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川平靜地將手機還給助理小哥，而那邊的方余已經(jīng)皺著眉貓到一旁去給公司打電話去了——打了一會兒回來了，他先面色陰沉地問助理小哥：“轉(zhuǎn)多少了？”

    助理小哥看了一眼：“四萬……不對，快、快五萬了?！?/br>
    方余看了眼手機，然后將手機關上揣進兜里，挨著姜川坐下來：“我剛才問了公司了，他們那邊對這個事情毫不知情，也沒有人給你買過水軍轉(zhuǎn)發(fā)——也就是說，這五萬轉(zhuǎn)發(fā)是純天然的……你知道這多難的么？”

    姜川莫名道：“那你陰沉著臉干嘛？”

    “因為我他媽是要你當明星?。。。。〔皇钱斁W(wǎng)紅啊啊啊啊啊?。。。?！”方余抓著腦袋終于爆發(fā)出來了，“你還什么作品都沒有，突然在網(wǎng)上莫名其妙就紅了——你知道網(wǎng)上這地方多亂嗎？等著吧，用不了兩天，絕對就會有一堆你的黑莫名其妙地冒出來，罵你，鞭打你，羞辱你，嘲笑你……”

    姜川又從方余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機刷了刷，忽然間“啊”了一聲。

    方余激動地話語一頓：“干嘛？”

    姜川：“有人私信問我要不要接手工皂網(wǎng)店宣傳廣告，表示只需要轉(zhuǎn)發(fā)下她們的廣告就愿意給我三千——”

    姜川的話還沒講完就被方余面色鐵青地一把搶回手機。

    姜川：“？”

    方余：“這種詢問統(tǒng)統(tǒng)不許回復——記住了，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許回?！?/br>
    姜川是搞不太懂明明動手轉(zhuǎn)發(fā)一下就有三千塊拿有什么不好的，也搞不懂這會兒方余干嘛那么生氣，不過因為他的手機是藍白屏幕的老爺手機，上不了各種微博之類的社交軟件，所以方余不給他看，他也就沒辦法繼續(xù)去看那張照片的情況了，下午蹲在旁邊曬曬太陽又看了一會兒王墨和徐倩倩他們拍戲，很快的，今天一整天的拍攝工作進入尾聲。

    第一天就順利地拍了八個鏡頭，比原本定下的五個多出三個，超額完成任務，雖然大家都很累，但是收拾東西的時候劇組氣氛非常不錯，大家有說有笑的，期間有一些閑著的后勤人員湊上來問姜川微博的事兒他知道沒有，他只是很平靜地點頭，說知道了。

    大家都說他要火了。

    唯獨方余陰陽怪氣地叫他“撿肥皂的小網(wǎng)紅”。

    到了晚餐的時間，經(jīng)過一個化妝師妹子透露，姜川這才知道那張照片居然莫名其妙就轉(zhuǎn)發(fā)了八萬多，席間，眾工作人員都調(diào)侃姜川說“川哥你這是紅飛了，反正我是沒見過哪個明星一張照片能轉(zhuǎn)發(fā)八萬的，八萬啊”，唯獨監(jiān)制老師顯得和方余一樣對此表示有些擔憂，將姜川抓過去說了一頓話——主題內(nèi)容思想就是“年輕人要戒驕戒躁，身為一名演員，戲演得好才是真的好，其他的夸獎都是虛的，這確實是一個看臉的時代，但是演員不是只靠臉就能吃飯”。

    監(jiān)制老師的話說得有點繞，其實姜川不是很明白——但是大致可以猜測，老師想表達的東西大概跟方余擔心的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姜川回來后，將監(jiān)制老師說的話按照自己的理解給方余說了下，方余聞言后，沉思，難得正經(jīng)地說出一番話——

    “監(jiān)制老師的擔心是對的。因為最后蹲在電視機前面看你演的電視，給你貢獻收視率的還是那些中老年婦女婦男們，他們才不在意你在網(wǎng)上有多火，是高冷還是親和粉絲，是為人正直還是下流猥瑣，網(wǎng)絡已經(jīng)成為主流媒體之一，但是不是娛樂圈的，你想想多少明星在網(wǎng)上被從頭罵到尾，那些人連八歲的小孩都不放過——可是他們怎么了嗎？沒怎么，只要你不犯錯誤……”

    “什么錯誤？”

    “違反主旋律思想的，讓上頭的人很想把封。殺。令一巴掌拍你臉上的錯誤?！?/br>
    “……”

