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對她擺手,嘉寧懶懶在原地不愿動彈,幾位貴女對視一眼,心思微動。 她們都與何家、馬家親近,知道皇后其實不喜趙王妃。 “宴會熱鬧,王妃怎一人在此獨坐?”從旁坐下,一人道,“王妃今夜光彩動人,好些姐妹都欣羨不已,想向您討教一番。” 掩唇嬌滴滴一笑,“都說趙王殿下冷漠不茍言笑,卻在娘娘這兒破例,想來便是因此?!?/br> 包子小娥再不懂心機,也知這是指她們姑娘以色侍人,怒瞪幾人,然對她們不痛不癢。 嘉寧一點頭,承認(rèn)了她們“夸獎”,“謝謝,有眼光的人都會為我破例。” 好不要臉!幾人暗自想,這是遇到了高手。 “不知娘娘素日是如何妝扮、如何養(yǎng)膚呢?”那人欣羨,“在家中,母親也只教過我們持家之道,其余的再不許鉆研,當(dāng)真比不上娘娘了?!?/br> “不好教?!奔螌幷\實以對。 “為何?” “天生麗質(zhì)?!?/br> 說罷,嘉寧舉杯喝了口葡萄汁,汁液暗紅,膚色卻是夜色中也晃眼的細白,令身為女子的那幾人都一時看呆。 回過神,她們干笑,“王妃真風(fēng)趣,可不能藏私啊?!?/br> 故作親昵地去扶手臂,這人提力,嗯?紋絲不動??? 她不信邪地試圖起身,卻發(fā)現(xiàn)身邊人有如磐石,根本不帶轉(zhuǎn)移的啊。 莫非那日宮宴,驍族人當(dāng)真不是在放水么?她心中極快轉(zhuǎn)過這個猜測,不敢相信,女子怎會有那樣大的力氣呢? 她暗暗使力小會兒,嘉寧著實看不下去了,干脆身體放松,叫她啊得驚叫一聲,自動摔了下去,帶倒兩人。 葡萄架下便有池水,三人零散摔落在旁,裙擺浸濕,染了污泥,好生狼狽。 嘉寧看她們,平靜的目光幾乎要讓幾人道不出譴責(zé),最后只見這小王妃搖了搖頭,似乎嘀咕了聲沒用什么的。 竟轉(zhuǎn)身就走了! 走了! 幾人氣極,從未見過這樣無禮之人,害她們污了衣裳,竟連句賠禮道歉的話都沒有么! “姑娘怎么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包子小娥也在好奇這事。 嘉寧認(rèn)真道:“本就是她們的錯,不用理就好。你們沒看過那些話本么?一般這種時候,她們定會提出讓我陪去更衣,更衣的時候肯定會有暗算,我們這樣柔弱的女子,怎能繼續(xù)待下去?!?/br> “姑娘說得對!”包子心有余悸,“這宮里真是步步危機,不如待在府里自在。” 小娥嘆氣,“話是如此,姑娘當(dāng)了王妃,哪里少得了這種交際呢?!?/br> 主仆幾人長吁短嘆,好在真正應(yīng)嘆息的人沒聽到這話,否則得被氣哭。 福山長公主回程沒尋到人,打聽了番,才知發(fā)生的意外,嘉寧已走到園外去了。 “好在六嫂沒吃虧?!备I锦久?,“不然怎好對皇兄交待?!?/br> 末了又忍不住笑,“那幾人,遣嬤嬤去告誡一番罷,這宴是皇后所辦,怎能叫這幾人壞了風(fēng)氣?!?/br> 皇后會樂意看見殿下你訓(xùn)誡這幾人嗎?大宮女望著自家主子側(cè)顏,內(nèi)心嘆。 在她看來,趙王妃知世事而不世故,殿下分明世故卻不知世事,或說,不想知世事。 何其不累。 見了嘉寧,福山不提方才之事,“聽說六嫂愛美食,我這兒有個新來的江南大廚,會南邊兒各式菜系。