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求那只貓？”童守成問道。

    我說：“我這也是病急亂投醫(yī)。信不信由你?！蔽冶緛硐虢兴枂栁覡敔?，但是由于有九坨的前車之鑒，我放棄了。

    他嚷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問題是現(xiàn)在沒有貓了??！上高中的時候，我已經(jīng)失手把它打死了。”

    “你把它打死了？”我驚訝道。

    我們上學(xué)的高中離家很遠(yuǎn)，極少回家。上大學(xué)后就更甭說了。加上村里的貓有好幾只，經(jīng)常在各家各戶之間躥來躥去，不是自家養(yǎng)的就極易混淆。貓的壽命一般有十七八年，我根本不知道他家的貓早已經(jīng)不在這世上了。

    “唉，現(xiàn)在想起來也很后悔。算了吧。謝謝你了?！?/br>
    掛上電話后，我沒有多想，以為事情就會這樣過去，然而后來發(fā)生的事情遠(yuǎn)遠(yuǎn)超出我的預(yù)料。

    第二天，我又接到童守成的電話。那時他已經(jīng)坐上了回家的火車。我從電話里聽到旁邊有人說家鄉(xiāng)話的聲音，非常親切的鄉(xiāng)音。

    他告訴我說，他決定去貓墳上看看，不然心里不得安寧。

    貓墳是童守成的父親建的，在童守成的奶奶的墳?zāi)古赃叀?/br>
    從此之后，他每個晚上都給我打電話，說他當(dāng)天發(fā)生了什么，做了什么。后來越來越離奇的事情是他沒有想到的，也是我沒想到的。我知道，他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他說，他去貓墳上祭拜的時候，發(fā)現(xiàn)貓墳的墓碑上釘了一個木楔。墓碑的材質(zhì)跟他奶奶的一樣，都是青石板，只是形狀相對小了許多。這樣的話，那個木楔就顯得多余而難看。

    “那個木楔是誰釘上去的？”他問mama。他的mama在奶奶的墓碑前燒紙，一邊燒著，一邊念念叨叨地說著祖宗保佑之類的話。

    mama朝他指著的方向看去，愣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啊?！?/br>
    “不會是村里的小孩子搗蛋吧？”他一手扶住貓墳的墓碑，另一手要去拔那個木楔。

    “別動！”mama大喊一聲。一陣山風(fēng)吹過，將燃燒的紙錢卷到半空，然后又撒落下來，片片飛揚的紙灰如同秋季凋落的枯葉。

    童守成一驚，手已經(jīng)握在木楔上，卻不敢多動。

    “怎么了？”他看著mama，發(fā)現(xiàn)mama神色凝重。

    “我聽到了貓叫聲。”mama神秘兮兮地小聲道。

    他側(cè)耳傾聽，只有山風(fēng)刮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不遠(yuǎn)處一條小溪嘩嘩的流水聲，哪里有什么貓叫聲？

    “你聽，它又叫了，好像是發(fā)情的貓。”mama的腦袋緩緩轉(zhuǎn)到一個角度，似乎是沿著聲源知道了貓在哪個方向。

    “我還是什么也沒聽到?！彼砷_手，護(hù)在耳邊，細(xì)細(xì)聆聽。

    “它沒叫了?！眒ama的腦袋回轉(zhuǎn)到開始的角度，順手將一張紙錢扔進(jìn)火堆里?！澳棠瘫Ｓ?，奶奶保佑！成兒不懂事，您不要責(zé)怪，他是您的親孫兒，比你的貓親多了。要是它出來作怪，還請奶奶把它領(lǐng)回去?！?/br>
    童守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個木楔。

    回到家中，童守成的mama問家里其他人是否知道那個木楔的來歷。沒想到童守成的大伯一口就應(yīng)承下來，說：“是我事先叫做墓碑的石匠鑿了一個孔，然后插上木楔的。我早就知道，成兒失手將貓打死，以后會受報應(yīng)。”

    此言一出，全家人頓時變色。童守成渾身一涼，耳邊嗡嗡作響。

    伯母急忙道：“你可別亂說話，會嚇著成兒的。不就是一只貓嘛，哪里有這么邪乎！你平時沒有葷菜就吃不下飯，難道也要受報應(yīng)不成？”

    大伯黯然道：“這只貓可不一般。我曾聽媽說過，它是大有來頭的?！?/br>
    童守成的mama抹了抹額頭滲出的汗，膽戰(zhàn)心驚地問道：“來頭？它有什么來頭？我怎么沒有聽媽說起過呢？”

