淚水：“媽，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