我脾胃不好,平日用不了什么膳食,卻是浪費了,不如送給六嫂?” “那是陛下遣人從……”大宮女未說罷,被福山目光斥退。 “不用?!奔螌幝云祝案卸加?,殿下還是自留?!?/br> 福山頷首,“也好?!?/br> 不知怎的,她就覺得這小六嫂好生親近,想與人多相處多說幾句,這是在面對長寧時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福山想,許是小六嫂讓她想到了那不茍言笑的六皇兄,憶起從前,與如今對比,總讓她悵然幾分。 世事無常,她換不回后悔藥,也想借這最后的機會來感激六皇兄曾經(jīng)的關(guān)照。 “這是出入宮闈的令牌。”福山遞去,“有了這令牌,今后六嫂有事就不必等通傳了,還可直接面圣?!?/br> 嘉寧不收,“我平日也不……” “六嫂收下罷?!备I叫?,“我與六嫂一見投緣,身無長物,也沒甚么可給的,唯有這個還能拿得出手些?!?/br> 待不懷好意之人,嘉寧油鹽不進,可面對福山這樣溫柔和善的姑娘,她最是招架不住。福山多說幾句,她就不得不讓包子收了,末了道:“下次出宮帶你去長街玩兒。” 福山抿唇笑,“好啊?!?/br> “那邊已經(jīng)開始玩兒接令了?!备I铰暯ㄗh,“六嫂要去嗎?” “不去?!奔螌幾谝紊?,薄紗披肩與月色同瀉而下,覆住纖細的手腕,她就這樣轉(zhuǎn)著腕上的水色玉鐲玩兒,很是孩子氣,“太吵了,不喜歡。” 她說這話時,很有些清冷的味道,帶出了距離。 福山知曉這位小六嫂雙親俱全,在家中很得寵愛,不該是特意回避熱鬧的。唯有宴中沒有感興趣的人,才會如此罷。 福山一樣,她不愿參宴,也是覺得,看多了這些名利下遮遮掩掩的勾心斗角,沒甚么意思。 安靜地賞月,福山目色迷蒙,連日來的心事與幽幽月色同調(diào),叫她漸漸露不出笑了,恢復(fù)成慣來的淡色。 “這兒怎有幾個美人?”男聲由遠及近,很快傳到耳邊。 三位身著錦衣的男子搖晃走近,竟無一人伺候左右。 為安靜談話,福山屏退內(nèi)侍,只留了兩個大宮女隨身,眼下見嘉寧身邊也只有兩個小丫頭,不由擔(dān)憂。 “福山長公主和趙王妃在此,閑雜人等不得靠近?!贝髮m女上前冷硬道,“幾位公子出自哪府?若是迷了路,還請讓奴婢領(lǐng)路?!?/br> 為首之人輕笑一聲,上前握住大宮女手腕一親,“小美人,何必如此冷漠?!?/br> “甚么公主王妃,以我們幾人的身份,難道還靠近不得么?”另一人嗤笑,幾步跨近,微瞇著眼端詳福山和嘉寧容貌,驚艷連連,嘖嘖有聲,“當(dāng)真是標(biāo)致的美人兒,芳行兄,含澤兄,我們有福了?!?/br> 福山哪聽過如此輕薄話語,愣怔下竟被一人近身,湊在頸旁深深嗅了一口,“好香?!?/br> 深宮中,本不應(yīng)有如此意外,今夜舉宴還真就出了這種差錯。 福山懼怕之余,心也一寸寸涼下去。她知道,身邊一直有那人遣派的暗衛(wèi),是為守護她的安危,如今還未現(xiàn)身,說明了什么? 她不相信皇后有那么大的能耐。 “公子,你醉了!”大宮女厲聲斥道,抵抗著sao擾,“冒犯長公主殿下和王妃是重罪,你,唔——” 嘴被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男子挑眉,“這不就安靜了,爺喜歡懂事的,不過這欲拒還迎卻也不錯?!?/br> 陰霾頓時籠罩,福山焦急咬唇,在大宮女眼神示意下準(zhǔn)備伺機跑走。 