    大伯道：“我十來歲的時候聽媽說的，那時你還沒到這邊來，成兒還沒有呢。成兒他爸都不一定知道?！?/br>
    事實上，童守成的爸爸知道一些，不然他也不會特意給無辜死去的貓建一個墳?zāi)沽耍贿^他知道得也不多。

    伯母打斷他，大聲道：“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我都記得，那只瞎了眼的貓是在媽五十一歲壽辰時來家里的。那時候成兒和他媽已經(jīng)在這了，你也三十多了，怎么是十來歲聽說的呢？”

    大伯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十來歲的時候，媽就跟我說過了，在她五十多歲的時候肯定會有一只瞎了眼的貓到我家來?！?/br>
    童守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奶奶怎么能未卜先知？我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奶奶有這種靈性啊！”

    童守成對我說，剎那間，以前在他心目中慈祥的奶奶的形象變得詭異莫測起來，就如那只貓一樣。他原本不太覺得手上燙傷的事情跟那只貓有多大聯(lián)系，可是這趟回來后，越來越覺得其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去貓墳上祭拜，原本是為求個心理安慰，現(xiàn)在看來那個燙傷可真是一個不祥的開端。

    大伯解釋道：“奶奶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是按照規(guī)律和傳言推測的。她說她還沒嫁過來之前，娘家的奶奶也帶著一只瞎了眼睛的貓。并且娘家的奶奶告訴說，在她出嫁之前，她的奶奶也是養(yǎng)著一只瞎眼貓的。她的意思好像是說，這貓就像隔代相傳并且傳女不傳男的病癥?！?/br>
    “病癥？”伯母迷惑不已。

    “我只是打個比方，這貓就是以這種方式跟著媽來的。并且前幾輩都是在奶奶們五十多歲的時候出現(xiàn)這種貓的，好像到了時間它們自己會找來一樣?！?/br>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片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童守成的mama才深吸一口氣，問道：“那你為什么要在貓的墓碑上留一個孔插上木楔？”

    “這也是媽交待的，說萬一貓出了什么意外死了，一定要用桃木楔子釘著墓碑。至于為什么這樣做，她沒有說。我當(dāng)時不以為意，也就沒有仔細(xì)問。后來成兒失手將它打死，我才想起媽交待的話，偷偷做了手腳。我沒有告訴你們，也是怕你們心里有負(fù)擔(dān)?！贝蟛錆M歉意地看著大家。

    “看來線索斷了。”我聽完童守成的講述，皺了皺眉。

    “不，還有一點兒希望?！蓖爻蓻]有我預(yù)料中的那么喪氣。

    “哦？”

    “我大伯說，雖然他不知道其中緣由，但是可以去奶奶的娘家詢問一下，也許能獲知一點兒意外的消息。我們決定明天就去奶奶的娘家一趟?！?/br>
    他說，去奶奶娘家的頭天晚上，他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腦海里老想著瞎貓死于他手下時的情景。那時候他毫無感覺，甚至將貓的尸體拖出門的時候就如將一把用舊用壞的掃帚丟出門?？纱藭r他回想著貓瀕死的模樣，心底卻產(chǎn)生了從來沒有的愧疚和悔恨。

    童守成是我從小長到大的玩伴，讀書也一直在一個班，直到我們高中文理分科，他選擇了文科，我選擇了理科。按道理說，他應(yīng)該比較相信鬼神之類的東西，而我應(yīng)該比較唯物主義，比較排斥這類東西才對?？墒聦嵣锨闆r相反。我一直堅信某種神秘的東西的存在，他則一概否決。其實在他身上發(fā)生的不可思議的事情不比我少，可是他總能找到一些解釋，且不管解釋對不對，是不是“標(biāo)準(zhǔn)答案”，他總是找到了，而我就不行。

    要不是發(fā)生這件事，他斷然不會說出“二十多年來，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你才是對的”這樣的話。

    但是他還有一個疑問——為什么他失手打死貓后這么多年平安無事，偏偏到了現(xiàn)在才有警示？

    帶著許多的疑問，他跟著大伯去了奶奶的娘家。老一輩的人生活范圍很小，婚配一般都僅在方圓不到百里的鄰村鄰鄉(xiāng)，他的奶奶也是。他們花了不到一個上午就到了奶奶的娘家。雖然自從奶奶去世后他們本家跟奶奶的娘家人已經(jīng)很少走動，但還熟識。

    奶奶娘家的人見他們突然造訪，頗為意外。

    與奶奶同一輩的老舅爺也去世了，接待他們的是兩個表叔。

    童守成的大伯問他們，是否記得太奶奶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只瞎眼的貓，并是否聽說過有關(guān)瞎貓的傳聞。

