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將計就計,已經知道他們之間有jian情,就想趁機搞清楚他們到底是什么打算。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嘛?!毙『B柭柤纾⑿χf,“我一直躺在車后座上等著開車,都快睡著了,卻突然聽見梅平倫從車上走下去?!?/br> 他的心緊張地提起,做好了防御的準備,可卻沒想到片刻之后有個人猛地躥上了車關上了門,手忙腳亂地發(fā)動了車子。 車窗外,梅平倫憤怒地拍打著車窗叫喊,威脅著要讓車停下來。 小海一顆心立刻揪緊。如果現(xiàn)在是一個小偷借機開走了車,那他的打算不就落空了嗎? 他哪里想得到他等來開車的人,竟然會是茉莉呢。 直到車行出地下停車場,前方開車的人呼吸漸漸平緩,緊閉著雙眼裝昏的小海,才倏地聞見了一股熟悉的芬芳。 他慢慢抬起眼皮,看見了駕駛座上那個人的背影。 那是他的茉莉。 茉莉的臉色卻有一點尷尬。 飆升的腎上腺素像是融化在清晨的陽光里,她飛去天邊的理智終于歸來,漸漸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她就以為人家行走江湖這么多年的成功人士遇到了危險,半夜連覺都不睡急乎乎地趕過來? 自以為救了人家一命,沒想到人家早就有安排,是想將計就計把案件查清楚…… 要是她不來,小海就會一直躺在后座上,偷聽小徐和梅平倫之間的對話。 可她這一頓cao作之后,現(xiàn)在換成是她和他開著車在大馬路上瞎走,小徐和梅平倫卻被留在了大廈里面…… 茉莉的臉頰微微發(fā)燒,有些不好意思地覷小海。 他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睛微微一笑,像是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你能來救我,我很高興?!毙『]p聲說,瞳仁在清晨陽光下泛出淡淡的琥珀色,清澈得像個孩子。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是什么目的,不管是錯誤還是無意,不論何時何地……只要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就很高興?!彼f。 如果這番話換一個人說……她一定會嘲笑他油嘴滑舌。 可是這番話,偏偏是他在說,是他在一字一頓,將明明該是溫柔的情話,卻說得這樣嚴肅認真。 關心則亂,是愛的本能。 十年過去,他是他們兩個人之中,唯一記得過去的那個人。 他迫不及待地尋找著她殘存在靈魂深處的記憶碎片,在每一次她對他展露出熟悉和關懷的時候,都會感到由衷的幸福。 小海沒有說謊,也從來都不擅長說謊。 不論何時何地,只要她出現(xiàn)在他面前,哪怕只是墻角一株雪白的茉莉花,都會讓他感到無邊的快樂。 “可是……”他別過臉,狀似不經意地看著窗外,“我不是已經送你回家了嗎?你怎么會突然回來找我?” 茉莉一愣。 她總不能說自己晚上做了個噩夢吧? 只好硬著頭皮,清了清嗓子:“唔……盡職盡責的員工對領導的責任感?” 小海輕哼:“工資還沒發(fā),我現(xiàn)在算哪門子的領導,你又是哪里來的責任感?” 他的眼睛瞇起來,落寞又感慨地看著窗外漸漸升起的太陽。 你一定不會知道,很多年前我曾經多么盼望能有這么一天。 你和我開車迎著朝陽,清晨的曦照灑在臉上,你的眼睛,你的臉頰,都在發(fā)著光。 而我好似做夢一樣。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小小的車廂陷入沉默。 茉莉悄悄抬起眼睛,看著小海的側臉。 她這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他。 他的眉毛很長,平緩又溫柔,無公害的眼睛閃著光芒,全身上下都有種寵辱不驚的平和溫厚,仿佛天塌下來也不用擔心似的。 她的目光挪到了他深藍色的襯衫上,又挪到了他露出一截的清瘦的手腕上。 茉莉的眉頭微微皺起來,嘴角抿起:“……這里的傷……是怎么來的?” 他的小臂上滿是斑駁凸起的傷痕,像是曾被什么東西猛烈地反復地抽打過,即使顏色已經黯淡,但是痕跡卻仍然清晰可見。 “啊,這個?!毙『N⑿Γ戳丝词滞?,不在意地說,“唔,我媽以前還在的時候,精神狀況不是很穩(wěn)定,經常打我,身上留下挺多舊傷的……” 他看著茉莉因為觸痛了別人的隱私而別扭的臉色,淺淺笑道:“……沒事,別擔心。我在你面前,沒什么不能說的?!?/br> 我們之間,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他垂下眼睛,笑意加深,顯得愈發(fā)溫柔。 茉莉卻越發(fā)心驚rou跳,腦海里的思緒千萬重,既摸不清自己的,也搞不清楚他的。 這樣的對話,到底算不算得上表白?他是對每一個新入職的女孩子,都這樣撩嗎?他們之間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的感覺,又是因為什么呢?為什么他說這樣的話,她卻一點被冒犯的感覺都沒有呢? 茉莉苦惱地想,就連她自己……這幾天都不是比之前沖動了很多么?好像一遇到他,以前“鐵壁防御”“不近男色”的自己,就變得這樣患得患失…… 她臉上神情變幻無窮。 小海卻并不點破,只是微笑著伸出手:“拿來?!?/br> 茉莉:“嗯?什么?” “手機呀?!毙『PΦ溃皠偛琶菲絺愂潜荒泸_出去的吧?你這出調虎離山計用得好,不過……估計你手里拿著小徐的手機吧?是不是靠著小徐手機,才把梅平倫騙出去的?” 真是個聰明人,這么短短的時間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茉莉眨眨眼睛,把小徐的手機遞到了他的手里。 “這樣也好?!