這時,一聲輕輕軟軟的嘆,“為什么總是這種戲碼?” 嘉寧抬眸睨向幾人,很是困惑的模樣,語調(diào)都拉長了,“除了調(diào)戲美人,紈绔子弟就不會做別的嗎?” “什么?”男子被問懵了。 “當(dāng)一個合格的紈绔子弟,不應(yīng)該只會這一種簡單的招數(shù)?!奔螌幷嬲\教導(dǎo),“話本里寫了那么多呢,就算你不會火燒青樓、腳踢太子、手拆皇宮,也不應(yīng)該見著美人,還不清楚底細時就湊上來。” ……? 當(dāng)一個紈绔子弟也這么多要求的嗎? 這人來不及發(fā)問,人已經(jīng)被一腳踹飛了。 望見嘉寧輕松撂倒三個大男人,福山長公主一臉震驚之余不忘問,“六嫂平時看的都是什么話本?” 小娥好心回,“最近在看的是《紈绔稱霸——爺我太囂張》?!?/br> 作者有話要說: 時代在進步,當(dāng)一個合格的紈绔也有許多業(yè)務(wù)要求了 二更繼續(xù)哈~么么 —————— 第36章 “就不應(yīng)該放你一人出門——”魯氏氣得手指發(fā)顫, “這才多久、多久?。〔贿^去個為長公主選婿的小宴,也能傳出毆打朝廷命官之子的事來!” 想不通,魯氏實在想不通,原先嬌嬌軟軟懂事體貼的寧寶去哪兒了?未嫁人之前,寧寶從沒鬧出過這些事啊。 可見趙王府風(fēng)水不好, 這樁婚事也和他們虞家八字不合啊。 嘉寧老老實實在位上聽訓(xùn), 手放在桌面, 雙腿并攏,一臉“娘說得都對過錯都在我”的表情, 乖巧可人。 魯氏說久了,她道:“娘喝一杯水, 添了蜜, 很甜的?!?/br> 魯氏:…… 火又消了大半,魯氏心下悵然, 不知該拿女兒如何是好。她不過親自來王府給女兒送個東西,就聽聞了這樁事,真怕下次再來就聽見女兒把天給捅了個簍子。 噼里啪啦教訓(xùn)完, 魯氏瞧著徐管家身影走遠了,才問起來, “那幾個不長眼的對我們寧寶做什么了?” “不是對我?!奔螌師o辜,“他們還對我做不了什么, 只試圖調(diào)戲福山meimei呀,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這些個紈绔子弟,整日不做正事!”魯氏拍桌, “多學(xué)學(xué)你哥也好,斗蛐蛐聽?wèi)虼蚣懿缓猛鎲??小小年紀(jì)就鉆進了色相,也不怕壞了身子?!?/br> 她沉下聲,“還有你,娘教過你多少次?揍個人怎么也鬧得如此興師動眾,揍完就丟不知道嗎?竟被人捉上門瞧見了。” “我有注意把動靜放得很小了?!奔螌幰怖Щ?,“可是還沒多久呢,就有許多人忽然來了,當(dāng)場瞧見……” 她可無辜了,那還沒真正放開手腳呢,嘩啦啦涌來一堆貴女,似乎想瞧什么熱鬧來著,沒想到正碰見她把那三人揍得跪地求饒。 嘉寧郁悶,下次她要鉆研出更漂亮的揍人方式,那時出了一身汗,披肩掉落在地,發(fā)髻想來也亂了。 不是個精致的小仙女了! “這么巧?”魯氏生疑,轉(zhuǎn)道,“寧寶和福山長公主很熟么?” “本不認(rèn)識,不過她人好,昨夜就熟了?!?/br> 女兒的交友能力,魯氏相信,非心思坦誠之輩都入不得眼,可見這福山殿下對女兒沒什么算計。 莫非,被算計的其實是這位公主?魯氏神色變換。 屋外,趙王被徐管家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