    令他們失望的是，兩個表叔都說不知情。奶奶的奶奶，已經(jīng)是前面三四輩的人，如今連墳?zāi)苟疾挥浀迷谀膫€山嶺了，怎么會記得這些對他們來說是雞毛蒜皮的事情？

    他們無奈，只得一無所獲地返回。

    可是剛剛上路，一個表叔又從后面追了上來，拉著他倆回到他家里去。

    原來表叔記起村里一個跟老舅爺同歲的老人，猜想或許那位老人知道一些。他便找到那位老人詢問太奶奶與瞎貓的事情，沒想到老人卻說出很多他從來不知道的故事。于是，他追上來叫童守成和他大伯回去。

    他們倆大喜，又返回表叔家。

    那個老人在表叔家候著，等他們進(jìn)門剛坐下，老人不等他們發(fā)問就自己講了起來。

    “他們家太奶奶養(yǎng)的貓，我可是見過的，那可是一只了不得的貓呀！”老人的喉結(jié)非常突出，上下滾動。

    “那貓是瞎的嗎？”大伯迫不及待地問道。

    “瞎是瞎，但是那貓可是認(rèn)了主兒的貓啊，比不瞎的貓還清白，還難得?！崩先祟澪∥〉馈?/br>
    “認(rèn)了主兒？”大伯不明白老人的話。

    “對。貓是很靈性的東西，要它認(rèn)主兒可真難。太奶奶養(yǎng)它真是盡心，她和貓從來都不出門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靠外面人往屋里送。她不跟兒孫一起住，就跟那只貓待在一起，也難怪貓就認(rèn)了她做主兒。后來啊，有個土財主要把太奶奶的房子拆掉，說是風(fēng)水先生勘出這里是塊風(fēng)水寶地，土財主要把這塊地留作祖墳地。太奶奶不肯。土財主就叫了一幫流氓地痞，強迫太奶奶搬走，不搬就到處砸東西。太奶奶抱著貓大哭了一場，貓也流淚了。我覺得瞎貓不會流淚的，別說瞎貓，就是一般貓也很少見流淚的。但是那貓真的流淚了。所以我覺得那真是一只有靈性的貓?！?/br>
    “那她搬走了嗎？”大伯問道。

    “能不搬嗎？太奶奶哭得沒有眼淚了，就抱著貓從屋里出來了。一出門貓就怪叫不止，很快就死了。你們太奶奶求人在房子外挖了一個坑，把貓埋了。太奶奶親自蓋土，土蓋完，人就不動了。當(dāng)時我們村有好些人在邊上，那時年紀(jì)很小的我也在，土財主叫來的流氓地痞也在，都看得很真切。太奶奶本來白白胖胖的，一死整個人馬上就灰敗下去了，非常嚇人。后來有人說，太奶奶應(yīng)該早就死了的，有那貓在房里鎮(zhèn)著，鬼就不敢進(jìn)太奶奶家里勾魂。這可能也是太奶奶不跟自己兒孫一起住的原因。但是呢，一出房門，離了鎮(zhèn)眼，那貓就鎮(zhèn)不住了。那貓本來還能活好長一段時間的，但是拼了命給太奶奶擋了最后一下，就是希望它自己死在太奶奶前頭，讓太奶奶能親手埋葬它。”

    “那只貓死了？埋了？”童守成忍不住問道。之前聽了大伯的話，他隱隱覺得奶奶們養(yǎng)著的貓或許是同一只，此時聽老人說這邊太奶奶養(yǎng)的貓死了，也算了結(jié)了一個心頭疑問。不過接下來，一個更加令他迷惑的疑問擺在了眼前——既然這邊太奶奶的瞎貓死掉了，那么，奶奶的瞎貓是從哪里來的呢？

    “死了。埋了?！崩先丝隙ǖ攸c點頭，“我看著她蓋上土的呢?！?/br>
    大伯插言道：“那只瞎貓這么厲害？”然后他又小聲自言自語：“難怪我媽臨死前說那些話……”

    童守成說，他大伯聲音雖小，但是他都聽見了，字字如針，針針扎在心上。

    老人擺手道：“你可別小看了貓啊。古書上說，左青龍，右白虎。貓就應(yīng)著白虎呢，天生靈力極強，但卻不是陽氣，而是陰力。貓不受人控制，幾近沒有忠誠度可言。它雖然和你住在一起，也不過是拿你當(dāng)冤大頭，吃你的喝你的，還要你摸它逗它侍候它，但甭指望它肯為你付出什么。要讓貓真正對你家產(chǎn)生歸屬感，真正認(rèn)你為主兒，那是件特別特別難的事。你說打它，揍它吧，壞了，它馬上招來一大群幫手，把你陰了，你還不知道是它作的怪。但是一旦它認(rèn)定了你為主兒，那可不得了啦?！敝劣谠趺床坏昧?，老人卻沒有往下說。他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下半杯茶，然后眨巴眨巴看不見的眼睛，不說話了。

