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那人收到回信,忍不住笑了。 小王妃好大的口氣,竟敢將王爺比物。 作者有話要說: 寧寶:口氣?我沒有口氣的鴨 第87章 颯颯風雪下了多日, 在皇帝與趙王對立的第三年,燃起戰(zhàn)火的第八個月,皇帝被京城官員“勸降”。 趙王麾下將士一路高歌無阻,直奔到京城門外。 今日,便是趙王進京的日子。 不同于皇宮中的愁云慘淡, 京中好些人家松了口氣。 這種改朝換代算不得什么, 只要還是燕家人坐上那個位置, 于他們而言影響就不會很大。 何況經(jīng)過三年思慮與觀望,他們認為, 趙王執(zhí)政總比現(xiàn)在的皇帝要好許多。 “快快快,把這些都喚了!聽說趙王殿下不喜奢靡, 更不喜這種大金?!眱?nèi)侍官將手下人指揮得團團轉(zhuǎn), 從趙王將入的宮門口,到他即將經(jīng)過的每棟樓閣、每條道路, 都布置得精心細致,務必在這方面能讓趙王有最大的滿意。 見一人實在笨拙,內(nèi)侍官親自上手搬開花瓶, “說過多少遍!這種花瓶不能放,這是曾經(jīng)陛下親自督工的‘景畫瓶’, 為了制成它,不僅殺了許多能工巧匠, 還差點害了趙王殿下,你竟把它擺出來,是顯我們死得還不夠快嗎?” 那人驚出一身冷汗, 見內(nèi)侍官冷哼著把花瓶摔碎,斥道:“直接砸了便是,知道嗎?宮中不允許再出現(xiàn)這種東西!” “林總管,那、那……”他結(jié)結(jié)巴巴。 內(nèi)侍官斜他,“怎么了?”。 在此人眼神示意下,內(nèi)侍官總算看到站在不遠處靜靜望來的皇帝。 皇帝不知多久未好好收拾自己了,滿臉胡茬,聽到這樣的話,已經(jīng)好片刻沒動作了。 內(nèi)侍官有一瞬間心虛,轉(zhuǎn)眼想到皇宮之主即將換人,這位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做個終身無權(quán)被軟禁的王爺,不值得忌憚。 是以,他看到也只作不知,“瞎看什么?趕緊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之事,不值當cao心的事,少管!” 人走茶涼,莫過于此。 何況皇帝還沒真正退位呢。 有些心軟之人不免傷懷,想著成王敗寇,一夕之間許多人的嘴臉都變了。 像內(nèi)侍官這般勢力之人,不在少數(shù)。 皇帝不在意了,也沒有心思去在意。 做皇帝做到他這份上的沒幾個,因他執(zhí)意要和趙王打,勉強打了大半年之后終于無人再支持他,他被臣子強行“勸降”。 如果列祖列宗知道,只怕恨不得從皇陵里跳出來打他吧?皇帝想。 他到時候還得跪著去迎接趙王,迎接他的弟弟?每每想到此,皇帝都涌出一陣屈辱感。 他多次想先行自盡,不給對方折辱自己的機會。 然而這點小小愿望都無人滿足他,每次還未有動作,就會跳出一大群人阻止。 “陛下何必如此。”有人這樣勸他,“臥薪嘗膽、東山再起之事,陛下聽得還少嗎?您與趙王畢竟是親生兄弟,礙于天下人之口,趙王再如何,也不會做得太過分。” 他道:“這皇位,是您‘讓’給趙王的,而非趙王親取。若再無容人之心,他豈非被天下人恥笑?” 皇帝心中一動,“可他行事素來隨心,若不管這些?” “那是為王時,肆意些沒甚么。陛下且再看,趙王此次入京身份不同,倘若他無法叫所有人服氣,如何敢拿這個皇位?” 如此勸慰下,皇帝漸漸寬下心,又在“錯在皇后,在何、馬兩氏,陛下充其量不過娶妻未娶賢罷了”這樣的論調(diào)下,變得有了信心。 確實如此,如果他能娶個賢妻,有個省心的岳丈,局面何至于此? 皇帝甚至想到曾經(jīng)賜婚給趙王的那個姑娘,那個年紀很小的小王妃。 便是娶個這樣毫無勢力卻很省心的姑娘,他也會比現(xiàn)在好很多吧?皇帝如此想。 想完就開始同情那小王妃,以她的家世出身,趙王不會休棄她,但也注定不會封她為后。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都是些沒怎么認真打聽過趙王與王妃之事的人家。 家中有適齡女兒的人暗中籌謀,暫且分為兩派,一派為看上后位的,一派為想拉攏那小王妃,和其一起對抗新后的。 后者比前者要“清醒”些,他們思索著,那小王妃家世雖不顯,畢竟在這最為關(guān)鍵的幾年間陪著趙王,恐怕很有些分量。 “趙王殿下進京——”通傳聲從城門口直傳遞到皇宮正大門。 葛太傅率百官站立在玉石鋪就的廣場,靜靜等候。 