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聶輕寒忍不住打斷了她充滿期待的陳述:“我只帶了鹽?!?/br> 年年眼睛亮晶晶的:“沒關(guān)系,我?guī)Я税?。除了鹽和糖,醬料,胡椒,孜然都帶了。” 聶輕寒:“……”她可真是。還好意思說秦豐講究,誰家出遠門把這些都帶上的? 年年終于找到了機會,十分自然地將水袋塞給他道:“我去拿調(diào)料,這個給你,不然再要拿回去怪重的?!表槃菡玖似饋?,“……唉呀?!?/br> 她蹲的時間長了點,腳都麻了,乍然站起,頓時腳一軟,狼狽地跌了回去。聶輕寒一手拿著水袋,另一手正在轉(zhuǎn)動烤兔,救之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她跌了個屁股墩。 年年:“……” 聶輕寒:“……” 年年這輩子都沒這么狼狽過。四目相對,她淚花涌出,一半是疼,一半是羞惱,也顧不得表現(xiàn)乖順了,遷怒道:“聶小乙,你混蛋,你明明在旁邊,為什么不接住我?” 以他的身手與敏捷,接住她綽綽有余。他定是在打擊報復(fù),存心看她出丑。 聶輕寒哭笑不得:她顯然羞惱得狠了,一張粉雕玉琢的臉兒漲得通紅,黑白分明的杏眼霧蒙蒙的,朱唇抿起,滿是委屈。明明是那般胡攪蠻纏的話,從那張不講理的小嘴吐出,偏偏顯得天經(jīng)地義般,叫人只覺可恨又可愛。 他望著她兇狠又委屈的動人模樣,覺得自己真是中了蠱。心中幾番轉(zhuǎn)折,他柔聲開口:“抱歉,都是我的錯?!?/br> 他承認了。他承認他是故意的了。 年年更生氣了。腳還麻得厲害,她試了下,沒能起來,氣呼呼地瞪他道:“你還不扶我起來?” 聶輕寒默然片刻,放下手中之物,舒展手臂,將她整個抱起。年年低呼一聲,待反應(yīng)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都趴伏在了他的腿上。 他一手扶住她,另一手順勢拍下,為她拍去羅裙上沾上的塵土。 年年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在做什么?她剛剛摔到的地方可是……她羞憤地掙扎起來,試圖起身,他手上稍稍用力,按住她道:“別亂動,你這兒全是灰?!?/br> 年年哪敵得過他的力道,纖細的腰肢被他按住,頓如砧板上的魚一般,只得任他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打。不疼,感覺卻格外羞恥。 這混蛋,該不會是剛剛被她責(zé)怪了不服氣,假公濟私,趁機打她出氣吧? 年年又羞又惱,又氣又急,恨不得咬他一口,這個姿勢卻根本做不到。聶輕寒從容為她將塵土拍凈,這才將她換了個姿勢,抱坐在懷中,溫言哄道:“別氣了,嗯?” 別氣,他說得倒輕巧,他也這樣趴著,被她拍打試試看呢?年年羞惱得連手指尖都燒了起來,嫌棄他手上沾了灰,趴在他肩頭,一口狠狠地咬在他脖子上。 呸呸呸,有汗,咸的。她幾乎立刻松了口,氣得眼睛都紅了。 他望著她,神色不解:“你到底在氣什么?” 裝,再裝。她在氣什么,她就不信他心里一點數(shù)都沒有。年年半點兒也不信他是無辜的,只想踹他一腳。腳一動,才發(fā)現(xiàn)還麻著,不適地低呼一聲。 他道:“我看看。” 她哼了聲,拒絕理會他。 他又問:“是不是這只腳?” 年年還是不理他。下一刻,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準確地落在她左邊小腿上。她嘶了聲,血液上涌,“你做什么?” 他沉聲道:“揉一下,麻勁過去便好了?!蹦昴陝傁胝f不必他假好心,他又添了一句,“年年喜歡我抱著,不想揉的話,也可以的。” 年年:“……” 第28章 第 28 章 他在吃她豆腐吧, 是吧是吧? 年年慢慢轉(zhuǎn)向聶輕寒。