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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窗對面,一張素面朝天的臉正平靜淡漠地看著自己,公事公辦地繼續(xù)道:“汪律師因病告假,從今日起,我將是您的辯護律師?!?/br> “我姓葉,叫葉晚。” 劉老三的失態(tài)只是短暫的一瞬間,控制情緒已經是他的本能,他神情依然如常,甚至比來之前更加沉默。 可實際上,他差點沒忍住站起來質問她:你來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站出來意味著什么?到底是我這條命重要還是整個小組重要,你拎不清嗎!明知道他們巴不得你跳出來自曝,你還自投羅網,這些年教你的東西都被狗吃了嗎! 沒有人知道劉老三花了多大力氣壓下這翻江倒海的怒火,可那把火燒著燒著,滾滾濃煙卻嗆得他雙眼發(fā)熱。 男人有些狼狽地垂下頭,抹了把臉,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他整理好自己,再次抬頭時,又是那個其貌不揚氣質平平的普通人。 葉晚笑了笑,翻開手里的文件夾,開口道:“時間不多,我們開始吧。” “為了老三一個人,這次可是傾巢而出,傾盡全力了?!?/br> 一身海鮮市場腥味的女人滿臉倦容,她點了一支廉價的香煙蹲在院子里,對身后正在打磨小刀的老頭說:“組長這個女兒,真是跟她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br> 當叔往磨刀石上澆了一把水,一邊氣定神閑地磨著刀,一邊回了句:“你也別念叨了,做都做了還能收回來嗎?” 女人吐出一口煙圈,有些悵然地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這幾把天真他媽冷啊?!彼R了一句,起身叼著煙,雙手一插兜,往院子外走了。 當叔喊了句:“怕是要下雪了,你看緊點你的魚,凍死真沒錢進貨了?!?/br> 她抬手擺了擺,頭也沒回地消失在了院子外。 當叔搖搖頭,洗干凈自己磨好的小刀之后,起身上了樓。 穿得單薄的青年還在電腦面前,黑眼圈重得嚇人,不知道多久沒休息過了。 當叔給他找了件大衣披上,想念叨兩句,又覺得他是聽不進去的。 這小子從小就是個固執(zhí)的倔驢脾氣,以前還能聽進去邢蕓的話,現在…… 老頭嘆了口氣,對他道:“我今天怕是不回來,飯給你留在鍋里了?!?/br> 衛(wèi)錚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又將目光放回了顯示器上。 當叔收拾了東西要走,青年的聲音低低地道:“注意安全。” 他笑了笑,轉身下樓。 養(yǎng)了那么多年,總歸是有感情的。 正如葉晚所料,網絡上的腥風血雨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回過神來的人雖然處理得吃力了點,但不至于完全沒有辦法。 她原也沒有覺得這次真能讓他們傷筋動骨,只不過是聲東擊西,拖延時間罷了。 擠走原本指派的援助律師不是簡單的事,她籌備已久,趁著這次時機一舉拿下,已經算是理想的結果。 律所的老板這次也幫她出了力,動用了一些人脈,這倒不是他多心善,而是拿下這個自帶熱度的案子本身就不虧,這可是葉晚的第一個案子,兩相加成,能吸引足夠多的目光了。 還可以順手賣個人情給她,何樂而不為。 葉晚利用他這樣的心理,倒是比預計中要順利一些。 但也僅此而已了。 反應過來的人已經將殘局收拾得差不多,還買了好幾個藝人的爆料送上熱搜,將大眾的注意力引走,緊接著,就注意到了接下這個案子的葉晚。 然而偵查階段已經結束,劉老三的案子本身就是被一手促成的,全程效率極高,檢察院已經起訴,開庭時間也快定下來了,整件事情板上釘釘,不可再更改。 葉晚知道自己站在焦點之下會有什么后果,但同樣的,正是因為她的身份,那些人反而不敢立刻確認這究竟是不是障眼法。 ——誰會主動踩進rou眼可見的陷阱呢? 葉晚看起來可不像是個傻子。 這也為她爭取了一點時間,她拼盡全力榨取著自己的每一分鐘,一邊吃透了整個案子,一邊調動所有能調動的人手,根據這么久以來通過劉大于得知的情報,開始包圍式地突擊。 他們用一種最惡心的手段不斷sao擾已知曉底細的那些產業(yè),卻又一碰就跑,東一下西一下,令人煩不勝煩。 二當家的產業(yè)是其中的重災區(qū)。 他十分看重自己的根基,哪怕是最低端消費的幾個場子,他也要親自過目營收,掌控欲極強,卻也真正手握實權。 最近他手里大大小小有七八個場子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擊,不是被舉報招來條子,就是客人的隱私泄露,許多熟客都被得罪狠了,光賠償都是一筆巨款。 唯一沒受到沖擊的是保護得最好的核心產業(yè),本來二當家最近想讓鄒星嘗試著接管,磨練一下,他卻屢屢失誤,泄露的名單至今沒有下落,逃跑的人也是去向不明,收拾殘局還驚動了大當家的。 二當家想起自己被劈頭蓋臉的那一頓罵,轉頭就教訓在了鄒星身上。 “再犯蠢,你也別跟著我了,去給王興當保安看場子!” 他很少說重話,但不代表他真的跟看起來那樣和藹可親。鄒星低著頭跪在地上,半個字都不敢說,任打任罵。 看他這副樣子,二當家也消了點氣,好歹是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還是得多給一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