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他走遠了,留下了那位貴女在原地跺腳,似乎是在生氣。 秋杏在一旁聽得面紅耳赤,她覺得聽墻角不好,而且那個男聲她也有印象,不過瞧著姑娘這個模樣,似乎在打著什么主意,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件好事。 阿諾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那個女子的名字,她想走出來瞧瞧,但是太子殿下已經(jīng)走遠,再追不上就來不及了,這大街小巷那么多,萬一跟丟了那就真找不到了,思索間,阿諾已經(jīng)提裙跟了上去。 “唉,姑娘?!鼻镄影档酪宦暪唬≌媾碌葧媚飼龀霰饶莻€姑娘更大膽的事情。 虞彥歧邁的步子不是很大,悠閑地像出來閑逛一樣,被困在一個地方久了,總會想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主子,外面風(fēng)大?!笔绦l(wèi)向禹在一旁提醒道。 “本宮知道?!?/br> 阿諾小跑一會才勉強看得到虞彥歧的背影,瞧著他前面的方向,好像是北巷的方向,阿諾凝神一會,突然想起這附近有一條近路,心中暗暗下決心,成敗在此一舉。 通過小道,她很快就到了北巷的拐角,在虞彥歧的前面,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這附近也沒有什么人,可以足夠她發(fā)揮了,秋杏站在一旁,憂心道:“姑娘,您這是要做什么?” “投懷送抱啊。”阿諾笑了笑,她把手中的花燈握緊,“等會你就呆在這,別出聲。” 秋杏急了,這姑娘怎么這般大膽,“您這樣以后還怎么嫁人?。 ?/br> “那就不嫁了。”阿諾輕描淡寫道。 眼見著虞彥歧就快過來了,她心里一橫,連忙拿著花燈就跑了出來,那模樣,好像后面有誰追她似的。 越來越近,阿諾腳一崴,正好跌落在虞彥歧面前,虞彥歧下意識地伸出手扶著她,就這樣阿諾撞進了他的懷里,一陣幽香飄過,虞彥歧神色深深,他看了一眼被丟在一旁的兔子花燈,又瞧著懷中的人兒,就像那小兔子一樣,嬌軟可人,那一雙媚眼,此時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霧,舉足無措地愣在那,那金豆子說掉就掉,看得人心癢癢,雖未施粉黛,但卻嬌媚橫生。 虞彥歧認出來了,這是那槐花林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慌什么?”虞彥歧出聲,語氣冷淡,他想收回手,但阿諾不讓,整個身子都倚在了他懷里。 小姑娘?阿諾眨了眨眼睛,她這前前后后加起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從他嘴里聽到了這聲“小姑娘”,不過按年齡算,他大自己八歲,叫一聲小meimei,小姑娘也不為過。 不知是起了什么心思,阿諾彎起媚眼,嬌俏地喊了一聲:“大哥哥?!蔽惨翥紤?,帶著點點的波動,就像一只還沒有睡醒的貓兒,又像情人之間的呢喃,讓人不知不覺沉浸其中。 第6章 崴腳 虞彥歧神色未明,他收起手,聲音漠然:“小姑娘,天色不早了,回去吧?!?/br> 阿諾沒想到他會放手,如果她繼續(xù)這樣就顯得她投懷送抱的意思更明顯了,她也不好眼巴巴地占著人家懷里就不出來,只能站起身,眼神無辜,聲音嬌軟:“可是小姑娘的腳崴了,怎么回去?” 氣氛陡然曖昧起來。這黑燈瞎火的,周圍也沒有什么人,所以特別適合別人幽會。一旁的向禹都不知道怎么開口,這嬌嬌的姑娘又不會功夫,他也不好上前去拉,不然倒顯得唐突了。 虞彥歧的臉色徹底不好看了,他身子雖虛弱,但是功夫還是在的,他只要輕輕一用力,這小姑娘的小腰估計就要折了,不過他的手掌似乎還留有腰上的觸感,輕紗薄衫中,那腰盈盈一握,軟的不象話,但他卻是從戰(zhàn)場上面走出來的,抵抗能力比一般的人強,要不是他向來不信鬼神,估計都要以為這小姑娘是專從山上下來奪人魂魄的妖精呢,他冷聲道:“那姑娘身邊的隨從呢?” 這時阿諾已經(jīng)距離他有一丈遠,但是不妨礙她身上的幽香傳到男人的鼻子里,她眨眨眼就那金豆子又要往下掉了,“花燈節(jié)人多,我與我丫鬟走散了?!?/br> 明晃晃的勾引,虞彥歧不是傻子,他看得出來,只是今日也算過節(jié),他不想見血,向禹也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不然早在小姑娘撞上了后就直接一脖子下去了。 所以他很有眼色地上前,“這位姑娘,你家住何處?就讓我送姑娘回去吧?!?/br> 阿諾記得這個人,向禹,虞彥歧的貼身侍衛(wèi),不過自己以前甚少與他打交道,只知道他武功高強罷了,眼下她也不好做的太過分,抬眼直勾勾地盯著虞彥歧,語氣為難:“這男女授受不親……” 虞彥歧氣笑了,這小姑娘還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那剛剛又怎么眼巴巴地撞過來,當(dāng)然這話他不會說出來,姑娘家家臉皮薄,他不會自討沒趣,這是基本是素養(yǎng)。 