避岳蚝裰樒ぬ孀约合朕k法開脫,“干脆約他們出來,開門見山地講個清楚,也好知道他們這一出,到底唱的什么戲?!?/br> “小徐和梅平倫到底是什么關系?”她來了興致,興高采烈地分析,“是不是有私情?我看他挺關心她的,咳……” 小海默默地打開手機,看見了一條接著一條轟炸過來的微信和短信。 “梅平倫想打個電話,也想找機會當面聊?!毙『7畔?,“不過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你到底把小徐藏在哪里了?” 茉莉嘿嘿一笑,眼睛里滿是狡黠的光芒:“已經快七點了,馬上就要到上班的時間了。他們苦心積慮搞這么一出不就是為了不讓陰謀暴露?不想讓其他人報警?我上七樓的時候,剛生完孩子不久的小徐可是跪在地上認認真真擦著地板上的血跡呢!” “我原本想著等其他人來上班,一定會看見被膠帶綁起來的小徐。別人看見這種場景,肯定會報警呀!不論他們干了什么,不就都暴露了嗎?”茉莉咯咯笑,“然后我只要把你救出來,就好啦!” 她的笑容暖過清晨的朝陽。 小海望著她,情不自禁地跟著她一起笑:“真是聰明的姑娘。然后呢?然后你把小徐藏到哪里去了?” “一樓的便利店呀!”茉莉的眼睛彎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他人來上班前,便利店的員工最先來開店,也會發(fā)現(xiàn)小徐。梅平倫關心則亂,一定是在七樓辦公室里到處找小徐,絕對想不到我會把她拖到大門的旁邊……” “我聰明吧?真的很聰明吧?比起你來也不差的嘛!”她突然靠了過來,語氣又是撒嬌又是遺憾,“要是你這次真的昏倒了,我真的救了你,就好啦!” “這樣,你會不會替英勇的員工漲工資啊?”她像是饜足的小松鼠,讓人忍不住想摸摸她蓬松的大尾巴。 小海啞然失笑,搖搖頭:“好。要是有下次,我一定記得暈倒,要讓我們茉莉……真的來救我?!?/br> —————————————————————————— 小海將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電話那端的梅平倫已經接近崩潰,苦苦哀求道:“……她到底在哪里?你要什么我都給你,錢也好,東西也好……” 小海淡淡的,只是說道:“早上九點半,松林咨詢公司。你們兩個人一起到?!?/br> 梅平倫沉默了兩秒,頹喪應道:“好?!?/br> 忙活了一整個晚上,兩個人卻都神采奕奕。 小海帶著茉莉,在經過一家包子鋪的時候停下車。 “等等我啊?!彼萝?,微笑著說,“這家包子鋪有我入股。以前在我家鄉(xiāng)有家老店,賣了幾十年包子。后來老板七十多歲了,不做了,就把配方賣給我了。我讀完大學那會兒,還沒想好要做什么,師父給了我一筆錢,我就開了間包子鋪?!?/br> 茉莉探出頭,看著“鄧家包子鋪”幾個字,懵懂地點點頭。 生活仿佛一場電影,總會在不經意的瞬間,讓她有“昨日重現(xiàn)”的錯覺。 就像這家藍色的包子鋪,一陣陣撲鼻的香氣,讓她隱約念起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趙大爺……鄧巖村……” 她歪歪頭,想把這些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腦海的詞語甩走,接過小海遞來的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 rou汁滿溢,誘人的味道在口腔里四溢,又松又軟的面皮裹著噴香的餡料在舌頭上打滾兒,好吃得連舌頭都想吞下去。 她一連咬了好幾口,囫圇吞下去,像個貪吃的孩子。 “慢點兒,小心燙?!彼麥厝岬乜粗?,一時沒忍住,揉了揉她柔軟的發(fā)頂。 親密的舉動,像曾經在腦海里演練過千百次似的熟悉。 她沒在意,好奇地打量著他:“……小邱說,你從小就跟著詹道長長大,難道你不是從小就做這一行嗎?” “問米、占卜、看風水,替人消災解難,我看電視里演的那些老道士身邊的徒弟,都是打小就學這些。你不是嗎?為什么大學畢業(yè)后,還沒開始干這行呢?” 小海笑笑,搖頭:“我家的情況倒有點不一樣?!?/br> “我呀,打小就想學。”他的聲音極輕,“八歲那會兒就想學,恨不得一夜之間就能看破世間所有的生死、所有的命運關聯(lián),可是那個時候詹臺攔著我,并不愿意讓我學?!?/br> “他說我功利心太強,容易走火入魔?!毙『@息,“打小學起只能損害陰德福報,說什么都不肯教我。” 茉莉更加好奇了:“他說的對嗎?你那個時候,真的功利心很強嗎?可是你不是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嗎?有什么功利心吶?” 小海溫柔地看著她:“……唔,倒也沒什么其他,只是著急找到一個人,恨不能以血rou筑網,快些找到她罷了。” “那你找到了嗎?”她歪著頭問。 “找到啦。”他也歪著頭答,“可是我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呢……” 一個快樂的、活潑的、值得擁有一個完整童年的孩子。 孩子?哪里來的孩子? 茉莉聽得云里霧里,記憶里卻隱隱約約浮上了什么,讓她近鄉(xiāng)情怯不敢開口,只能聽著狹小又安靜的車廂里,兩個人一個賽過一個高的心跳聲。 他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專注,專注得幾乎能數(shù)清楚他眼睛上的睫毛。 茉莉的心臟突然砰砰的跳起來,握著包子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緊。 “哎呀!”她突然叫了起來,溫熱的rou汁被她從包子里擠出來,滴落在自己的褲子上。 小海哈哈地笑了起來,抽出紙巾遞到她手里。 “你呀……怎么還是像個孩子一樣。”他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