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攝像頭的紅光暗下去的剎那，男孩的視線有了焦距，他抬起腦袋歪了歪，維持姿勢不變。過了幾秒攝像頭又亮了，男人見角落里的人沒有動靜，終于放心地走了。

    攝像頭的再次關(guān)閉沒有給男孩造成多大影響，他的指尖動了動輕輕扣弄墻面弄出一個被土遮掩的小洞，然后晃悠悠地撿起自己先前放下的碎片回到角落，用碎片的尖角摳弄小洞，嘴唇微動像是在數(shù)數(shù)。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孩數(shù)數(shù)的嘴閉上，他指尖微微摩擦碎片，將上面的土抹去，他挑選的碎片很好，經(jīng)過這么長的挖洞都沒有破碎。將碎片恢復原樣，他走回碎片堆，明明眼前一片黑暗，卻將碎片準確無誤地放回原位分毫不差，也不知道是經(jīng)過多少次的練習才成功的。

    一切歸位，男孩回到角落，擺回之前的姿勢稍稍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歪靠著墻壁，而被他摳挖的墻壁早已填上土恢復原樣。

    不知過來多久，男孩突然清明地睜開眼睛，神情麻木，幾秒后攝像頭亮了，在攝像頭看不到的地方，他又開始數(shù)數(shù)，緩慢平穩(wěn)卻也精準地可怕。

    當數(shù)到八百七十六時，男人教導各方小孩武術(shù)的聲音傳來，模糊不清。男孩卻豎起耳朵，神情維持不變，聚精會神地聽著，往往十句堪堪能聽清兩三句，他停止的數(shù)數(shù)再次開始。

    與此同時，男孩的身邊模糊的出現(xiàn)一個人影，看不清男女，這個身影無法被攝像頭捕捉，卻能被男孩看見，不知道是男孩得了精神分裂癥還是真的有鬼怪妖魔。

    人影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陪在男孩身邊，聽著那沒有聲音的數(shù)數(shù)。

    十六、十七、十八、十九……

    林嶸指尖依舊停駐著那只絕美的蝴蝶，他雙目無神似有靈魂在其中掙扎，在他身后隔著一道虛無之墻的地方，有一人正手拿陣盤與數(shù)只蝴蝶對抗，無數(shù)藤蔓自墨色中生長而出伺機而動。

    像是孤注一擲，那人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陣盤驟然綻放金光，光芒所到之處蝴蝶退散，藤蔓俱滅，竟罕見空出一片亮白地，不過也只有幾息的時間，但足夠他突破虛無之壁進入林嶸所在之地。

    白瑾瑜看著一米處雌雄莫辨的少年，掌心陣盤閃動，與此同時，那只蝴蝶也動了動綻放出金光，稍縱即逝。

    他從來沒有想動過林嶸，這個人在他眼里一直以來都很弱，弱到連螻蟻都不如，連被他殺的資格都沒有，但誰讓這個人是繭崢的軟肋呢？

    白家已經(jīng)和繭崢結(jié)仇，作為下一任家主，他有義務除去所有障礙。只要將面前這人處理掉抽魂融入陣盤，繭崢便不再是威脅，還能成為白家的傀儡。

    想著，白瑾瑜露出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他穩(wěn)步走向林嶸，注視那雙依舊在掙扎的雙目，輕聲道：“老祖說我佛慈悲，我不會讓你太痛?！?/br>
    語畢，他抬起手，按在林嶸的頭頂，施展抽魂秘術(shù)。感受到那純潔無瑕的靈魂在顫抖，在震動，在漸漸脫離體內(nèi)，他笑得越發(fā)柔和。

    身后的虛無之壁在震動無數(shù)蝴蝶前仆后繼地撞擊墻面，白瑾瑜手中的陣盤輕微地動了動，自邊緣裂開一條小縫隙。

    “不要急?！卑阻さ坏?，在陣盤碎裂之前，他能抽出魂魄。其實在計劃實施前他也沒想到繭崢的陣法之術(shù)如此強大，竟能讓沒在他幻術(shù)下失神的林嶸步入夢中，不過厲害又有何用，還不是為他所用。

    至于林嶸為什么沒有被他的幻境迷惑，這不重要。

    亮白的光球脫離身體三分之二，白瑾瑜越發(fā)自信，他看向密密麻麻的蝴蝶，仿佛勝券在握，就在這時，陣盤突然裂開一道更大的縫隙，差點破碎，他詫異之下，身旁傳來咔嚓一聲，緊接著到手的魂魄猛地回到體內(nèi)，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他扭頭看去，林嶸不知何時醒來，兩指間正輕輕碾磨那只被他入侵的蝴蝶。

    蝴蝶劇烈地掙扎，偏偏指尖就是不了結(jié)它的生命，像是要它生不如死。

    “為什么總有人要讓我想起來……”林嶸的聲音恢復正常，他長長嘆出一口氣，神情麻木，雙眼如一灘死水。一瞬間，白瑾瑜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手腳像被禁錮住，他睜大眼睛轉(zhuǎn)動眼珠看到有密密麻麻的蝴蝶覆在他的手腳上，跟虛幻飄渺的夢蝶不同，這些蝴蝶殷實而森人，雙翅上皚皚白骨散發(fā)著腐朽的氣息。

    “我不想在這個世界暴露那些東西……”林嶸的手輕輕握住白瑾瑜的脖子，明明毫無力量跟小孩打鬧一般，白瑾瑜卻顫抖起來，在跟繭崢交手時他也僅僅是心悸，沒有恐懼，因為他知道自己能逃脫，但在這個人面前，在這個人毫無威脅的面前，他有種生死被執(zhí)掌的恐懼。

    “抱歉，你已經(jīng)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他死的時候我用了十九秒，你比他好，我給你二十秒?！绷謳V的眼睛晦暗不明，他的一字一頓像侵染鮮血，埋著沉重的歷史，話語間，他收緊手，輕輕地開始數(shù)數(shù)，一如當年角落中的男孩：“一、二、三……”

    窒息的感覺痛苦而絕望，白瑾瑜睜大眼睛，他恍惚看見林嶸身上纏繞著幾縷怨氣，這是每個手染獻血的修士身上都有的，只是林嶸的比較少，十條不到，但其中有一條不用于其他的灰，而是紅色的，紅得發(fā)黑。

    “你你……”白瑾瑜從喉嚨深處發(fā)出幾個字。

    “二十。”林嶸輕輕笑道，他注視著白瑾瑜像在擺弄一個心愛的玩具，咔嚓一聲脖子徹底粉碎，玩具氣絕身亡，他有點可惜，這個玩具只有二十秒的保質(zhì)期。

    林嶸丟掉手中的人，同時結(jié)束了那只可憐的蝴蝶。白色的手帕輕柔地擦拭指尖，他的聲音冰冷，毫無感情，警告道：“你最好安分點，不管你是誰，沒有價值，我會解決你?！?/br>
    語畢，隱藏在識海中的靈魂劇烈顫抖，他從沒有想過這個看起來給繭崢提鞋都不配的少年，竟然有如此一面。

    Chapter

    虛無之壁砰然破碎，密集的蝴蝶飛舞圍繞著林嶸，帶著隱隱地急切。

    林嶸慢慢清醒過來，蹲下身子打量白瑾瑜的尸體。這下糟了，他把忠犬男配殺掉了，雖然劇情的改變讓白瑾瑜沒有了價值，可白家失去了繼承人，想想都覺得畫面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