他開口:“那姑娘家住何方?我遣人過去尋?!?/br> “我家里就一個丫鬟,如今隨我一同出門,可是人多走散了?!卑⒅Z解釋道,說的得是言辭懇切。 虞彥歧自然不信,看這姑娘的穿著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怎會家里連個下人婆子都沒有呢。 阿諾撿起那被丟棄到一旁的兔子花燈,骨架已經(jīng)折斷了,不過她還是拿在手上,“要不這樣吧,公子給我叫一頂軟轎,送我回去?!?/br> 向禹沒有說話,他轉(zhuǎn)頭看向虞彥歧,得到肯定答復(fù)后,他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那姑娘就在此等候吧?!庇輳┢绾笸藥撞剑c阿諾保持幾丈遠的距離。 阿諾點點頭,借著月色她這才可以好好看一看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直裰,膚色白皙,倒是有幾分溫文如玉的感覺,瞧著人畜無害,但這心可是黑的,平時就愛在別人面前端著樣子,誰知道他心里面怎么想的。 以往瞧不見的,今生一看倒是明白了幾分,那幽蘭苑的美人們倒也沒說錯什么,這種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比那笑面虎更讓人害怕。 但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最后能登上那個位置的人是他,只要他喜歡她。 不多時,向禹已經(jīng)找來一頂小轎子,阿諾瞧見也沒有多說什么,拖起腳就坐了進去,軟糯道:“南街巷口左邊第二個胡同?!甭曇舨淮?,卻讓所有人都聽的清楚。 轎子被抬起,向禹自然要跟隨,畢竟做事要有始有終,他也不可能半路把阿諾給撂下。 轎子出了巷子,往人群中走去,阿諾突然撩開了簾子,這樣光線亮了一些,明黃的燭火把她照的朦朦朧朧的,向禹就走在她旁邊,見狀側(cè)身問道:“姑娘怎么了?” “我這花燈壞了,這位公子能否給我再買一只嗎?”阿諾笑道,緩緩開口:“我想要畫有兔子模樣的花燈?!?/br>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向禹想了想便同意了,但是心里還放心不下,生怕阿諾又做什么妖。 不過他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買了花燈后,阿諾一直很安靜,一路上端坐在轎子里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一直到家門口她都沒有再開口。畢竟她的目標(biāo)是虞彥歧,又不是向禹。 “姑娘,到了?!?/br> 轎夫把簾子打開,阿諾走了出來,給他福了福身,“多謝公子?!?/br> 向禹點點頭,或許是懷著幾分憐惜之情,他隨口道:“等會丫鬟回來了就去找個大夫過來看看吧。” 阿諾笑了笑,然后一瘸一拐地進去了,進門前還不忘給幾個轎夫銀錢。 這里非常偏僻,向禹左右看了看,這也不過是個二進院,而且屋里沒有亮燈,這時他才相信阿諾之前說道沒有下人的話。 等轎夫走后虞彥歧才從黑暗中走出來。 “主子。”向禹走了過去。 虞彥歧點點頭,之前他猜測阿諾是哪個貴族世家的千金小姐,沒想到卻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面,一個二進的院子,確實是有些寒酸了。但是偏偏又有些怪異,從那姑娘的姿態(tài)和步伐來看,應(yīng)該是受過嚴(yán)格的世家禮儀訓(xùn)練的,畢竟世家千金的氣質(zhì)不是普通女子隨便能模仿得出來的。 但他也沒多想,畢竟有些人永遠都不會見第二次面,“走吧?!?/br> “是。”向禹抱拳道。 阿諾回到屋子就掏出火折子點燃了煤油燈,想想剛才的做法真是瘋狂,但是瘋狂過后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兩輩子加起來,她都沒怎么干過,或許是一回生二回熟,她的內(nèi)心現(xiàn)在出奇的平靜。 秋杏是半個時辰后才回來的,之前阿諾一直吩咐她跑得遠遠的,等到她走后才能出來,但是看到轎子遠去,她又惶恐不安,生怕阿諾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懷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她終于回到了院子。 “姑娘,您嚇?biāo)琅玖恕!鼻镄优牧伺男馗澳?、您這樣……”秋杏跺了跺腳半晌都沒有說不出一句話。 “萬一以后我做出比這還要出格的事情呢?”阿諾見狀忍不住抖她。 果然,秋杏的臉?biāo)⒌囊幌戮桶琢?,“姑娘……?/br> 阿諾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摘下面紗,露出一張嫵媚妖嬈的臉蛋,然后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 許久后。 “你知道他是誰嗎?”阿諾放下茶杯,氣定神閑道。 “是誰?”秋杏呆了呆,不知道姑娘問這話的意思。 “太子殿下。”阿諾選擇把事實告訴秋杏,“你應(yīng)該知道憑我的身份就算進了平陽侯府也不會好過?!?/br> 秋杏低頭看著阿諾,突然腦海里就蹦出四個字——另攀高枝。 “難道您不打算回平陽侯府嗎?” “當(dāng)然要回?!卑⒅Z淺笑,“你以為東宮就就那么好進嗎? ” 阿諾不欲多說,以后的事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 但是不管以后會怎么樣,她都要去爭一爭。 虞彥歧去安國寺修養(yǎng),不一定會時常下山,而且就算下山了她也不一定能遇到,所以今晚就是她最好的機會。 秋杏有些擔(dān)憂:“姑娘,那現(xiàn)在我們要怎么辦?” “等?!卑⒅Z放下茶杯。 “等?”秋杏越來越不明白了。 阿諾點點頭,為今之計只有等,等得來人就好,等不來……那么她就繼續(xù)想辦法。 正在思索間,外面突然響起來威武將軍的叫聲,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相互看了看,張嬤嬤不可能那么晚過來,那么進來的就是陌生人。 秋杏感覺跑出院子看,驚訝道:“大姑娘?!?/br> 阿諾愣了愣,按照前世的時間,楚玉容要一個月后才會過來,如今提前了,或許重生之后,有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已經(jīng)改變了。 楚玉容過來,秋杏自然沒有攔著的道理,就那么看著她登堂入室。 “你就是楚阿諾?”楚玉容居高臨下看著她,笑得溫文爾雅,而且眼里的不屑藏的很好。 前世的時候,她們早就相遇了,但是在這輩子,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屋內(nèi)的燈火很暗,楚阿諾乖巧低頭,讓人看不出眼里的情緒,可是腦海中出現(xiàn)的都是上輩子的種種,前世楚玉容是怎么一步一步地把她逼死的,她至今記憶猶新。 畢竟那是死亡的感覺,想忘卻忘不了。 楚玉容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一般高的女子,到吸了一口氣,臻首娥眉,唇紅齒白,嬌艷欲滴,僅僅是一個側(cè)臉都可以美到這種地步,在京城她自詡第一美人,說來說起也只有孟月薇那個女人能跟自己爭個一二,她心里面產(chǎn)生了一絲危機感。 “抬起頭來。”楚玉容臉上掛著和煦笑,她輕聲細語,怕嚇著阿諾。 第7章 茶葉 阿諾依言抬頭,那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輕顫著,長長都睫毛在幽暗的燈光下打下了一層陰影,顧盼生輝。 不過……長了一張勾人的臉,別說進平陽侯府了,就算走在大街上也會被人說三道四,楚玉容勾了勾嘴角。 她承認自己嫉妒了,但是臉蛋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沒有權(quán)利也只會墮落進深淵,楚玉容抬眼親切道:“meimei?!?/br> “楚大姑娘。”阿諾小聲開口,還沒進族譜,她自然不會承了她這一句話。 那模樣在楚玉容眼里那就是沒見過什么世面,楚玉容熱情地拉著她的手,歡快道:“哎呀,我們都是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這不是埋汰jiejie嗎。”說著又環(huán)顧了四周,“meimei竟然生的這般好看,連jiejie看了都歡喜得不得了,不知道以后便宜了那個京中才子!” “大姑娘嚴(yán)重了?!卑⒅Z溫溫柔柔道,光聽,都讓人酥了半個身子。 楚玉容是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就算心里面再不喜,也不會表現(xiàn)在臉上,不過越是這樣的人,背地里心思就越多,后來成功把自己拉進深淵后,楚玉容的齷齪心里也就擺在明面上了,因為她不需要偽裝了,她已經(jīng)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meimei莫要與我生疏了,這是我從府里拿回來的一些糕點,你拿去嘗一嘗!有水晶糕和云片糕,都是我喜歡吃的,就不知道m(xù)eimei喜不喜歡,如果meimei不喜歡,jiejie明日再叫廚子換幾種口味,”楚玉容示意自己的丫鬟夏菊把手里的食盒拿過來,“我看著meimei就心生親近,想著一定要盡快跟父親說,早日接meimei回府呢!不然我一個人呆在府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怪無聊的呢!” “大姑娘抬愛了?!鼻镄影褵玫臒岵瓒诉^來,阿諾親自給她斟了一杯,沒有過分諂媚,也沒有過分冷淡,一切規(guī)矩得恰到好處。 楚玉容倒是坐了下來,接過阿諾遞過來的茶杯,不過并沒有喝,夏菊眼皮一抬,開始諷刺:“咱們家大姑娘喜歡喝西湖的龍井,你這是什么茶啊,聞著味道就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