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堂反而成為了迫不及待的那一個。

    這是蕭末始料未及的——他原本以為,李堂會把自己藏得更深一些。

    想到這里,男人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對視上了那雙深褐色的瞳眸,問出了自己疑惑很久的問題：“如果你想要跟蕭衍報仇,留在秦朗那邊更有幫助——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跑回北區(qū),被我兒子發(fā)現(xiàn)了你的真正目的,等你的也就是個死字而已。”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崩钐寐唤?jīng)心地用手摩挲著男人的下巴,“他一直在查我，很多屬于堂主的權(quán)利也死扛著不肯放下來還給我——你兒子很聰明，總是能計算到一切，最開始我想要去截他的貨有幾次都失敗了，后來有經(jīng)驗了，才成功幾次的?！?/br>
    “比如今晚？”

    “恩，那批貨我直接叫人運到另外一個碼頭送走了，船早就安排好，這一次你兒子無論如何都要等著這筆損失?！崩钐眯α诵?，“還有，我回北區(qū)，真的只是想回來而已，雖然秦朗幾次想跟我要情報，但是我沒有鳥他——我老爸——就是老堂主咯，對這一點很不滿意——你應(yīng)該不知道，青龍?zhí)眠@邊業(yè)績那么低，其實一直都是他在靠著我賣情報給秦朗，你接貨的客戶都快被秦朗那邊搶光了，業(yè)績怎么可能不慘?！?/br>
    蕭末抽了抽唇角，沒有想到死掉的老堂主居然真的背著他搞這套——而且對象還是秦朗……簡直不能忍，想到這兒，男人恨不得想把那個死老頭從墳?zāi)估锿诔鰜碓僮嵋活D才舒服……怪不得那時候想要諷刺他給他辦那個“金盆洗手”的宴會時，那個老東西也是一副人生贏家一點沒有被刺激到的樣子。

    原來他早就換了東家。

    見蕭末臉色難看不說話，李堂微微瞇起眼，唇角的笑容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我想從秦朗那邊退出來不想繼續(xù)做他們中間的雙面間諜的時候，老頭子可是很不高興?！?/br>
    “所以你殺了你老爸？”

    “你怎么又知道？”

    “任職大會，你畫蛇添足手上的繃帶，還假裝手手上不靈活?！笔捘┏林卣f，“我記得你根本沒有受傷——做賊心虛？”

    “噢！”

    “哦什么哦，事實就是這樣吧？”

    “他把我當狗養(yǎng)，我也不會把他當人?！闭f到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老頭，漂亮的年輕人露出了一點厭惡的樣子，“所以干脆殺了他一了百了——我姐不是我殺的，那天晚上她和老頭呆在浴室里，鎖了門……你不會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總之她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沒氣了……后來，那個老頭和他老婆發(fā)生了爭執(zhí)，很激烈……”

    李堂壓低了聲音，語氣很曖昧，蕭末一點也不想問是怎么個激烈法，他只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搞不好真的是“沒良心”界的典范，他說著養(yǎng)父母的事情，就好像完全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guān)的陌生人……有些事情，就連蕭末聽著都覺得心驚膽戰(zhàn)，他說起來，卻好像是在說故事似的。

    “你最好換個語氣，老堂主就算對你不好，好歹也養(yǎng)了你很多年。”

    “大叔，你是不是生活在童話世界？”李堂嘲諷地說，臉色稍稍沉了下來，“給口飯吃就是恩人的時代過去了，通常情況下，很多人給你了一口飯，就恨不得從你身上刮下一塊金磚——那個老頭死有余辜，你就不要替他說話了，我殺了他，也是為你好?！?/br>
    “你這話說得，好像你真的很真誠要投入北區(qū)似的。”蕭末諷刺地笑了笑。

    “是真的很真誠啊，”李堂說著，臉色從剛才那會兒的陰沉轉(zhuǎn)晴，他湊上來，像只甩不掉的毛絨生物似的用雙手攬住了男人的腰，與此同時，他的手也不怎么老實地在蕭末腰間來回蹭著，一邊壓低了聲音顯得有些曖昧地說，“對于我和我兒子來說，北區(qū)比較安全，我不想再夾在你們中間干任何危險的事情——你看，小童那么小就沒了老爸，我不想我兒子跟她一樣那么慘?！?/br>
    李堂這話說得很直白，也很無情，蕭末聽得頻頻皺眉，卻在這個時候，他又感覺到對方捏在他下巴的手微微收緊了些：“更何況，那次綁架事件之后，我發(fā)現(xiàn)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樣，是真的想追你。”

    “……”

    蕭末面無表情地拍開李堂的手。

    啪地一聲很響。

    “蕭家還是我在做主，”蕭末淡淡地說，“你追人的手段很‘特別’，除非是神經(jīng)病或者被虐狂，否則我很難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么人會接受你這樣的‘追求’——今天那批貨，加起來一共快一千萬，被你這么抽走了，哪怕是我也覺得很rou疼?！?/br>
    “……唔，現(xiàn)在蕭家是你的，可是是個人都知道你不想管事了，等同于蕭衍已經(jīng)接手了整個北區(qū)——拿你兒子的錢讓我覺得很爽，那些錢拿來給你做個金絲籠怎么樣？純金的，你就住在里面，不要出來了。”

    李堂被重重拍開了手也不生氣，反而再一次地笑了起來——他摸了摸口袋，從里面掏出了一只煙，點燃了煙草那火光將年輕人蒼白的皮膚照耀得忽明忽暗的……而坐在他對面的蕭末卻沒有說話，他只是安靜地聽著，聽著李堂在那胡言亂語。

    今天向來少言寡語的青龍?zhí)锰弥髟捄芏唷?/br>
    蕭末覺得要么就是李堂瘋了，要么就是青龍?zhí)锰弥鬟@個位置真的受到了什么詛咒——要么怎么換了誰一屁股坐上去，都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了神經(jīng)病呢？

    最慘的是，男人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他不得不跟面前這個神經(jīng)病和平地坐在沙發(fā)上心平氣和地說話——他充其量能做的，就是在對方將自己唇角的煙草摘下來遞到他唇邊的時候，緊抿唇角作為拒絕……對于李堂，蕭末真的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打從遇見這個年輕人開始，蕭末就覺得自己很倒霉，有一些事情哪怕跟李堂無關(guān)，也讓他很想一塊兒推到這個年輕人的頭上去。

    此時，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李堂身邊，看他抽煙，聽他說話。

    李堂說：“我和秦朗那邊已經(jīng)斷了——不過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最近最好小心一點，他這么多年來雖然看似沒做什么實際上沒少給你使絆子，搞不好哪天就要來一次大的——你還有什么想問的？我和蕭祁？”

    “綁架顧雅姿那一次是你們串通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