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不定合……合適呢？”

    萬俟祁不知自己是什么情緒，幸福意外降臨，卻稍顯不切實際。

    這話真的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萬俟祁希望是，卻又隱隱感覺不是。

    兩人之間有太多誤會，也許聲升未完全讀懂他的意思。

    但既然聲升已經(jīng)這么說了，那么無論如何……

    萬俟祁閉上了眼，再次睜開之后，眼底鋒芒畢現(xiàn)。

    這面必須要見，這冠軍，必定要拿！

    云聲升不知如何回應，只能選擇用拖延的方法繞過去，讓這份拒絕顯得沒那么傷人。

    憑著霽空當前的實力要獲得冠軍？根本不可能。這也成了一個現(xiàn)拿現(xiàn)用的絕妙借口。

    電話結束，云聲升的額頭上已經(jīng)驚出一層薄汗，腦袋靠在床架桿上，跟斷了魂似的磕了兩下。

    感覺不過癮，又撞了兩下，隱約還能聽到“哐哐”的回聲，腦子是空的空的。

    心情像是一團亂麻，找不到線頭，捋不直思緒。

    以往迷茫時候她能找琪琪幫忙，聽琪琪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但這次……

    事情發(fā)生在兩人之間，而且還關乎一個神圣命題，“愛情”，不應與外人說道，只能憑兩人各自做出決斷。

    云聲升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去考慮這件事。

    去到陽臺擰開了水龍頭，雙手捧著冰涼的水洗了把臉，這才感覺心里的繁雜的擰巴的思緒稍微散開了些。

    靠在門框，抱著胳膊，靜靜遠眺著華大校園的夜景，慢慢讓自己的心思融入月色，完全寧靜下來。

    她必須認真搞清楚自己的想法，還有對琪琪的感情。

    其實在知道的當時，云聲升最準確情緒，是“震驚”，震驚于對方的情感竟然是如此熾烈真摯，而自己從未發(fā)現(xiàn)。她本以為，琪琪對自己好，只是友情的范疇。

    喜歡就是喜歡本身，與性別無關。

    但在當前大環(huán)境下，大部分人的認知還是異性戀是正常，同性則是異常。

    誰都害怕被當成異類。

    這份“喜歡”藏得那么深那么好，也許是怕嚇壞自己。琪琪在糾結“說”與“不說”之間，一定掙扎了許久，備受煎熬。

    云聲升蹙了蹙眉頭，很心疼，如果自己再聰明一點，敏感一點，也許對方就不會藏得那么久，受那么久的苦了。

    也正是出于這份心疼，云聲升當時就磕磕巴巴說出了“說不定合適”的安撫。

    她想告訴琪琪，這份“喜歡”盡管略顯特別，但是她收到了，她也會用平常的視角去看待這份“喜歡”。

    不過，回到這份感情本身……

    琪琪那么優(yōu)秀，怎么會看上她這個平平無奇的人呢？

    琪琪就像是個謫仙般的人物，水彩超棒，設計也很優(yōu)秀，好些都是獲獎級別的；知識豐富，談吐優(yōu)雅，還出過國……

    云聲升仰著腦袋一想，都能勾勒出一張絕美的面龐，亭亭玉立的少女坐在畫室里提筆勾畫，嘴角含著溫柔又疏遠的淺笑。

    應該是現(xiàn)代的貴族小姐叭……

    云聲升握握爪子，這種天仙怎么會喜歡我呢？也許在見過我一面就不喜歡了。

    女神應該跟男神配，像我這種小辣雞，就應該在辣雞廠里獨自呆著(┬＿┬)。

    云聲升的思緒倏忽停滯，等下，怎么感覺有點怪怪的——

    天哪！某種程度上，我綠了萬俟大神?。?！

    第二日聯(lián)賽分為兩場，第一場64進16的戰(zhàn)隊賽如期在兩點開始。

    云聲升在十二點半便上了線，想要早點跟大家練習配合，但發(fā)現(xiàn)缺了至關重要的那人，“失風作畫”。

    云聲升本想在霽空群里詢問一聲，但還是沒敢問。料想是琪琪昨晚說了那番話之后，不想那么快面對自己吧……

    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也好，想了一晚上加一早上，她也還沒想清楚要怎么面對。

    一切順其自然吧，等到聯(lián)賽開始之前，琪琪肯定會上線的。

    恰好四人，云聲升便提議大家去競技場2vs2進行競技pk，磨煉近戰(zhàn)配合。

    ……

    “姜陽，電腦要是修不好我就敲爆你的頭?！?/br>
    萬俟祁捏緊了手上的螺絲刀，惡狠狠道。

    姜陽不知道抽的什么風，剛剛拿著水杯晃悠過來看自己打boss，手得了帕金森一樣，一抖就把水潑到了自己筆記本上，順著觸摸板就往下面滲透，電腦當場關機。

    “啊啊，那你加油修……”

