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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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再等等吧,”陸珩吁了口氣,“紅月必會出兵,最先坐不住的,到底還是陸稟,在大梁軍入汴京之前,誰先動,誰就吃虧。” 鳳青梧做了個夢。 她看見了很多年前,許若蘭和王景華一起上蘄州觀音寺的情景。 那時候,坊間傳言,蘄州涼山上的送子觀音十分靈驗(yàn),一求一個準(zhǔn),每日往來于涼山求子的數(shù)之不盡,可十月初十這日,涼山上卻極少有人進(jìn)出。 一輛華蓋馬車在涼山山腳下慢悠悠地停下來,駕車的車夫放下腳凳,有丫鬟輕手掀開簾子,朝簾子內(nèi)伸出手,一只纖長白皙的手搭在那丫鬟的手腕上。 女子年齡雙十有余,穿著墨綠色的綜裙,梳著牡丹頭,頭上戴著赤金鑲紅寶石發(fā)簪,她下車后,轉(zhuǎn)身去扶馬車內(nèi)的另一人。 “娘,您當(dāng)心?!蹦贻p女子輕聲提醒道。 鳳青梧在夢中能清晰地看見她的臉,那是她的養(yǎng)母,許若蘭。 被她扶著的是個貴婦人,她穿著藍(lán)色遍地金褙子,梳著圓髻,耳垂上戴著一對赤金鑲藍(lán)寶石耳環(huán),她扶著許若蘭的手踩著腳凳走下馬車。 那是鳳青梧的祖母,王景華。 涼山觀音寺的住持早已在此等候,見馬車停下,已迎了上去,雙手合十朝那許若蘭和王景華行禮:“兩位夫人,貧道已等候多時,請隨貧道上山吧。” 觀音寺在涼山山頂,馬車不能進(jìn)入,想要上山,只能步行。 可惜天公不作美,王景華和許若蘭拖著沉重的腳步滿懷期待地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天空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路面很快被雨水打濕,濕滑的山路不宜行走,好在兩位夫人意志堅定,她們從老遠(yuǎn)的汴京而來,還趕著回去,不能過多耽擱。 “娘,您且當(dāng)心些,我扶您?!痹S若蘭關(guān)切道。 王景華慈愛地拍了拍許若蘭的手背:“只要我們心誠,我相信來年你定會懷上子嗣,你別擔(dān)心,就是求,為娘的也會給你求來。” “嗯?!痹S若蘭感動得紅了眼眶。 然而,雨勢越來越大,山路越發(fā)濕滑,青石板路越發(fā)難走,大風(fēng)刮過,樹枝吱呀作響,突然,一根粗壯的樹枝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響,從山崖上砸下來,直擊那兩位夫人頭頂。 許若蘭尖叫一聲,下意識地將王景華往里推,自己則腳一滑,滾入青石路下的樹林中。 “若蘭!”王景華大叫。 隨行保護(hù)她們的丫鬟和侍衛(wèi)都嚇了一跳,七八個侍衛(wèi)趕忙沖下去救人,許若蘭摔得腦袋犯暈,侍衛(wèi)們眼看她的身體就要撞上堅硬的石頭,那一腦袋磕上去,就算不死也得廢了,更覺驚駭,可是他們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也根本來不及阻止她的腦袋撞上那塊大石頭。 都以為許若蘭就要死了,可是她的衣服卻忽然被一截樹枝給勾住了。 許若蘭在昏昏沉沉中聽到了嬰孩啼哭的聲音。 侍衛(wèi)們沖上去將她扶起來,丫鬟沖下來,想將她扶上去,許若蘭卻忽然伸出食指放在唇邊,朝周圍的人比出“禁聲”的手勢。 “你們有沒有聽到小孩子的哭聲?”許若蘭問。 剛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許若蘭的身上,現(xiàn)在被她一提醒,眾人都反應(yīng)過來,的確是有哭聲,許若蘭順著哭聲傳來的方向?qū)み^去。 就在距離她幾步遠(yuǎn)的地方被無數(shù)斷枝和樹葉遮掩的地方,傳出了哭聲,許若蘭膽子大,直接將那些斷枝盡數(shù)掀開,下面竟然藏著一個竹籃。 那小小的嬰孩就躺在竹籃里,正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許若蘭多年無字,愛極了孩子,不由地蹲下身去,那嚎啕大哭的嬰孩好像感覺到了許若蘭的存在,她睜開眼睛,忽然,那雙璀璨的眸子一彎,小小嬰孩朝許若蘭咧開嘴笑了起來。 