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錦鯉少女
錦鯉女孩眼神一凜,完全不閃避,只是微微闔上了眼。 “負(fù),心,人……” 萬俟祁聽見耳機里傳來悲愴凄涼的嘆息聲,眉頭一皺,竟是將劍略微一偏,擦著錦鯉女孩的臉頰,刺空。 沒有遭受到意料的傷害,錦鯉女孩的赤色眸子又微微掀開,看著擦臉而過的寒光劍刃,還有執(zhí)劍的那人。 烈焰般的唇微揚,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謝謝?!?/br> 愣神間,四周變幻了風(fēng)景,是淳樸的山野農(nóng)村,一條溪流潺潺在村落旁蜿蜒繞過,溪面上有蝴蝶輕盈飛舞,讓這道風(fēng)景多了幾分輕松真實。 溪水旁,石碑刻著“盛澤”。 【半路青陽】這是怎么肥四??? 云聲升剛剛醞釀出來的驚嘆被姜陽這不解風(fēng)情的一句“怎么肥四”沖了個一干二凈。 這就是鋼鐵直男叭!看不出現(xiàn)在準(zhǔn)備煽情了嗎? 【失風(fēng)作畫】專心看,栓上你的嘴。 【半路青陽】我是打字,又不是說話! 瞧,這個傻小子還會抖機靈呢。 得到萬俟祁“這場戰(zhàn)役已經(jīng)結(jié)束”的確認(rèn),白宇天對著沙發(fā)上的姜陽就是伸手反扣,一拖一拽,輕松把姜陽壓在了沙發(fā)上。 那么高強度集中精神那么久,渾身都有點僵了,最近跟萬俟學(xué)的擒拿自然是最好的活動方式,實用又解壓。 白宇天還伸手在鍵盤上輸入一行字,跟隊友們匯報情況。 【白盞空杯】樓上已被制服。 被按在地上的姜陽:…… 幻境中的故事仍在繼續(xù)。 小橋流水,一條赤色錦鯉在池中肆意嬉戲,若仔細(xì)看去,能看見魚鱗之下有通透的金色流轉(zhuǎn),華貴異常。 翩翩一躍,水花四濺,身姿旋轉(zhuǎn)間,竟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緩緩轉(zhuǎn)身,眸中水光澄明,嬰兒初生般天真懵懂,一顰一笑間,皆是風(fēng)姿綽約。 深呼吸一口清新空氣,原來從這個視角看這方天地,是這般光彩。 恰此時,以捕魚為的書生從樹叢中笨拙的摔出,一聲悶響,破壞了河水叮咚的旋律,也驚擾一顆剔透的心。 嬌俏少女歪著腦袋疑惑,微微蹲下,去看那書生的面貌。 恰是這一眼,他成了她逃不過的劫。 少女俏臉微紅,卻又不知為何臉蛋發(fā)紅發(fā)燙,小心地問道,“你,你是誰啊?” 空靈曼妙如風(fēng)鈴,輕輕掃過了書生的耳朵,惹得書生霎時亦是面紅耳赤,“在下唐突姑娘了,鄙姓奕,名溫瑜?!?/br> “奕……溫瑜……”少女低聲念了好幾遍,仿佛是要將這名字烙進(jìn)心里似的。 “那好——”少女眉眼彎若月牙,卻比月光還皎潔燦爛,“我以后便叫你奕郎吧?!?/br> …… 約定了,每三日,他們便在這初見的河邊相見。 他為她講著天地浩蕩,她捧著臉兒傾聽他的滿腔抱負(fù)。 她說為他采來流螢做燈,省了燃燭的銀錢,未曾想誤踩滑石差點墜河,然而跌進(jìn)了他的懷中。 心跳劇烈,臉紅發(fā)燒,他們匆忙道了別離。 