    姜陽縮了縮腦袋敷衍地回應，手上卻沒停。手指翻飛間就cao控著半路青陽一個空翻，險險躲過了涼了容顏遞出的子彈。

    笑容大大地揚起，哈哈哈，我的技術果然不一般！

    然而下一秒，就給出現(xiàn)在左后方的刺客云起無聲一記割喉，了斷了此生。

    姜陽：……

    看著姜陽那剛蕩漾上去沒多久的表情又落了下來，前后不過五秒，萬俟祁自然猜到原因，不由一記冷哼，“找抽。”

    “啊——女神太兇殘了，”姜陽小聲地嘟囔，“對那么帥氣的我也能下得了手？”

    “你是不是又嘴賤了？”按聲升的性格，如果不是姜陽嘴賤，怎么可能對熟人下那么狠的手。

    萬俟祁仔細看了看主板，確定已經(jīng)用吹風筒烤干，這才拿著螺絲刀慢慢組裝回去。

    “天地可證！我今天目前為止還沒說垃圾話?！?/br>
    “還不如說是女神今天心情不好，居然都沒怎么說話……”姜陽抓了抓腦袋，無奈道。

    萬俟祁握著螺絲刀的手停了一下，也沒再說什么，繼續(xù)把外殼擰緊。

    “還有半小時，你電腦沒問題吧？”白宇天提醒道，好不容易進了64強，當然是想獲得更好的名次。

    萬俟祁按下開機鍵，電腦屏幕閃爍了幾下之后，便照常開啟了。

    淡淡道，“應該還行”。

    然而下一瞬，電腦屏幕開始像素混亂，藍屏加亂碼……

    姜陽也是看到這幕了，心一下提了起來，他的狗命是不是要跟著萬俟的電腦一塊完了？

    萬俟祁只是皺著眉頭，沒有多說什么，把電腦重新關了機，放到一邊，徑直走進了房間。

    “萬俟……”姜陽顫巍巍地伸出手，感覺今天的萬俟祁也很不正常，理論上這時候應該要罵他來著！

    難道是去房間拿什么武器？

    姜陽越想越孩怕，一個順勢就躲進了白宇天的懷里。

    白宇天的胳膊被碰了一下，手指沒有按到閃躲的按鍵，直接被潛行中涼了容顏從背后一記直踹撲街在地，吃了一嘴灰。

    云起無聲手起刀落，一套帶走了白盞空杯，干脆利落，殘暴得不行。

    白宇天：……

    等萬俟祁拿著自己的舊筆記本出來，就看到沙發(fā)上扭纏在一起的兩人……

    “你個坑逼，游戲坑完又過來坑？”

    “啊啊啊疼疼，我又不是有意的……”

    說是單方面碾壓可能更加合適，白宇天在姜陽的背后，兩手縮著姜陽的胳膊，膝蓋頂在了姜陽的腰間，讓他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以一個仰天朝拜的姿勢靜止著。

    “……”

    “你們在干嘛？”萬俟祁剛剛一直在認真盤算著勝率有多少，心想只要有充足的配合，奪冠也不無可能。

    但是眼下，看著兩隊友萌萌噠噠的，突然就有些憂愁了。

    “實戰(zhàn)演習。”白宇天解開了鎖，松開了姜陽。

    姜陽有幸撿得一條狗命，也不敢再造次了，飛速蹦回自己的位置，好好做人。

    萬俟祁沒眼看這倆，瞥了眼時間，13:45了。心里暗嘆，縱使再不知怎么面對，也是時候面對了。

    拿著舊電腦開了機，迅速登上了武戰(zhàn)。

    游戲加載中……

    萬俟祁頓了頓，還是不放心地囑咐身邊兩位，“待會加油，這次聯(lián)賽幫我拿下第一?！?/br>
    萬俟祁心緒不寧，思索著要用什么口吻跟聲升交流。

    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用平時線上聊天的語氣？還是說……在正式見面之前，不要再說些讓她為難、又不自在的話了？

    兩個身份的錯位，讓萬俟祁也無所適從。

    突然，收到了一記私信，讓萬俟祁的眼神微閃。

    【云起無聲】琪琪大大┭┮﹏┭┮，不管怎么樣，都別躲我好不好？

    【云起無聲】沒有你在身邊，我好方張啊。

    這一個小時的時間，云聲升的腦子里輾轉了千百個想法來應對，可當她看著失風作畫的頭像一直都是暗著時，那些紛雜的想法便接連地失去了喧囂的力氣，一個，又一個，消失，了無生息……

    如果琪琪因此就不見了，那怎么辦？

    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云聲升的心口就發(fā)悶，悶得要窒息。所有的思緒都擰成了一股，名為“不舍”。

    舍不得耐心聽她說心事的人，舍不得難過時會哄著她的人，舍不得那個說“別怕，有我在”的人，更舍不得只要她上線就一定能看到的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滿腔的難過在看到系統(tǒng)提示“您的好友【失風作畫】已上線”時達到了巔峰。

    逼仄的情緒宛如找到了一線光明，在窒息的心口里破土而出。云聲升快速點開了私信的窗口，鼠標還顫抖地誤點了兩次旁邊的按鈕……

    哪里還管得了這話說得合不合適？應不應該？只想把現(xiàn)在的心情統(tǒng)統(tǒng)告訴給那人聽。

    唯恐遲上一秒，便會從此錯過。

    【失風作畫】別怕，我永遠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