那笑容落進(jìn)許若蘭的眼里,讓許若蘭的心都化了。 她彎腰,小心地將孩子抱起來,朝王景華道:“娘,我沒事,是這個孩子救了我?!?/br> 王景華得知她沒事,頓時松了口氣。 那日,是永和十五年十月初十,那年她本該餓死或者被森林里的野獸吞噬,可王景華和許若蘭遠(yuǎn)赴蘄州拜送子觀音,意外救了她。 觀音寺住持言,她命中帶旺。 永和十五年十月二十,王景華和許若蘭將她帶回汴京,許若蘭感她救命之恩,又憐她實(shí)被丟棄,決定將她收為養(yǎng)女,入定王府族譜,為她取名:陸相時。 相識會有時,許若蘭以為,是緣分讓她們相遇。 一年后,許若蘭生下了自己的第一個嫡子,彼時,陸臨修尚在襁褓之中,許若蘭抱著他輕聲教導(dǎo),將來長大了,要好好保護(hù)jiejie。 “你要好好保護(hù)jiejie,知道嗎?”許若蘭含笑說。 鳳青梧從睡夢中醒來。 帳篷里燈火昏暗,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卻做了那樣一個夢,好像她回到了十九年前,親眼看見了許若蘭和王景華上蘄州涼山,住持說,她命里帶旺。 她命里帶旺,卻為何還是讓自己的祖父祖母被困于汴京?卻為何還是讓自己的父親被困于牢籠?卻為何還是讓她的父母生生分離? 她命里帶旺,卻為何總是行走在刀尖上,多年來,少有安寧? 她命里帶旺,卻為何沒能讓陸珩遠(yuǎn)離危險? 鳳青梧怔怔地坐在床沿,她不明白,為什么她就非得活得這么辛苦,為什么她愛一個人總是那般難以得到,為什么他們要在一起,始終都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 明明,只差一步了。 如果永和皇沒有死,他會讓陸珩前往大梁和親,成為她的夫君,定王府也會因?yàn)殛戠袂巴罅汉陀H而得到厚待,她與陸珩能順利地成婚,漓江會徹底修繕好,百姓不會再遭受水災(zāi)之苦,兩國開通航運(yùn),經(jīng)濟(jì)會飛速發(fā)展,所有人的日子,都會好起來。 可是,偏偏差那么一步,如今這一步的距離又變成了萬水千山。 鳳青梧好不甘心。 夜里涼,帳篷里雖然燃著火盆,但還是無法驅(qū)散那股夜深露重的徹骨涼意,鳳青梧坐在火盆前,這兩日她一直沒有睡好,可此時卻毫無睡意了。 帳篷外響起腳步聲,緊跟著白令令在外面喊了她一聲,鳳青梧讓他進(jìn)來。 外面風(fēng)大,白令令進(jìn)來的時候身上裹著一股涼氣,他在距離鳳青梧較遠(yuǎn)的地方站了會兒才,等身上的寒氣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到她對面坐下。 “怎么樣了?”鳳青梧倒了杯熱水給他喝。 第99章 “大軍快過邊境了, ”白令令端著熱茶, 琥珀色的眸光深深地凝著鳳青梧, 有些擔(dān)憂道:“我知道您做事向來考慮得比我周全, 但是我還是想提醒您, 您這次調(diào)大軍入大燕腹地,有些過于感情用事了, 您本不應(yīng)該管他們大燕內(nèi)部的矛盾,而且, 您得小心他們反過來對付您?!?/br> “我知道, 陸離和陸稟一樣, 都是有野心又狠毒之人,與他們?yōu)槲? 不會有好下場,”帳篷里燈火昏黃, 但鳳青梧的那雙眼睛, 卻很清明,“我也信不過陸離?!?/br> “可你還是讓大軍入了他們大燕腹地,倘若陸離不計恩情,在拿到大權(quán)后派大軍圍困我們, 我們只怕難以逃出生天?!卑琢盍畹?。 “我知道, 所以我不會讓他有那樣的機(jī)會?!兵P青梧回望著白令令。 她的眼神很深,像是不見底的潭,里面好似住著一雙看不見也摸不著手,在沉默無聲地cao縱所有, 讓白令令恍然間覺得,自己果然還是想多了。 他能想到的,鳳青梧都能想到。 他沒有想到的,鳳青梧也能想到,而且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應(yīng)對。 他放心下來:“您知道就好?!?/br> 鳳青梧沉沉地吸了口氣:“令令,有些事情我本不想做,可我不得不做,不做,就沒有活路,你一路陪我走過來,辛苦你了?!?/br> 這話有些見外,但…… 白令令自嘲地想了想,他也確實(shí)不是她什么親密的人,她說他是她的朋友,其實(shí)也只是在抬舉他,他也沒資格成為她的朋友。 “這是我的職責(zé),等將您安全帶回金陵的那日,我就完成任務(wù)了,”白令令笑了笑,暗淡的火光襯得他的笑容有幾絲苦味,他接話道:“希望我們都能活著回去吧?!?