    “所以我希望你踏踏實實的，一步一腳印……姜川，不是你方哥我對你沒信心，你這樣突然紅起來，我還挺不安的，就像是眼睜睜看著你踩著云就飄上去了，腳下其實什么也沒有，等哪一天你的云消失了，摔下來，會很痛……他們今天夸你，明天可能就瞬間變臉站到了你的對立方，甚至不會有人去職責他們沒節(jié)cao……我怕你接受不了?！?/br>
    姜川想了想，忽然沒頭沒尾地問：“那袁謹然當初怎么做的？”

    公然蹲上飯桌，這會兒正偷油炸花生米吃的倉鼠聞言，將手中捧著的花生塞緊嘴巴里，然后“啪啪”拍了拍爪子，轉(zhuǎn)過身去看對話中的兩人，只見此時，經(jīng)紀人先生挑眉，看著姜川問：“怎么，你想復制他的成名路線??？”

    “就問問，”姜川說。

    “也被罵啊，”方余說，“有些人連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跟在人家爹媽后面罵人家小姑娘是心機婊，你想想謹然那么大個的怎么可能不招罵——”

    “他們也罵他‘心機婊’么？”

    方余笑了：“這花樣就多了，有時候幾百條不帶重樣的花樣式罵法……袁謹然發(fā)個吃的，人家就說哇靠像屎一樣也就你這樣的豬會吃；袁謹然發(fā)個自拍，他們就說鼻子比以前高了臉皮膚狀態(tài)也變了最近有點腫啊打了整形針還沒消腫就出來曬么整容狗；袁謹然隨便發(fā)個風景照，他們會說是丑得見不得人了嗎不過很好我們也不想見你啊丑逼……”

    姜川：“……”

    方余：“當明星很難，你得有一顆金剛鉆石心。被罵了還不能回嘴，你要回罵就等死吧，一堆黑一擁而上說你臭不要臉大大欺負小透明——”、姜川：“被罵為什么不能回嘴？”

    方余：“因為有些人覺得你是明星，你就活該被罵，因為你是吃這一碗飯的?！?/br>
    姜川：“……我吃的難道不是演戲這碗飯？”

    方余：“你覺得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姜川：“……”

    方余：“所以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你，大家的看法不一樣?！?/br>
    姜川：“袁謹然應該也不是會回嘴的那種人吧，私底下跟在媒體粉絲面前不太一樣?！?/br>
    “……”倉鼠的小綠豆眼滴溜溜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嘴巴里的花生米從腮幫子的這邊滾到腮幫子的那邊。

    “他啊，其實沒什么不一樣的，在外人面前就是嘴軟心軟，在私底下最多就是嘴硬心軟，”方余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裝好人這種事情裝久了其實會露出破綻，而且謹然那家伙其實就很怕麻煩，私底下總是對什么都不耐煩的模樣——你想想如果他真的不耐煩，怎么可能裝娛樂圈好好先生裝那么多年？”

    “……”

    倉鼠“呸”地一下將腮幫子里的花生米吐出來，裹著口水的花生米掉落在方余的盤子里……姜川伸出手，若有所思地戳了戳倉鼠的肚皮——然后在倉鼠大三角白眼兒中，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覺得方余好像說得還挺有道理。

    “別跟那個傻子學，”方余抬起手，“啪啪”地拍了拍姜川的背，“不是個好榜樣?！?/br>
    倉鼠默默地將沾滿了自己口水的花生米扔進了經(jīng)紀人先生的酒杯里——后者低下頭瞪著一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跟倉鼠互瞪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將那被倉鼠含過的花生米倒進嘴巴里“卡茲卡茲”嚼得很響。

    謹然：“……”

    方余喝醉了。

    最后是被助理小哥扛回房間里的。

    而姜川這邊……在聽過方余“酒后吐真言”后，姜川一整晚上都顯得有些沉默，謹然猜到這家伙大概在思考關于被人罵之后回嘴這件事的可行性——畢竟姜川曾經(jīng)想這么干過，還他媽自作聰明想用德語回罵，就好像這世界上面沒有一樣東西叫谷歌翻譯器似的……你說出一種語言，別說是翻譯成友能給你翻譯成十八國語言任君挑選。

    姜川就像是一張白紙，懵懵懂懂，頗有一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味道在里面。

    ……呃，這比喻僅限于對娛樂圈這塊。

    而這樣的人在娛樂圈里面混是很危險的——他的一言一行，當時說出來的時候可能并沒有什么，但是很有可能都會成為日后人家掐他時候的證據(jù)所在。

    因此，謹然覺得方余的cao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早點打個預防針，也比以后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突然就面對撲面而來的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