    手背上沉寂了幾天的燙傷，此刻突然灼痛起來。童守成忍不住咝咝地吸氣。

    大伯見他有些異常，忙問道：“成兒，你怎么了？”

    童守成說，那一刻，他幾乎將牙齒咬出血來，但是仍然假裝無礙地對大伯說：“沒事沒事。”那種痛感，是他高中時感受過的——一個高年級的痞氣學(xué)生將燃著的香煙按在他的手腕上，那是對他拒絕交納“保護(hù)費”的懲罰。

    后來，他將爸爸的香煙偷出來，平靜地用打火機(jī)點燃，然后按在那只瞎貓的前腿上……

    每次背起書包回校之前，他會學(xué)著痞氣學(xué)生的模樣，指著蜷縮的瞎貓，抖著腿說：“小心，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大伯見他鼻尖上滲出細(xì)密汗珠，擔(dān)心地摸了摸他的手，說：“真沒事？你都出汗了?！?/br>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搖頭。

    表叔也湊了過來，看見他的傷口，好奇道：“小伙子，你的手怎么了？”

    “哦……在學(xué)校打開水時不小心燙到了。”他不想讓表叔知道這傷口跟他們來訪的關(guān)系，免得讓他們擔(dān)心自己是帶著晦氣來的。

    大伯帶他來之前，再三交待過，切不可說明此行的目的。因為表叔也正為自家的事情煩惱。表叔前些日子得了一對雙胞胎孫女，這本是喜事，但是雙胞胎中有一個居然天生沒有肛門。有個看風(fēng)水的人偷偷告訴表叔說，這是他們家新建的房子的問題。在他們家新房沒建起之前，那個地方是有一條老水溝的。那條老水溝已經(jīng)在那里百年以上了。但是他們家新房建起之時，將老水溝的后半部分堵死了。這樣，溝里的水就沒有地方可去。所以雙胞胎中有一個的排泄通道也被堵住了。

    如果放在以前，童守成肯定會說，這是兩件不相干的事。但是打自己遇上怪事之后，他卻沒有底氣反駁了。

    他問大伯，那表叔怎么辦呢？

    大伯說，看風(fēng)水的人叫他按照房子和水溝的位置畫一張圖，帶著去附近的廟里禱告，然后想辦法將老水溝重新引開，使它能夠排水。這樣可以保佑他孫女做手術(shù)平安順利。

    童守成問，那表叔的孫女好了嗎？

    大伯說，手術(shù)還沒做呢，就這幾天的事，所以你別提那些晦氣事兒，表叔會忌諱的。

    童守成心想，如果表叔孫女的事不是風(fēng)水先生說的那樣，那么人們的想象力真是不敢小覷。

    “你們還有什么要問的嗎？”表叔看了看他們倆。

    童守成搖了搖頭，看了大伯一眼，大伯也搖頭。

    一旁的老人雖然看不見，但是抿著干癟的嘴，微笑地“看”著他們，仿佛是小學(xué)課堂上老師提問之后，知道答案卻不敢舉手回答的羞澀學(xué)生。這樣的學(xué)生非得老師點名起立，然后才會得意揚揚地說出答案。

    童守成原來就是這樣的學(xué)生，他也因此得罪了另外一些學(xué)生。

    “如果沒有其他要問的，我就先送老人家回去了。”表叔扶起老人。

    老人臉上的微笑消失了，轉(zhuǎn)而替之的是些許落寞。

    童守成突然有些不忍，他覺得這樣的老人已經(jīng)很少有跟人聊天的機(jī)會，他猜測老人是期盼他們多問一些事情的。

    表叔送完老人回來，笑呵呵道：“這個老人家有些激動呢。他好久沒有跟別人說過話了。他回去之后，高興地對著魚缸手舞足蹈?！?/br>
    “魚缸？”童守成詫異道。

    “是啊。他也養(yǎng)寵物的，養(yǎng)魚。不過不是金魚，卻是很少有人當(dāng)寵物養(yǎng)的鯉魚?！?/br>
    “養(yǎng)鯉魚？”他更驚訝了。農(nóng)村人養(yǎng)鯉魚都是為了吃的，這個老人卻當(dāng)做寵物養(yǎng)。

    表叔對他說：“講起來跟我們家也有點兒淵源。他是在姑媽……也就是你奶奶五十一歲得到那只瞎貓那時候開始養(yǎng)魚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