/br> “會的?!兵P青梧說。 白令令沒再接話,他起身站起來:“時辰還早,殿下休息吧?!?/br> 他轉(zhuǎn)身朝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被鳳青梧叫住。 “令令,”深夜,女孩子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微風(fēng)刮過他的耳畔,慢慢地浸潤到他的耳里,流進(jìn)肺腑,他聽她溫聲說:“這一路,還好有你?!?/br> 她沒有說謝謝,覺得太過見外。 白令令忽地笑了下,那笑容明亮得有些晃眼,他沒應(yīng)聲,沉默地走了出去。 鳳青梧想繼續(xù)休息,但實(shí)在睡不著,索性放棄,她開始捋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想看看自己有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有沒有哪里沒有想到。 她兀自想得出神,忽然聽見外面?zhèn)鱽砗皻⒙?,鳳青梧猛地站起來,下一刻,白令令和容姑姑等人齊齊圍了進(jìn)來,鳳青梧所在的帳篷立刻被御林軍嚴(yán)密守住。 鳳青梧掀開帳篷的簾子:“外面出了何事?” “已派人去問了?!比莨霉玫?。 派去的人很快折了回來:“稟殿下,有三千禁軍為先鋒軍突然殺入了軍營,這會兒岳州軍和禁軍已經(jīng)打了起來?!?/br> 鳳青梧讓他退下,自己又坐回座椅上,表情恢復(fù)了正常。 然而,在短暫的面無表情后,她忽地笑了,眼里逐漸溢上幾分慶幸的神采,她笑道:“陸稟已忍不住要動手了,這是好事?!?/br> 她早想出兵,奈何陸離那龜孫子為了保存實(shí)力不愿意出兵,這下可好,就算他不出兵,陸稟也不會容許他好端端地在這兒呆著。 而陸離若敢退,必定動搖軍心,所以他不敢退。 此時的陸離的確已經(jīng)要被陸稟氣炸了,他在帳篷內(nèi)來來回回地走動,一副火冒三丈的樣子,怒罵道:“陸稟有???我沒有先動手打他,他倒是先動手打我了?” 他大約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好在三千禁軍奔過來只是試探,并不戀戰(zhàn),在短暫的交手后,很快就回撤了。 陸離得知自己被陸稟溜了一圈,更是氣憤。 這時候,鳳青梧過來了。 她面無表情地走進(jìn)陸離的帳篷,站在火盆邊上烤火,給自己冰涼的手取暖,她望著陸離道:“麟王不覺得自己該做點(diǎn)什么嗎?” “做什么?”陸離問,“現(xiàn)在還不到攻城的時候?!?/br> “陸稟都這般挑釁了你還穩(wěn)如泰山,似乎不好吧,”鳳青梧眼底溢出幾分嘲弄,“皇上已經(jīng)被陸稟殺了,他弒君殺父,麟王每日坐在這里等著,難道不覺得度日如年?” 她譏諷的味道實(shí)在濃厚,讓陸離更是憤然。 “本宮也沒有讓麟王即刻出兵的意思,本宮的意思是,麟王可以做點(diǎn)亂禁軍軍心的事情,比如派些人,偽裝成百姓……” 鳳青梧徐徐說著。 陸稟眼里的憤然悄然退卻,逐漸露出贊賞來,他道:“你說得對,我也該回敬陸稟點(diǎn)什么,他做了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總得讓天下人知道才是?!?/br> 鳳青梧:“麟王說得是。” “南城門有大批百姓在罵陸稟,說他不僅殺了皇上,殺了皇后,還控制了禁軍,簡直禽獸不如,將來一定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還罵禁軍認(rèn)賊為主,手里的刀不對著入侵的外軍,竟然反手?jǐn)貧⒆约旱耐?,簡直喪盡天良,愚蠢至極……” 書房里沒有點(diǎn)燈,也沒有開窗,光線有些昏暗,黃杞將外面發(fā)生的事情稟給陸珩聽。 “那些百姓輪番上陣罵人,聲音整齊劃一,傳進(jìn)城內(nèi),有許多不知道近日發(fā)生了什么的百姓都很恐慌,禁軍里還出了一些亂子。” 陸珩翻書的動作一頓:“什么亂子?” 黃杞覺得有些好笑,回答道:“有人撂挑子不干了,偷偷跑了。” “那些人在外面罵了多久了?”陸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