他為她按捏的動作未停, 眉目沉靜,神情坦蕩,一派光風(fēng)霽月之態(tài)。倒顯得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天下有這樣沾人便宜, 欺負人的君子嗎?年年嗤之以鼻:別人信他, 看過整本書,深知他有多表里不一的她卻是不信。 她倒要看看, 他能裝到什么程度? 她抬了抬下巴, 雞蛋里挑骨頭,指責(zé)他道:“你的力道太重啦,捏得我好疼?!甭欇p寒抬頭看了她一眼, 放輕了力道。她又嫌棄道:“一點力都沒有,你是在給我撓癢癢嗎?” 一會兒嫌輕,一會兒嫌重,一會兒嫌快, 一會兒嫌慢, 片刻工夫,倒騰了幾個來回。聶輕寒毫無慍色, 由著她折騰, 還有余暇注意烤兔的火候。 年年漸覺無趣, 氣頭過去,倒后悔起來。才想好的這段時間乖順點,不拉仇恨的,她怎么一生氣就又開始折騰他了?仇恨值不會一下子爆掉, 把自己玩完吧? 她糾結(jié)片刻,輕輕戳了戳他胸口道:“聶小乙,你都不生氣嗎?” 聶輕寒目光落在她宛若削蔥根的細白手指上。她的手生得纖細柔軟,十指尖尖,小巧可愛的指甲上涂著紅艷艷的蔻丹,襯得半透明的肌膚越發(fā)潔白晶瑩。 這會兒,她細軟的手指正一下一下地戳著他,力道極輕,仿佛小貓撓爪,一下下皆撓在了他心上。 他問:“我為什么要生氣?” 年年勉強自我檢討:“我剛剛那樣有點過分?!?/br> 聶輕寒聲音淡淡:“原來年年也知道自己過分?” 年年眨了眨眼,無辜地看向他。 聶輕寒面上沒有什么表情,為她將揉亂的衣裙理好,又將烤兔的樹枝翻了個身。 年年大指摩挲著下巴:他似乎心情不怎么美妙的樣子呀?唉,要是現(xiàn)在能看仇恨值就好了,她也不至于因為不知道仇恨值是多少抓瞎,無法確定究竟給往哪個方向使勁。 年年暗暗煩惱:任務(wù)手冊早不出問題,晚不出問題,偏偏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這會兒查不了仇恨值真是件要命的事。 烤兔的香氣越來越濃,年年的肚子配合地咕嚕嚕叫了起來。年年還陷在查不到仇恨值的悲傷中,揉了揉肚子,沒有管。 聶輕寒見她長睫輕顫,杏眼低垂,餓了也不吭聲,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又想嘆氣了:她可真真是他的魔星。明明是她沒良心,欺負了人,卻僅僅是這樣乖乖呆在他身邊,露出些許不安愧疚之色,他便覺得什么都可以原諒她。 如此卑微。 他心中生起淡淡的苦澀,苦澀盡頭,又似乎含著隱約的甜蜜,溫言問她道:“我先撕一條腿給你?” 年年心不在焉,悶悶地道:“好?!?/br> 聶輕寒果然嘶下了一條兔腿,撒上鹽花,遞到她嘴邊。年年正要伸手接過,他開口道:“我拿著服侍你吃便是,省得你弄一手油?!?/br> 咦?年年回過神來,看那兔腿果然烤得油汪汪的,再看看自己纖秀柔美,干干凈凈的玉白小手,糾結(jié)起來:附近沒看到水源,弄一手油沒法洗,想想都難受。 可讓他服侍她? 年年遲疑道:“這樣不妥吧?” 聶輕寒道:“此處只有你我二人,又沒旁人看到?!?/br> 說得也是哦。年年又糾結(jié)了片刻,對一手油的嫌棄終究戰(zhàn)勝了他服侍她吃的別扭感,點了點頭。不就讓他服侍她吃嗎?又不是沒被人服侍過。她把他當成賈mama琉璃她們便是。 年年這么一想,心安理得起來,低頭就著他手咬了一口。 好吃!烤得金黃流油的兔腿,外脆里嫩,rou質(zhì)鮮美,撒在表面的鹽花更是絲絲入味,不需再加別的調(diào)料就已經(jīng)色香味俱全。 一口下去,剛剛鬧騰不休的五臟廟頓時得到了安撫。 年年眉眼舒展,埋頭吃得專心致志,身心愉悅。渾然不知,聶輕寒低著頭,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鳳眸越發(fā)幽深。 就著他手吃完兩條兔腿,年年意猶未盡。聶輕寒又撕了一條腿給她。年年搖了搖頭,難得感到了些許不好意思:“你吃吧?!甭欇p寒光顧著照顧她了,自己一口也沒吃。 