然而,那天后,他發(fā)覺他患了病,那病為“相思”,一日不見她便心癢難耐。 他拿出了家里的一切,換得了一把最襯得她美麗的銀簪。 河邊,他求她,解了他的相思苦。 “瑤兒,雖無大富大貴,但我保證拼盡我全力,給你我最好的!” 她不接銀簪,他垂下了腦袋,以為是拒絕。 下一秒,只見少女卻伸出好看的手指,戳了戳他左胸膛。巧笑倩兮,“笨奕郎,瑤兒哪需要什么銀簪?!?/br> “那你……” “你便是最好的。若你真的想送,不如把自己送予我如何?” 書生狂喜,緊緊擁住了她,像是獲得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少女也抱緊了書生,蒼茫天地間,人仙殊途。但只要有他在,縱使剔除仙骨她又有何懼? …… 紅蓋頭,踢轎門,交杯酒,紅帳下熾熱又生澀的那一吻……終是定了終生。 她為他素手調(diào)羹,他為她插簪畫眉,她在他身畔紅袖添香,他亦為她披上秋衣……相依相守。 …… “你——還和初見時那般好看?!眱纱慰瓶际Ю呀?jīng)磨滅了書生胸懷中的天地,他認(rèn)命地在小鎮(zhèn)的一隅當(dāng)著教書先生。 少女早已挽上了少婦的發(fā)髻,穿著一身符合身份的樸素白衣。白皙柔嫩的小手微頓,還是為書生斟好了茶。 端了放在桌案上,“自是相公將我呵護得細(xì)致。” 書生聞言,笑了,笑得歡喜又有幾分悲涼。 “瑤兒真好?!彼鹕韺⑺龘Ьo,很緊。 他只剩她了。 …… 可惜,人間最薄弱的便是信任。 再多情深義重,也抵不過身旁一道道紛雜的刺耳的指指點點。 一杯現(xiàn)形酒而已,便輕松擊碎了平淡美好,露出了平靜海面下的波濤暗潮、丑惡面目。 “相公,瑤兒……從未害你?!?/br> 少女一張瓷白剔透的臉近似透明。痛苦地捂著小腹,嘴角落下了點點鮮血,濺落在白衣上,染開了幾朵妖艷的玫瑰。 她想,他只是誤會了她。解釋……解釋清楚便好了。 她伸手,想要像以往那般抱一抱他…… 但那風(fēng)雨同度七年的書生卻是瑟縮著躲在木桌腳下,外強中干地怒號,“妖孽!離我遠(yuǎn)點!” 她咬了咬唇,縮回了手,她向來是依他的。 她走了,回到了那條河水邊,任由其他姊妹和神仙嘲笑,她仍是不在乎。 她捧著臉蛋兒滿心在想,今日沒了她做飯洗衣,他可怎么辦?家里銀錢不多,可不能再給他那些酒rou朋友扯去,他應(yīng)該省得的罷? 林林總總……想了十余件事,均是與他有關(guān)。 脫離河水太久,她已經(jīng)完全成了人類,只是比人類還更怕冷更怕熱一些。 夜涼了,冷得她縮了縮脖子,心里涌起了一點點的委屈。她無家可歸著呢,他,怎么還不來尋她? 腳步聲,近了—— 她笑靨如花,比流螢還唯美,她就知,他定會找到這兒來…… “奕郎,你終于找到……” 驀然回頭,她愣了。那是火光,一簇,兩簇……成群,像是要燃起整片叢林。 她不解了,歪著腦袋,還似初見時那般單純,“奕郎?”這是何故? 為首的鎮(zhèn)長,一個頭發(fā)略微發(fā)白,但是很有聲望的健壯的中年人。她曾跟書生說過,鎮(zhèn)長模樣長得兇,她有點怕他。 鎮(zhèn)長一步邁出,舉著火棍的手也是有些顫抖的,勉強壓住恐懼地大喝,“妖孽!束手就擒!” 被一兇,她退了半步。 “奕郎……”她更委屈了,向書生投射出求助的眼神。 