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他緩緩伸手,探向梅平倫的褲子口袋:“......沒關(guān)系,我?guī)湍憧次⑿?。等會兒警察來了,這些證據(jù)一并交過去,你們哪一個人都跑不了?!?/br> 梅平倫猛地睜開眼睛,極力在地板上扭動著身軀,像是在拼命地阻止小海伸手去拿褲子兜里的手機(jī)。小海一手死壓他肩膀,受傷的那只手順著褲兜往下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個微微發(fā)燙的手機(jī)。 他果斷抽出來,攥住梅平倫的拇指往屏幕上一按。 屏幕亮了,解鎖了。 小海咧唇,沖梅平倫嘲諷地笑笑,點開了剛剛提示新消息的,梅平倫的微信。 —————————————————————————— 今天晚上并沒有下雨,卻有著下雨來時前的憋悶。 小小的宿舍里面睡著四個姑娘,臨床的舍友發(fā)出了徐緩的呼吸聲,茉莉卻在床上翻來覆去,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夢里她像是住在一座山里面,眼睛睜開就能看見一樹雪白的小花,芬芳撲鼻。總有人從她的面前經(jīng)過,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有的時候她的面前還會擺著誘人的食物,大多是清香的水果,偶爾還會有一只燒雞。 夢里的茉莉饞得口水都要流了下來,她想伸手去夠那些吃的東西,身子卻好像被誰牢牢握在手里,怎么也動彈不了。 “不得放肆!” 有個低沉的聲音斥責(zé)了她,夢里的她回過頭,卻看見了李總的臉。 她下意識地對他笑笑,想打招呼,可是下一秒,夢里的李總卻突然變成了個七八歲的孩子,伸手牽著她的衣袖,倔強(qiáng)地喊:“jiejie。” 她的心一顫,剛想開口說什么,夢里那個孩子的掌心卻突然沁出了一道細(xì)微的血痕——很快,他的后腦也沁出了血,他的肩膀也沁出了血,他渾身上下都像是被鮮血包裹,直挺挺地躺在血泊里。 茉莉一個猛子從宿舍狹小的床上坐了起來,鐵架床的床腳因為震動摩擦,發(fā)出了吱呀的聲音。 室友不滿地咕噥著,翻了一個身。 茉莉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蒼白著臉翻身下了床,沉著又堅定地看向窗外,對自己說:“小?!『S龅搅宋kU?!?/br> —————————————————————————— 而此時此刻的小海,剛剛解鎖了梅平倫的手機(jī),皺著眉頭看著亮起的屏幕。 “這里……”他點開了新接收到的微信,讀了起來,“……事情解決得怎么樣了?順利嗎?” 果然如他所料。梅平倫從頭到尾就是個棋子,真正害怕事情敗露指使他上來動手傷人的另有其人,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可是為了小小的偷拍,連匕首都帶了上來,這兩個人也著實太過陰狠。 小海神色嚴(yán)峻,繼續(xù)往下讀:“......干掉了之后記得把人帶下來,我在下面等你?!?/br> 幾乎是一種本能,小海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來。 同伙不僅來了,還在樓下的地下停車場等著梅平倫! 可是當(dāng)小??聪蛳乱粭l微信的時候,連脖頸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微信上寫著:“要不要我上來幫你?” 梅平倫當(dāng)然沒有回復(fù)。 可是幾乎是在小??吹竭@條微信的同時,身后的電梯發(fā)出了“滴”的聲響,門緩緩地打開了來! 已經(jīng)是深夜,他們兩個人同時在七樓搏斗,剛才的電梯是什么時候下去的? 又為什么會上來? 電光火石間,所有的念頭閃現(xiàn)在心間。小海的心如同石頭,一瞬間沉落在泥塘的深處。他深吸一口氣,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卻已然來不及了。 一陣巨大的力量,仿佛狂風(fēng)席卷著巨石,毫不留情地?fù)糁辛诵『5暮竽X。巨力之下,他身子驟然往前撲倒,正巧壓在了梅平倫的胸口上。 第145章 office有鬼(十) 小海眼前一陣發(fā)黑,緊咬牙關(guān)硬撐,此時就連雙手被縛的梅平倫也掐準(zhǔn)時機(jī)落井下石,揚起手臂狠狠夾住小海的頭,箍在脖子上發(fā)力。 后腦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小海用盡全力,也只能借勢側(cè)身一滾,勉強(qiáng)和梅平倫肩并著肩躺在一起。 他抬起頭護(hù)住頭,口中猩甜的氣息涌上,所有的力氣都在方才的掙扎中漸漸消散,在最終陷入昏迷前,他透過手臂的縫隙,才第一次看清楚眼前站著的人。 這個梅平倫的同伙。 饒是早有心理準(zhǔn)備,小海也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 她。 “怎么……怎么會是你?”小海難以置信地呢喃,閉上眼睛前腦海中最后一個畫面,竟是剛才拿著梅平倫的手機(jī)時,看到的微信對話框。 那條未讀的信息,就躺在綠色的微信對話框最上方灰色的置頂里。 幾分鐘之前,他一句句讀著對話框里的內(nèi)容,可是直到現(xiàn)在小海才終于回憶起剛才被忽視的細(xì)節(jié)…… 那個對話框上備注的姓名,是“老婆”。 梅平倫的同伙,不是金融公司的老板——而是……一個小海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女人。 —————————————————————————— 清晨五點,天光尚未大亮。 茉莉焦急地從一輛出租車上跳下,走進(jìn)了南城一棟高聳的辦公樓里。 小海的電話從一個多小時之前就是關(guān)機(jī),電話短信都接不通。她從宿舍沖出來的時候,心里篤定他一定是遇到了危險。 地下停車場里那輛熟悉的白車,證實了茉莉的猜測。 車窗里空無一人,看來小海果然一個人又重新回到了辦公樓里。他大概率發(fā)現(xiàn)了一些細(xì)節(jié),卻并不愿意讓茉莉知道,所以才在送她回去之后折返,又遇到了危險。 茉莉心頭狂跳——按照hr小邱的說法,小海行走江湖極少失手,為人穩(wěn)妥業(yè)內(nèi)出名,能夠讓他失聯(lián)的事,十有八九很棘手。 但正因為如此,她一秒鐘都不愿意耽擱。 茉莉果斷地沖進(jìn)了大樓里,打算再從女廁所開始調(diào)查。 凌晨五點,整棟辦公樓仿佛沉浸在死寂里。白天里亮堂的落地窗,此時一片幽深,像是一張黑色的幕布。那些一間間的辦公室,一樓的便利店全都黑著燈,如同一個個黑色的小盒子。 黑暗中,四下明明無人。澄亮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來自己的影子,卻好像哪里還躲著誰似的。 越想越恐怖。 茉莉滿心記掛小海,來不及恐懼,迅速地走到了電梯前,正想抬手按下“上樓”鍵,眼睛卻下意識地瞄到了電梯門上方紅色的數(shù)字。 “七。” 七樓。 她的指尖已經(jīng)放在了電梯按鍵上,幾乎按下去一半,腦海中卻有一個詭異的念頭浮起,下意識地松了指尖的力道。 電梯停在七樓,而不是停在復(fù)位的一樓,說明在他們離開之后,又曾有人坐著電梯來到了七樓,并且再也沒有離開。 那個人……會不會是小海?如果不是……又會是誰? 茉莉思索片刻,轉(zhuǎn)身推開樓梯間的門。 一層層樓梯螺旋式上升,朱紅色的樓梯扶手旁邊留有一道狹小的空隙,從頂樓一直通向地下。茉莉慢慢往上走著,每上一層,都隱約有種恍惚的錯覺。 好像很久之前,她也曾和另外一些人這樣默默地在深夜爬過樓梯似的。 她默默地爬到了七樓,推開七樓門之前長了個心眼,貼在樓道防火門上仔細(xì)聆聽了幾分鐘。 沒有對話,沒有打斗,沒有其他聲音,倒是廁所里時不時傳來滴滴答答的水流聲,聽在耳中有些毛骨悚然。 茉莉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推開了防火門,閃身走了進(jìn)來。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門外站著一個人。 是一個女人,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皮膚白皙略有豐腴。 而她……倒不能說是站著……而是跪著。 那個女人跪在地上,臉色因為驚嚇變得煞白,目瞪口呆地看著茉莉,手里還滑稽地拿著一塊抹布,正在詭異地擦著地板。 而她身前淺灰色的瓷磚地上,洇了一灘黏稠的猩紅,遮也遮不住的血腥味道涌入茉莉的鼻孔。 她們彼此對視,都在那一瞬間陷入巨大的恐慌,心跳如擂鼓。 還是擦地的女人先反應(yīng)過來,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道:“不好意思啊,剛才嚇到你了吧?說起來有點怕丑,我來了例假自己沒注意,血滴到了單位的地上,剛才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正在擦地清理呢。” 她往后挪了挪,討好地說:“不礙著你的路吧?” 茉莉淡淡地點頭,眼神眼神一凝,目光往下,看到她格外豐滿的胸部、剪得短短的頭發(fā)和尚未完全恢復(fù)的腰身,身段豐滿,滿滿母性光輝。 茉莉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了一個名字。 小徐。 那個最先發(fā)覺女廁所異樣,那個看到了瓷磚底下冒出黑煙,那個矢口否認(rèn)不記得說過黑煙的,那個剛剛生完孩子不久的女員工小徐。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女員工小徐產(chǎn)假中還記掛工作,竟凌晨五點來公司擦地板。而地上那灘小小的血跡,更像是傷口滴落的血珠。 一個女人的例假要滴成那個樣子……茉莉冷笑一聲,除非她連褲子都不穿。 凌晨五點,一個產(chǎn)假中的女員工跑到公司門前來擦地板? 得多蠢的人才能看不出其中的詭異??? 可是茉莉的臉上卻連一點波瀾都沒有——她比誰都清楚,現(xiàn)在的幾分鐘也許就是決定自己生死的幾分鐘。 她一邊狀作不經(jīng)意去按指紋開門,一邊突然出聲詢問:“你家寶寶幾個月了?” 人最無防備的時候,就是在談及所愛的時候。 那女人原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朝著電梯的方向走,聽到了茉莉的問起孩子,卻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下意識地回答:“已經(jīng)兩個月了?!?/br> 茉莉等的就是這句話! 沒錯,這個人就是小徐!再不用一絲一毫懷疑,即使今天只是第一次見面,她也清楚得很,這就是那個剛生完孩子不久,叫破整個案件的女員工小徐! 說時遲那時快,茉莉一秒都沒有猶豫,掌風(fēng)快刀一樣地劈過去,毫不留情地和小徐扭打在一起。 她心里門兒清。 小海上到七樓,再沒有下去過。這里發(fā)生過的事能讓一向穩(wěn)妥的小海遇險失手,恐怕還有一個很可能的原因——就是出其不備。 畢竟歸根究底,誰會懷疑一個剛生完孩子的mam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