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山間寒風吹的謝冰鼻子都紅了,“我不怕疼,我也不怕被逐出去,我結了丹也可能會無法修行,大不了我當個仆人留在太虛峰?!?/br> 鄉(xiāng)野少女,赤誠坦然。 愛的大膽,愛的熱烈。 她的眸光坦然無畏,喜歡一個人,她就想要與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管它什么三綱五常,管它什么師徒名分,管它什么倫理道德! 沉默良久,顧莫念終于道:“若你能結丹,我便考慮此事?!?/br> 謝冰笑起來,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她素白的臉上,全都是坦然的喜歡。 她說:“師父,等我。” …… 顧莫念沒再拒絕謝冰的親近。 那一個月里,謝冰與顧莫念形影不離。 她呆在顧莫念的涅槃閣里,白天與他一同學習功法,晚上各自打坐。 顧莫念的臉上通常沒什么表情,謝冰初時畏懼他,后來明白他不過是嘴硬心軟后,便再也不懼他。 她大膽著去抓顧莫念的手指,顧莫念低垂著眉眼,什么話也沒說。 修長白皙的手指被她握在手中,她能感覺到干燥溫暖掌心的溫度。 空寂的涅槃閣里,只有窗外云霧流動,山野風聲。 兩個人沉默無言,半晌,他低聲說:“山里兇險,別四處走動,我給你下了追魂引,可保你平安?!?/br> 她細細摸索著他掌心的紋路,心里被感動的一塌糊涂,小聲說:“師父,我……” 她該怎么樣才能回報這份愛呢? “嗯?” 清淡的嗓音里尾音微卷,顧莫念蹙眉看向她。 謝冰笑得純粹,低頭掩去了眸中的歡喜:“沒什么……” …… 山靜日長,風清月明。 謝冰歡歡喜喜,開始盤算著跟美人師父的美好未來。 顧莫念催的緊,謝冰既然與顧莫念做了約定,便也想盡快完成,只是她一個不能修行的五廢靈根,又談何容易呢? 她需要捕捉到極為罕見的靈氣出現的剎那,并且,那靈氣也要足夠強。 整整一個月后,被美色迷的七暈八倒的謝冰終于開始結丹。 顧莫念神色緊張,他看著天地靈氣漸漸匯入踏上盤腿打坐的少女身上,目光復雜。 謝冰忽然睜眼,一把抓住了顧莫念的手:“師父,我說了,等我。” 顧莫念蹙眉,冷聲說:“謝冰,結丹?!?/br> “嗯。” 謝冰小心地捕捉到那股洶涌的靈氣,這一次,她終于結了丹。 她閉著眼,感覺到顧莫念在身旁,安心了不少。 結丹整整用了十六個時辰。 結丹耗費了謝冰所有的力氣,她周身汗水浸濕衣裙,額發(fā)隨著冷汗貼在肌膚上,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普通修士結靈丹的時候,都能調動周身靈氣,與天地溝通,在結丹后便可用靈丹運轉靈體,修復肌理,重整經脈。 結丹后的經脈不破不立,滋養(yǎng)出的新經脈,足比原本的凡人經脈要拓寬三倍左右,這是為了容納身體之后承納的靈氣。 以后隨著修行的深度增加,經脈還會拓寬。 謝冰靠著那一瞬間的天地連接,硬生生在體內結了靈丹,隨后便與天地撕裂。 造成的反噬和痛苦,只能憑借凡人之軀硬生生地扛。 她的經脈被撕裂卻無靈氣滋養(yǎng),她的毛孔中崩出來鮮血卻不能自己修復,她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然而,是廢丹。 徹徹底底的廢丹。 那靈丹就安安靜靜地呆在她體內,悄無聲息,不聽從她的意念,更無法調動靈氣,就像是一個安裝在身體內的擺設。 她以為結丹后她會有一絲幾率修仙,這枚廢丹,將她所有的希望都滅絕了。 …… “結丹也無法修行?師父,我該怎么辦?” 謝冰的臉色慘白,她想像是往常那樣拉住顧莫念的手,那雙手卻甩開了她。 “謝冰,別碰我?!?/br> 他嫌她臟。 這句話,仿佛像是冰冷的海潮,無情地打在謝冰的身上,將她淋的狼狽不堪。 她的白色衣裙變成了紅色,她抬起衣袖使勁兒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她想要擦干凈,卻越擦越濃郁。 謝冰想要笑,卻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師父,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說,如果我結丹,就考慮嗎?” 顧莫念站在她面前,從上往下的俯視她,就像是神明俯視著螻蟻。 “謝冰,我們永遠不可能。” “不可能?” 謝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她勉強地說:“我知道了?!?/br> 她當時以為可以拼一把,拼一把的結果已經赤裸裸的呈現在她的面前。 不論如何,她得到了結果。 那一瞬間,顧莫念的眸子里閃過了什么謝冰不知道的意味,然而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了。 “我無法給你想要的,除了這不倫之戀,你還想要什么?” 謝冰苦笑,她懂了。 這就是顧莫念,她師父的補償。 “師父,你拒絕我,究竟是因為師徒戀的原因,還是因為你根本不喜歡我?” 如果是因為師徒戀的原因,她可以沖破藩籬,顧莫念為什么不能? 如果顧莫念根本不喜歡她,那么這一個月的親密相處,竟然是在利用? 顧莫念沉默了一瞬,最終只是重復道:“你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謝冰緊緊咬著唇,終于抬頭看顧莫念,小聲說:“師父,你抱抱我好不好?” 利用也好,無情也好,她只想要一個擁抱。 顧莫念的神色復雜,他啟唇,似是想說拒絕,然而…… 最終,他輕俯下身,他的氣息傳來。 他的手臂穿過謝冰的腿彎,手臂使力,將她打橫抱起。 謝冰埋在他胸前,她能嗅到顧莫念的清冽味道,這是師父的氣息。 然而這個人,卻比冰山還要冷。 謝冰忽而落淚。 那一瞬間,她覺著心底的疼,比周身經脈碎裂的疼還要紛涌。 穿過長長的走廊,踏過一層一層的階梯,穿過霧靄浮云。 他踹開了她的房門,將她擱在床上。 “你好好休息,以后我會每日給你補藥,你必須吃下?!?/br> 他丟下一瓶靈藥,再也沒有回頭。 從那之后,顧莫念再也不曾催促過她的功課。 他再也不曾主動出現在謝冰面前,只有侍童按時送藥給謝冰,說是顧莫念給她煉制的補藥。 她按時吃著藥,數著一瓶一瓶的空藥瓶,算著多久沒有見過顧莫念。 補藥沒有效果,她依舊無法修行,顧莫念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謝冰以為,是因為她結丹之后,顧莫念明白她再也沒有修行的希望。 她憤恨過,失望過,無措過。 她堵在師父的門前,想要問他為什么? 顧莫念的眼神如同亙古的冰川,冷寂而無一絲溫度。 他的態(tài)度天差地別。 謝冰不斷的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錯了,是不是自己不能修煉讓師父失望了,是不是師父……真的很厭惡自己? 整整一年,謝冰呆在太虛峰,她不敢見顧莫念,又想見顧莫念。 一年后的中秋盛宴,在太虛派的宴會上,大家都喝高了。 謝冰紅著眼睛一直飲酒。 回到太虛峰之后,師兄弟們繼續(xù)狂飲,謝冰喝到幾乎爛醉,終于打算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