書生,偏偏是笑了,笑得癲狂,“哈哈哈,她怕了!鎮(zhèn)長您真是威勢了得!求您快把這個妖怪誅了!” “奕郎,我……我不是妖怪……我更沒害過人!”少女急了,原來奕郎還誤會著呢,這會兒急得都哭出了聲。 “呸!沒害人?把我一輩子害得那么慘還不夠么?”書生眼神怨毒,說出的話像是淬毒的刀子一下下剜著少女的心,割著生疼。 “噗——” 氣急攻心,血濺三步。 可她,始終未得到一絲垂憐。 閉眼之前,只看到那堆火光慢慢靠近…… 還有,那至死都刻在心里的人兒,他面目猙獰,他低聲咒罵……少女還是懵懂,他好像,不再像他了。 …… 燙,燙,燙。 她被吞心噬骨的灼熱逼醒。 她在蒸籠里,對,她又變回了那條魚,只是不再有一身亮澤、泛著流金的紅磷。 她在窒息的空氣里,喘息,大力喘息。她想要呼救,“奕郎!奕郎救我!” 在這個關(guān)頭,她還是想著他。 但她是一條魚,如何能發(fā)出人聲,只能發(fā)出斷續(xù)的嗚咽,一聲聲化在嘴里。 意識愈加朦朧,她想,她要死了。 如果她死了,他可怎么辦吶? “道長,這可是上好的仙魚,吃了能延年益壽。您這點銀兩……恐怕在下只能另找下家了。” 聲音,是奕郎的聲音。 但怎么,一字一句她卻聽不懂了? “嚯,你這小子也是貪。那杯現(xiàn)形酒可是五年才釀得那么一小杯,只為你開開眼界,讓你不出一分便拿去了。那寶貝可是有價無市!” “是是是,若非道長您提點,我怕是要被這惡毒女人拖累一輩子!” 提至此,書生又是哀怨,“想我對她那么好,竟奪走我文曲星的氣運,否則我高中狀元一早便是板上釘釘!” 說罷,還對著蒸籠惡狠狠啐了一口,“妖女!” …… 往后的,她早已聽不真切,只因聽覺被過高的熱度,烹煮盡失。 可憐她卻還能感覺到,自己寸寸骨rou,被一個不知名的道士啃噬著。 她最終是被疼死的。 也許是太疼,她留下了一抹殘魂,意識模糊,遺落人世間。 她只記得,一個好看的書生,負(fù)心人,盛澤鎮(zhèn),報仇!報仇!?。?/br> 夢境,往事如泡沫浮塵,隨風(fēng)而散。 屏幕上,只余下幾行悲愴的字,伴隨著凄美的古箏落到心底。 “其實,初見那天我便知曉了,這百年的道行也抵不過你那一眼。我終是栽了,栽在你的手里?!?/br> “我魚阿瑤必是要報仇的!這害得你我離心的盛澤鎮(zhèn)是,欺我負(fù)我的你更是。你明明說了要對我好一輩子的……” “但是,怎辦?還是舍不得你落在這輪回之中,飽受苦難。” “算了,放你一馬,來生你再還我吧,下輩子要記得對我好一點。” …… 至此,一段故事才算結(jié)束。 寧靜,久久的寧靜。 云聲升的思緒還在幻境中久久未歸,眼角竟不覺落下一顆淚。 沉痛至斯的愛戀,但云聲升卻還是看得,那錦鯉少女臨了還是愛甚于恨,好生凄美。 幻境盡數(shù)結(jié)束,盛澤鎮(zhèn)有了奇異的風(fēng)景,建筑雖然還是那些,卻明顯多了幾分真實,需要修葺的檐角,沾滿青苔的石壁…… 仔細(xì)聽,那街市上來來往往的npc好像都多了幾分真人的神韻。 云聲升恍然大悟,原來一早看到盛澤鎮(zhèn),只是一片錦鯉少女制造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