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顏猶豫了一下，準備點開扣扣。

    此時微信忽然頻繁閃動，小紅點上的字數(shù)迅速飛漲，楚顏便伸拇指去點微信。

    荏苒：你之前送我的東西我都寄回去了，注意接收。

    荏苒：[圖片]

    ……

    剩下的圖片是包裹的照片、快遞單號等，冰冰冷冷的，沒有一絲人情味。

    楚顏的拇指習慣性地落在了回復欄，卻發(fā)現(xiàn)此時竟然一句完整話都輸不出。

    閉了閉眼，至今他都忘不了那天她在興影城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不加掩飾的反感、倦怠，她說她真的煩了，一天天粘膩的沒營養(yǎng)的對話。

    楚顏喉嚨干干的，心口很堵，其實他也很討厭這樣沒用的自己。狠勁一下提起來，緊抿著唇去回復著。

    涼了：好，知道了。

    荏苒：你把我刪除吧。

    楚顏心里突突地疼，好像傷口又給扒開，還撒上一把孜然。他知道的，她是怕他忍不住再去打擾她。

    涼了：還是你刪吧。

    荏苒：好。

    隔了幾秒，楚顏還是忍不住，想要叮囑最后一聲。

    涼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荏苒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請先發(fā)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后，才能聊天?！?/br>
    楚顏對著手機屏幕發(fā)呆，伸手攬過枕頭，蓋在了臉上。

    結(jié)束了，甚至來不及說再見。

    終于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只為自己而活的時候。

    伸手扯了扯被子，蓋過頭頂。睡一覺，什么都好了。

    心中下了一夜的紛飛大雪，厚重又神圣，寧靜無比。雪地里，一個人靜坐著失神。

    “云兒！”

    頂著雞窩頭的楚顏從網(wǎng)吧的宿舍里“噌”地冒出來，拖鞋噼啪作響，驚得網(wǎng)吧里熬了通宵的大學生議論紛紛。

    “這個是新來的網(wǎng)管？”

    “不是吧，好像是楚叔的兒子，最近才來的……”

    “這個身材我可以，”染著一頭粉紅的朋克少女舔了舔嘴，有些躍躍欲試。

    “小燃耶，那個帥哥好像有女朋友，你看看門口那個……”

    楚顏一眼瞧見了網(wǎng)吧門口站著的倩影。

    云聲升低著小腦袋在手機上打字，清晨的光淺淡朦朧，勾勒著少女窈窕的身姿，像是外穿了一件飄渺的紗衣。

    美好得像天使。

    楚顏剛要呼喊一聲，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床上蹦起來，上衣沒穿，下面一條大褲衩，腳上蹬著一雙拖鞋。

    擦，回回回去！

    楚顏連滾帶爬地滾回到自己房間，一番猛如虎的洗漱更衣，發(fā)膠定型，鏡前擺酷……

    五分鐘后，風雪網(wǎng)吧門口多了一位帥哥。

    “喲，云兒，想我了？”楚顏伸出手就是將云聲升圈在了墻壁和自己的臂環(huán)之間。

    濃郁的古龍水瘋狂地攻陷云聲升的鼻腔，云聲升皺了皺鼻子，身形一閃就躲了出來。

    “沒，雅雅托我給你送這個?！?/br>
    云聲升晃蕩著右手的紅色塑料袋，里面正是兩罐腌菜，不多也不少。

    “那就謝謝你們啦~”楚顏高興地接過塑料袋，卻忍不住伸頭去看另一個精致的小紙袋，一看就是好東西！

    “那這個呢？”

    腌菜是云兒舍友送的，這個該不會是……云兒自己要送我的！楚顏越想越可能，故作不知還裝純。

    “哦，這個啊。是萬俟大神的外套，洗好了給他送回去。”云聲升提了提紙袋，笑道。

    她才不會說昨晚她下了好多洗衣液，昨天搓了好久好久，洗得可香可香了呢。

    楚顏蕩漾的表情當即就耷拉下來，看著自己紅色的塑料袋，再看看那個精致的小紙袋，這腌菜突然就不香了。

    云聲升也沒發(fā)現(xiàn)楚顏的低落，自顧自說著，“扣扣給你發(fā)消息你要記得看啊，關(guān)鍵時候都聯(lián)系不到你。”

    “云兒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

    “那不然呢？大哥，下午聯(lián)賽??！”

    “……”楚顏還沒揚上去的心情又摔了個馬趴，“嗯……知道了。”

    云聲升這會聽出了楚顏大寫的失落，雖然搞不懂為啥，但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舍友們說要感謝你倆。”

    “不用啦，幫你的朋友是應該的?！背佇α诵?，差點習慣性伸手去揉對方的小腦袋，最后生生忍住了。

    “是嘛？”云聲升伸出手指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故意道，“少請你吃頓麥當勞，我可以省下三頓飯錢咯。”

    “我要！”

    “這里好漂亮……”云聲升在公寓樓下環(huán)視著，驚訝這片住宅區(qū)的風景。

    華大歷史悠久，周圍的建筑基本都是有好些年份的。云聲升也沒怎么走動到這片區(qū)域，不知道也是正常。

    “云兒，等我存夠錢，咱也住這樣的?！背佉呀?jīng)翻開了手機，搜索著蓉城這類住宅區(qū)的房價。

    云聲升無奈，“楚顏，我只是說沒想到華大附近有這樣的住宅區(qū)。”

    “是希望住在華大附近嗎？”楚顏拿著手機又查了一番。

    “呃，不是，我想說……”云聲升擰著眉頭，就要解釋。

    “我現(xiàn)在只夠付首付，不過沒關(guān)系，錢我會努力掙的?！背佔孕诺卮蛑?，眼神堅定不移。

    “云兒，你信不信我？”楚顏低下頭，認真地對上那雙清澈中蘊藏無奈的眼神。

    這話堵得云聲升呼吸不過來，云聲升清晰地看到了漆黑眸子里自己的倒影，還有微不可查的脆弱。

    云聲升終是嘆了一口氣，“楚顏，如果難過你就說出來吧，不要憋著。”

    兩人吃早餐的功夫，楚顏解釋了昨晚沒回信息的事。

    當看著他笑著調(diào)侃他被前女友刪了個一干二凈時，云聲升能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一絲異常。

    雖然沒多深的交情，但這周時間里，云聲升從他習慣性的舉動，還有不經(jīng)意間喊錯的“苒苒”，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很舍不得他的前女友。

    有的人表面浪得一匹，卻格外深情，楚顏便是那樣的人。

    愛與不愛云聲升不知道，但無微不至地照顧那個女孩，早已經(jīng)成為楚顏的習慣。

    所以，現(xiàn)在沒了她，他很不習慣，甚至覺得自己廢了，一無是處。

    這也是云聲升愿意暫時成為他前女友替身，接受他的照顧的原因。

    云聲升的一聲安慰，成功讓楚顏眼睛一酸。

    楚顏無措地張望著天空，試圖抑制蔓延的情緒，不想在女孩面前丟臉。

    而下一瞬，溫暖靠近。

    世界突然安靜，只剩下心跳的聲音。

    楚顏低下了頭，埋在女孩的脖頸間。閉上眼，小心翼翼地呼吸著薄荷香，不敢太過用力，生怕這個夢境會被驚醒。

    他真的，想過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