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去請他們讓讓?！?/br>
    顯然，衛(wèi)初宴的這輛馬車也引起了對方的注意，有一人騎馬來了，像是有話要說，車夫知道車上載的是籍田司的大人，心中倒是很有底氣，當(dāng)即也喝住了馬，要下車與人交涉。

    衛(wèi)初宴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容：“不必了，你在這里將我放下吧?！?/br>
    在車夫的疑惑中，她緩步走下馬車，和騎馬的那人打了個招呼，那人也是立刻下馬了，熟稔地喚了聲：“衛(wèi)姑娘?！比缓笸娏艘欢Y。

    這個人生的高大，臉白無須，明明是個年輕人，眼神卻像個油滑的老狐貍才能有的。這人衛(wèi)初宴是認(rèn)識的，是趙姑娘的一個仆從，平日里跟趙姑娘最親近，總跟在她身旁的。

    衛(wèi)初宴跟他說了幾句話，眼神卻一直控制不住地往那輛馬車瞟。是趙姑娘嗎？她在那輛馬車?yán)飭?？?yīng)當(dāng)是的吧？否則這名侍衛(wèi)似乎也沒有道理來找她。

    她這頻頻往那邊看的舉動似乎取悅了車上的人，馬車上傳來一聲輕笑，但是一下子又消失了，快的好似幻覺?？墒切l(wèi)初宴仍然立刻便確定了，的確是趙姑娘。

    她一下子有些喘不過氣，好像心臟忽然被人緊緊抓了一下，而后便是劇烈的跳動，跳的好快啊，如同擂鼓，都快趕上被人拿刀劍刺入腹中的那時候了。

    幾聲利落的脆響，是有人自車上下來了。衛(wèi)初宴先是看到一個黑色的裙擺，那輕薄的布料幾下翻卷，一個明艷動人的姑娘便走到了她面前。

    “衛(wèi)初宴?！?/br>
    那姑娘眉眼冷凝，沖著衛(wèi)初宴微微頷首，喚了她一聲。

    衛(wèi)初宴的心跳一下子就靜止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呼吸。腦子也是一片空白，連跟趙姑娘說了什么、又是怎么將人請到屋里的也好像記不得了，只知道，當(dāng)理智回籠時，她已和趙姑娘相對而坐，端著趙姑娘仆人送上來的茶水在喝了。

    冷靜下來以后，衛(wèi)初宴心想，若是隨便換個時間，趙姑娘出現(xiàn)，她大約也不會表現(xiàn)得這般……奇怪。

    還是因為昨日做了那個夢，她今天本來就被那個夢困擾了一天，理了一天也理不出個結(jié)果來，偏偏趙姑娘就在這時出現(xiàn)，自然攪得她心中那團(tuán)麻線更亂了。

    兩人相對無言地坐了那么一會兒，衛(wèi)初宴舔舔干澀的唇瓣，想要說些什么，然而好像也說不出口，說什么呢？問她為何這般久都不來找自己嗎？不好不好，這聽起來很像是質(zhì)問，若是趙姑娘因此而惱她，該怎么辦呢？

    那么，問她這一兩年去了哪里嗎？這樣更不好了，探人隱私怎么對呢？

    衛(wèi)初宴在這里為了同趙寂說句話而絞盡腦汁，卻不知道，她這副模樣落在旁人眼里，是怎樣的一種可愛。

    一兩年未見，衛(wèi)初宴沒有什么大變化，她生了一副清婉的眉眼，平日里就算不笑，給人的感覺也是溫和的，不像趙寂，每次板著個臉，都能嚇哭很多小孩。衛(wèi)初宴身上，唯一有變化的便是衣著配飾了吧，看起來比之從前要好上一些了，頭上那只玉簪的成色雖然不好，可也算是個玉簪了，耳環(huán)也配了一對，掛在瑩白耳垂上，因為主人的糾結(jié)而一晃一晃的，倒是和趙寂想象中的一樣美。

    她好像變笨了很多，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明明都是做了官的人了，聽說在太倉司做的不錯，怎么還是這么羞澀呢？比以前趙寂不問就不說話還要悶了，可是趙寂偏偏又不覺得她悶，她覺得在這個時候看到這么笨的這個女人，心里反而很安定。

    “衛(wèi)初——”

    “糖糕——”

    互相打量了半晌，在一個神奇的時間里，兩人同時地出聲了，然后兩人都愣了下，衛(wèi)初宴立刻閉上了嘴，示意趙寂先說，趙寂卻因為衛(wèi)初宴吐出的那兩個字而想起了被她拋棄在記憶里的那塊糖糕，一下子又不說話了。

    衛(wèi)初宴只得硬著頭皮道：“那糖糕還合你心意嗎？”

    這是她最終想到的話題，本覺得這樣的問話總不會有錯，可是趙姑娘的神情又令她覺得，自己好似開了個壞的話頭。

    那女孩子——不，應(yīng)當(dāng)說是女子了，那女子的神情變得有些憂傷，純黑的眼睛里有些微的漣漪，衛(wèi)初宴不懂那是什么，她只是聽到那女子有些可惜地說了句：“那糖糕我沒吃上。”

    掉地上，碾碎了，然后被她丟掉了。

    她那一天丟掉的其實并不只是一塊糖糕而已，令她難過的是她那一天丟掉的其他的東西。

    “??？喔，是這樣啊?！毙l(wèi)初宴也有些沒想到，她吶吶道：“那也沒什么，本來也只是我閑暇時鼓搗的小玩意兒，姑娘沒吃上，也——”

    “你家里還有嗎？”

    心中其實有些酸澀，但是衛(wèi)初宴一貫是善解人意的，她立刻想說些什么表達(dá)一下不在意，卻忽然被趙寂打斷了。她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個一身黑的姑娘：“什么？”

    “你家里還有糖糕嗎？”趙寂看著她，一字一頓地道：“我想吃?！?/br>
    然后衛(wèi)初宴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第17章 喜歡？

    然而糖糕是沒有的。

    雖然很想立刻就掏出一塊糖糕遞給趙姑娘，然而沒有就是沒有，衛(wèi)初宴不是神仙，自然無法憑空將之變出來。

    心情復(fù)又跌落下去，一直落到了谷底。

    看她這樣，趙寂便明白了，她輕輕說了句：“是沒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