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生命跡象。”龍隱耐心地對我解釋，“應(yīng)該是鎮(zhèn)長的人。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不舒服再忍一忍?！?/br>
    我點點頭，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望著腳邊殘缺不全的異種尸體。

    那種混雜著恐懼、惡心和排斥的感覺再次淹沒了我，以至于我產(chǎn)生了這玩意兒在動的幻覺。

    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誰知道我又一腳踏入了先前的場景中。地上早已死去的異種突然恢復(fù)了活力，跳起來將刀鋒一樣的前肢插入了我的肚子，釘進了背后的墻壁。我手上握著的軍刺，此刻也沒進了它的軀殼。

    “wtf……”我痛得冷汗直冒，被天花板上的白色冷光燈晃得視野模糊。人群的尖叫聲，異種那近在咫尺的扁平五官，都是那樣得鮮明和真實。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沖上來，朝異種開槍，它死得比我快，卻把我按倒在墻角。我感受到我的鮮血在迅速地流失，不遠處，那個被斬首的醫(yī)護人員靜靜地躺在那里，鮮血和綠色的粘稠體液混合。

    有人想要推開它巨大的身體，我身體里的那個記憶本體搖搖頭：“沒用的，我、我快要不行了?！?/br>
    醫(yī)務(wù)人員冷靜臉上并沒有太多悲傷，而是拿出一段數(shù)據(jù)線，線的一端是鋒利的尖刺。

    “賈德爾，你愿意上傳你自己么？”

    上傳？

    我聽到賈德爾嘆了口氣：“都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選擇的余地么？如果我不上傳到應(yīng)許之地，我就會永遠消失……”

    他說著，又cao控著我的身體看了一眼那顆頭顱。

    “來吧，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彼麑︶t(yī)護人員說。

    醫(yī)護人員把尖刺刺進了他的后頸。

    賈德爾低笑一聲，抬眼看天花板，然后一瞬間被我熟悉的電子流吞沒了。

    他臨死前最后一句話是：“請多關(guān)照，彌賽亞?！?/br>
    ……

    “你再這樣我要扇你耳光了！”

    我的瞳孔緊縮，眼前顯現(xiàn)出龍隱的臉。他高高揚著手，手揮舞到半空中又不忍心落下，顯得十分糾結(jié)。

    “你到底怎么了？！”

    我們依舊站在那兩具尸體的旁邊，其他人都走了，顯然，我們再一次掉隊。

    他捧住了我的臉，“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記憶?！蔽衣袷自谒乜?，“我看到了兩萬年以前，這里發(fā)生了的戰(zhàn)爭。我、我似乎是另外一個人，經(jīng)歷他的死亡，很可怕?！?/br>
    說著，我把目光投向枯骨。這具和異種死在一起的骨骼，應(yīng)該是賈德爾的。只是為什么我會有他的記憶？

    龍隱順著我的眼神追了一眼，立馬嘖了一聲捂住我的眼睛，牢牢地把我抱在了懷里，還連帶拍了我?guī)紫?，好像逗小孩兒?/br>
    “我在這兒?！?/br>
    正在這時，他手環(huán)上一直平穩(wěn)跳動的生命跡象，一瞬間變成了紅色的光點。刺耳的蜂鳴聲隨之響起。

    “鎮(zhèn)長的人有危險?！饼堧[放開了我，小跑起來。

    第74章

    龍隱循著瘋狂閃爍的紅色光點，來到地下三層。這里的結(jié)構(gòu)像是天橋下方的車行道，非常寬敞，依稀可見兩旁那尚未磨光的盲道地磚。我微微抬頭的時候，頭盔上的照明燈將光束投向空中，我似乎從那鱗次櫛比的陰沉黑影中，看到了我記憶中熟識的上海。

    代達羅斯領(lǐng)著眾人分散在天橋橋墩下，全副武裝地包圍了路邊的一幢大樓，光速7800停在他的尾巴尖兒上休息。龍隱湊到他身后，禮貌地點了點他的尾巴：“怎么了？”

    代達羅斯一臉陰鷙地抽回尾巴，掃過他的鼻尖：“你沒看見么？生命跡象從綠色變成了紅色，他不是人類，而是異種。爆頭是比較好的選擇?！?/br>
    “一路走來我們都沒有遇見活的異種?！?/br>
    “也沒有遇見活著的人類?！?/br>
    “你很固執(zhí)，代達羅斯。你明明知道這里有幸存者。機器是會出錯的，突然從綠色變成紅色，我們應(yīng)該至少應(yīng)該搞清楚原因再狙擊?！?/br>
    代達羅斯冷笑了一聲：“我是無畏先鋒軍團的團長，在戰(zhàn)場上我總是帶頭沖鋒，但這不意味著我的命不如你的金貴。你是覺得我是可以被情以犧牲的，所以指使我?guī)е愕暮推絼渍氯ソ咏隗w里的東西么？我不，龍隱上校。要去，就請你自己去。”

    代達羅斯說著，轉(zhuǎn)身豎起了尾巴，是貓科動物拒絕的姿態(tài)。

    龍隱拍拍他的尾巴：“我本來就打算自己去的，代達羅斯，我只是希望萬一有什么事，你別急著開槍?！?/br>
    代達羅斯對龍隱怒目而視，怒火中燒地把尾巴攬到懷里，似乎恨不得咬他一口。

    一旁的年襄推了下眼鏡?！褒堧[說得有道理吶，至少給我留個活口做研究?！?/br>
    “我跟你一起去。”我抱著核銃走到龍隱身邊。

    龍隱得意地挑高嘴角笑，按了按我的頭盔，“跟在我身后。”

    他又挑了幾個愿意同行的好手，我們一行人走進大樓里。大樓里滿是碎片，看來很久以前這里發(fā)生過一場大爆炸，摧毀了所有門窗。時間在這里凝固，積灰，我們走的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腳印，仿佛阿姆斯特朗經(jīng)行在月球表面。光速7800不知什么時候追了上來，安靜地停落在龍隱的肩膀上，三角形身體的兩側(cè)不斷散發(fā)出掃描光線，對大樓內(nèi)部的三維地形圖進行著校準(zhǔn)。在它提供的視野里，我們可以看見紅點越來越近了，就在門后。

    龍隱對其他人做了個手勢，我們手持核銃，緊貼在門的兩邊。

    龍隱一腳踹開了門。

    在那一瞬間門里沖出一股可怕的血腥味。我下意識地扇了扇鼻端的味道，龍隱勾了勾手指，光速7800飛進狹小的室內(nèi)空間，開始掃描。它在空中盤旋的時候，我們跟在龍隱身后踏進了房間。房間里沒有多少家具，或許是都爛光了。比較令人奇怪的是房間里也并沒有任何人類尸體，卻有很多血。血跡呈現(xiàn)出拖拽的痕跡，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形成縱橫交錯的線條。龍隱很快找到了線條的首尾，在隊員搜索其他角落的時候，順著血跡往一堆掩體后面走去，腳步放得很輕。我偷偷摸摸快走了幾步，追上了他。他把著槍瞪了我一眼，我又乖乖地落后半步。

    龍隱側(cè)身，閃到掩體的另一面，然后面露驚異，放下了槍。

    “你還好么？”他開口問。

    沒有回答。

    我回想起古人記憶里那個會把自己掩蓋在假象之下的異種，心跳到了嗓子眼，端著槍跳了出去。但卻發(fā)現(xiàn)掩體背后是個人，還是我認識的村民，住在我家隔壁的屠夫。

    “他暈過去了?！饼堧[把核銃交給我，作勢要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