趙王身披軟甲,自城門口御馬而來。 緊隨其后的有謝秋、常季、常新、衛(wèi)修等人,個個儀容不凡,看得道路兩旁的百姓不禁生起敬慕之心。 看起來,趙王殿下和身邊的將士也不像傳言中那般殘暴。 戰(zhàn)場上修羅般可怖的謝秋拿起文臣作派,他是趙王身邊皮相最為出色的,也是最會騙人的。 趙王身邊人都深知,寧可觸怒王爺?shù)睦淠?,也不要輕易去惹謝公子的笑顏。 畢竟兩者的死法有區(qū)別,嗯,區(qū)別就在于死得明白和不明白。 看到趙王的第一眼,百官呼吸一凜。 幾年未見,趙王殿下氣勢更盛了,難以捉摸。 倘若說以前隨時都含劍鋒,讓人不敢靠近,如今是將鋒芒都深藏于內(nèi),卻有種深淵如海的磅礴之感。 葛太傅對他微不可見頷首,領(lǐng)百官行走在其身后。 走到一半,趙王邁過一道門檻時,百官中突然沖出一人,高喊“我殺了你這篡位的狗賊!”朝趙王沖去。 匕首在陽光下閃著粼粼之光。 趙王眉頭微凝,側(cè)身躲過一擊,抬腳朝其背部猛得踹去,瞬間拔劍抹了這人脖頸。 頸血噴濺,足有丈高。 四濺的血如淅瀝小雨,叫離得近的人不免都染上血色,百官隊伍中出現(xiàn)嘈雜聲。 趙王看也不看那尸體一眼,掃過百官,“還有何人?盡管來。” 無人敢與他對視。 靜候了片刻,沒人站出來,趙王緩緩收劍,道:“安葬此人。” 大步邁入金鑾殿。 殿中仍有三兩臣子,其上擁護的,是穿戴好天子朝服的皇帝。 皇帝面上平靜,冕旒卻在不可避免地搖晃。 他在畏懼。 “陛下——”葛太傅站出來,叫了這么一聲,以作暗示。 第一聲,皇帝充耳不聞。 第二聲,趙王拔步緩緩上階。 葛太傅喚的第三聲,趙王抽出長劍,劍身猶有血光,離皇帝不過三步之遙。 皇帝騰得站起,擠出笑容,“趙王來了……” 趙王停步,“我以為,陛下早知此事。” “自然是早知的,方才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你我同胞兄弟,何必如此生疏?”皇帝有心去攬趙王的肩,懼于那柄未收回的血劍,終究沒有動作。 葛太傅微笑,“陛下,敘舊可等日后,先將您的圣旨拿出來罷。” 皇帝笑容僵住,半晌不情不愿取出圣旨,交給內(nèi)侍。 他麻木道出早就被葛太傅他們定好的話,“朕即位來內(nèi)政不理、外事不通,以田傷民,以致民怨四起,實非明君所為。今有朕弟趙王……” 這是一道退位詔書,另有一道傳位詔書,前后宣讀。 趙王面色不動,得到這個皇位是早有預料之事,他實在沒什么可激動的。 皇帝停下時,他問:“可說完了?” 皇帝愣住,“……說完了?!?/br> 趙王頷首,提起皇帝衣領(lǐng)就往外走,將其嚇了一大跳,雙腳拖地不住掙扎,“趙王,皇弟,你可不能毀諾!朕是親自退位給你的,你不能殺朕!……” 葛太傅腳步一移,攔住了欲前去解救皇帝的大臣,“放心,趙王不會動他?!?/br> 其余人面面相覷,奈何葛太傅是領(lǐng)頭人,只得聽了。 皇帝被趙王徑直帶入宮內(nèi)設(shè)的一處靈堂,才明白過來對方是想做什么。 這靈堂其實是皇帝私設(shè)的,里面沒有供奉先帝,反而供奉了二人共同的兄長,以及太子妃家族近百個亡靈。 趙王冷道:“你便是靠這個,來讓自己日日安心?” 皇帝辯解,“什么安心不安心,朕只是心疼皇兄英年早逝,特在宮中破例……啊——” 聲音戛然而止,皇帝在趙王劍下,不敢再胡扯。 劍身再進一寸,割破皮rou滲出血來,皇帝失聲痛哭,“不錯,是朕、是朕為求一己安心才設(shè)的,朕怕他們?nèi)雺魜碚译蓿瑳]有這個朕不敢安眠……” “你不配祭奠他們。”趙王劍一挑,皇帝整個人跟著一顫,就見自己半邊頭發(fā)被削成寸,簌簌掉落在地。 他不敢動,生怕一動,下一秒落地的就是自己人頭,因此僵在原地半晌,冷汗密密流下。 皇帝不曾抬頭,自然不曾望見,趙王冷厲的話語下,眼中含了滔天的痛與恨,雙目赤紅。 候了片刻,皇帝又聽見趙王將劍一橫,有什么砰啷倒地,他小心看去,發(fā)覺是近兩年為福山新設(shè)的牌位。 趙王道:“你更不配為福山設(shè)靈?!?/br> 皇帝根本不敢反駁,也不知道趙王是不是了解了什么。 趙王閉了閉眼,“就在此地,將你曾經(jīng)對皇兄他們做過的事,一一道來?!?/br> 皇帝一驚,心想你不是一清二楚么?可在對方冷冷的目光下,絲毫不敢反駁。 他只得咽了口口水,回憶著自己做的那些喪盡天良之事,吞吞吐吐地一句句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