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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葉晚,只有看見這些干干凈凈的人和事,才能從污濁的空氣里,短暫地嗅到一點香味。 就像是花香一樣。 是啊,女孩子就該是柔軟的花朵。 因站在陽光下而明媚,因雨水摧殘而惹人垂憐。 于是便不由自主地替她遮風擋雨。 如此才能讓她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得更久一點。 高中開學前,葉家的離婚戲碼也終于演到了結局。 邢蕓凈身出戶,葉成澤沒給她一分錢,甚至沒讓她帶走兩人的結婚戒指,因為那戒指上的鉆石也價值不菲。 葉晚早已對這一地雞毛的拉鋸戰(zhàn)感到厭煩,她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仿佛是舉雙手贊同一樣,由著事情發(fā)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當邢蕓帶著離婚證和行李箱走出葉家時,她站在大門口,目送她的背影遠去,就像小時候無數(shù)次看著她獨自出遠門那樣。 不哭不鬧,不求她回來。 但葉晚還是答應了邢蕓,不去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于是高一開學后,整個七中都驚訝地看見本該退休的李學民出現(xiàn)在高中部。 而他精神抖擻地走進A班之后,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已經(jīng)選好了自己的班長。 這個事實理所當然被眾人接受,且沒有任何人有異議。 正如大家所猜測的那樣,李學民暫緩退休,是為了校長的女兒。 準確來說,是為了葉晚,和校長無關。 他決心要在這個孩子人生最重要的階段里,引導她走向正確的方向。 沒有人是生下來就擁有一切的,失去也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 “白恬!你給我滾出去站著!” 在整個教室的哄笑聲中,個子嬌小的短發(fā)女孩十分溫順地站起來,低著頭從后門走出去站在了走廊上。 而她的同桌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繼續(xù)埋著頭看書。 這樣勤學認真的姿態(tài),在李學民的眼里,卻是一個糟糕的信號。 真正可怕的是——失去之后再也不愿意得到。 人活在世,全憑某些事物在跟前搖搖晃晃成為一個盼頭,才能被拉著走下去。 可是有的人連這樣的東西都沒有了,那便失去了生存下去的興趣。 葉晚得承認,她從一開始就對白恬有一些不同尋常的興趣。 盡管她的同桌每天都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短發(fā),不是在教室里睡覺,就是在去教室里睡覺的路上。 這個叫白恬的小矮子,似乎安于把自己當作班級里的隱形人。 就跟在臉上寫著“老子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一樣,囂張又礙眼。 班上的同學不是傻子,這樣一個沒把大家放在眼里的邊緣人,他們也不會去熱臉貼冷屁股。 于是她就這樣游離在外,想逃課就逃課,想睡覺就睡覺,連值日都沒人安排她做。 怎么說呢。 葉晚撐著頭看了眼背對自己趴在桌上的人,左手依然握著鋼筆寫寫畫畫。 “自由得讓人有點火大?!?/br> 她輕聲說著,似乎沒有注意那顆動了動的腦袋。 可惜的是,這個小矮子精明得很,任她撩撥也絕不咬鉤。 人確實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白恬這個人,尤其深諳此道。 她從一開學,就與葉晚保持著非常明確的距離,盡管她做得不那么顯眼。 葉晚的記性太好,她能肯定自己和白恬沒有過任何交集,所以不存在過節(jié)。 那么就只有一個解釋——在白恬的認知中,葉晚是個不應該接觸的人。 換言之,葉晚的虛假形象在她面前形同虛設,她看到的是葉晚的本質(zhì)。 這不禁讓葉晚產(chǎn)生了好奇。 人的性格多半源于成長環(huán)境,以及原生家庭。 那么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和家庭,養(yǎng)出了白恬這么一朵奇葩? 如此懂得察言觀色,卻又堂堂正正地表達著她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在她這囂張又隨性的姿態(tài)下,“優(yōu)等生葉晚”被襯托得像是個無比虛偽可笑的人。 葉晚從不會陷入負面情緒里走出不來,理性思維讓她總能在最后找回清醒。 于是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覺得白恬這個人有點礙眼,是因為她的身上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想明白這一點之后,隨之而來的是更晦澀的情緒。 世人都愛仰望被光環(huán)籠罩的人杰,卻不知那些發(fā)光的東西到底有多大的重量。 有的人承受不住,就被壓垮了。 年少的葉晚雖不至于這么脆弱,卻也時常會有一些瘋狂的想法。 這些想法,都被她用連帽衛(wèi)衣仔細偽裝好,然后以沒人知道的方式發(fā)xiele出去。 她在深夜的游戲廳通宵和人對殺,把對面的玩家氣得火冒三丈追了她三條街。 她用彩色油漆將得獎的作文涂鴉成亂七八糟的模樣,然后貼在了公共廁所的外墻上。 她帶著衛(wèi)錚和他的朋友們將勒索學生的混混們挨個揍進了醫(yī)院,每一次都是下狠手,聽著慘叫和求饒也不心軟。 她允許衛(wèi)錚在母親留下的商鋪里販賣成人用品,甚至隔三岔五就去店里和他們廝混玩鬧,徹夜喝酒。 她穿著男生的衣服,做著女孩子不該做的所有事情,才讓她的瘋狂得到了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