他笑了笑:“喜歡吃就多吃些,不夠我待會兒再去打一只便是。” 年年:“……”他也太看得起她了,這只兔子又肥又壯,她肚子再大也吃不下啊。莫非她剛剛吃相太夸張了,給他造成了這種錯覺? 等等,聶小乙這態(tài)度不對啊。 就在開吃前,她才剛折騰了他一番,他明明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怎么還待她這么好,這么……近乎寵溺? 年年被饑餓影響的思考能力回來了。他那日幫她系藥囊還可以解釋為他不想要她的孩子,但為她揉腿,隨便她怎么折騰也沒生氣,還親手服侍她吃兔腿,又是為什么? 她記得,文中男主表面溫和,骨子里狠心絕情,只會對一種人耐心又溫柔,那就是—— 將死之人。 用他的話說:死者為大,他總是優(yōu)待的。 該不會是,這是他為她準備的最后一餐吧? 年年被這個想法驚到了,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聶輕寒。他正看著她,幽黑的鳳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越看越像。 危機感驟然生起,年年背上寒毛豎起,心念電轉(zhuǎn):她得做點什么,打消他危險的念頭。 她眨了眨眼,露出友善的笑來:“聶小乙,謝謝你了?!?/br> 他神色淡淡:“不過舉手之勞?!?/br> 唉,好像效果不好? 年年一狠心,豁出去了,微微直起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表揚他道:“烤兔rou很好吃,我很喜歡?!?/br> 聶輕寒身子微僵,閉了閉眼。 年年得意:可算是有反應(yīng)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他冷靜的聲音響起:“郡主剛剛吃完,是不是忘了擦嘴?” 年年一愣,果然在他右臉上看到一道油膩膩的印子,笑容頓時僵?。哼@可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他。她還沒嫌棄他呢,他居然敢嫌棄她? 聶小乙這個混蛋,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怒從心起,一不做二不休,紅潤的櫻唇嘟起,直接貼上了他緊抿的薄唇,胡亂蹭了蹭。 要油一起油。這下他也是油嘴了,她倒要看看,他還敢嫌棄她不? 聶輕寒呼吸重了,眼睫顫了顫,身子僵直,一動不動。 年年開心了些:她還以為他油鹽不進呢,原來還是有反應(yīng)的。 聶輕寒深吸一口氣:“年年,光天化日之下,豈可……” 年年眨了眨眼,一臉無辜:“不是你說的,此處只有你我二人,又沒旁人看到。” 她娥眉彎彎,杏眼明亮,面上掛著得逞的笑意,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可愛之極。原本油光光的小嘴因剛剛的調(diào)皮,嫣紅水潤,嬌艷欲滴,渾然不知她點燃了一把怎樣的火。 聶輕寒眸色越來越深:“年年是這么想的嗎?” 年年點了點頭,笑吟吟地詰問他:“聶小乙,你還敢嫌棄我不?” 他沒有答話,將手中的兔腿放下,取出帕子來,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年年不解地看著他:“你不吃嗎?” 他神情不變,盯著她道:“吃?!?/br> 年年心中古怪之感,還沒來得及弄明白,就見他隨手將帕子丟了,伸手掐住她腰,將她調(diào)整成面向他坐的姿勢,用力按向他。 兩人緊緊相貼,年年幾乎是立刻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呆了呆,頓時大為窘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