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可以嗎？”

    “老板，您是不是很久沒接地氣兒了？這個講價不是這么講的……”

    “可是我只有一百塊，”蕭末說，“如果你不想做，我就找別人家——”

    “我做，我做，哎呀，當(dāng)做是新年做善事好啦，一百塊我真是連本錢都收不回來的！”小混混一邊嘟囔著，一邊轉(zhuǎn)身，就像生怕蕭末真的把那已經(jīng)交到他手上的證件照收回去找別家做似的，他一溜煙兒地往外跑了幾步，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過頭瞅著蕭末，“老板，您證件上要啥名字啊——我看你長得那么俊，干脆咱們就叫‘周潤發(fā)’？”

    蕭末：“………………”

    “如果您喜歡幽默一點的假名，也可以叫‘周星馳’?！?/br>
    姓周的欠了你錢沒還？

    蕭末：“………………叫元貞，元宵的‘元’，馬永貞的‘貞’?！?/br>
    小混混：“你們這些文化人可真有意思，馬永真的‘真’是哪個‘真’我咋知道捏！”

    蕭末笑了：“貞cao的‘貞’?！?/br>
    小混混：“懂了，您早這么說不就完了么！在這等著我，二十分鐘，最遲三十分！”

    “好。”

    蕭末認(rèn)真地點點頭，微笑著看著那小混混捂著大棉襖貓著腰這會兒是真的顛顛地跑掉了——男人也沒有站在原地傻等，看著那辦證件的小混混走了以后，他就轉(zhuǎn)身自己來到了巷子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男人這才仿佛松了口氣般將早已關(guān)機(jī)的手機(jī)開機(jī)，在手機(jī)瘋狂地往外跳未接來電的時候，蕭末不急不慢地看了眼短信收件箱——

    【FROM報應(yīng)子】：上班去了，家里沒吃的了，回家的時候去買點，順便記得自己吃早餐。

    【FROM衍】：我去夜舞處理高層調(diào)動后續(xù)，午餐一起？回電話。

    現(xiàn)在……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見自己的錢包了吧？

    為自己這下藥藥倒自己的兒子翻空他們的錢包上演仙人跳的行為自我嘲諷地笑了聲，蕭末低下頭，將兒子們發(fā)來的這兩條短信看了幾遍，正準(zhǔn)確順手把他們刪除，卻在摁下刪除確認(rèn)鍵的那一刻指尖忽然停頓了下來，退出刪除界面，仿佛是能從這些簡單的文字中看出朵花似的——

    最后，無論出于什么原因，最終男人也沒有將這倆條短信刪除，他只是直接從手機(jī)里拿出了SIM卡，然后看著他備注的兩個名字因為被拿走了卡在手機(jī)里從備注名變成了一串?dāng)?shù)字……蕭末直接將手機(jī)揣進(jìn)口袋中，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路邊的某家超市，買了一張無需登記可以直接使用的電話卡放進(jìn)手機(jī)里。

    原本的那張SIM卡，被他順手扔進(jìn)了路邊的下水管道中。

    二十分鐘后，他在之前的巷子口拿到了他的“新身份證”，然后又問了問辦證的這個小混混，能不能帶他找到個北區(qū)道上的人落腳的地方……最初，那個小混混還不肯帶他去——

    “你不會是警察派來的臥底吧？”小混混很是警惕地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一般在道上混的兄弟，我要是把一貓帶進(jìn)了耗子窩里，讓上面的知道了還不得廢了我？”

    “你上面的人是誰？”

    小混混猶豫了半天，最后還是報出了個名字，只不過這個名字大概還是哪個片區(qū)的頭目，大概是因為職位實在不夠資格的緣故，蕭末并沒有聽說過這號人，于是男人只是點了點頭，說了許多安慰的話——男人向來很有說服別人相信自己的能力，再加上他演技一流，他很快就取得了這個辦證的小混混的信任，再男人很會抓時機(jī)地又掏出了五十塊錢之后，對方就立刻掉了節(jié)cao，二話不說地在前面帶路，并且一路興高采烈地將北區(qū)道上底層情況做了一番熱情的解說。

    那高興勁兒，看上去就像他完全不記得其實辦證的錢本來就是一百五十塊似的。

    一路上蕭末了解到，這小混混的名字叫張一揚，也是在蕭家的籠罩之下隨便混口飯吃，因為自己膽子小又不敢打架，“堂口活動”時常缺席，所以進(jìn)了北區(qū)很多年了，同批的兄弟都變成了小隊長就剩他還在原地踏步，而他本人似乎對這個情況也沒有絲毫的不滿意：“其實下面的兄弟都混得很慘啦，今天少根指頭明天少個腳趾和吃白米飯似的，不爬到一定高度都沒用——不過那高度的高度，就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可以想象的高度了?！?/br>
    “怎么會，聽說蕭家今年新上任的青龍?zhí)锰弥骶褪莻€年輕人。”蕭末淡淡地說。

    “年輕人，也是分龍鳳以及蛇鼠的。”張一揚無壓力地笑了笑，“而且現(xiàn)在K市的四個區(qū)都在改朝換代，除了東區(qū)還是個老頭在管理，其他區(qū)的當(dāng)家不都是年輕人嘛？”

    想了想，蕭末有些感慨地點點頭：“說的是，年輕人的時代到了，我們這些老頭是時候該退下來了，免得在那礙事，還平白惹人討厭?！?/br>
    “我看你挺好的，不過像你這歲數(shù)還想出來混的不多?！睆堃粨P轉(zhuǎn)頭斜睨了蕭末一眼，這會兒辦證交易結(jié)束，他那股子一口一個老板一口一個您的熱情勁兒全散了，看上去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人的說話方式，“而且說什么年輕人的時代到了——你這話說得讓我覺得自己完全已經(jīng)脫離了‘年輕人’的行列?！?/br>
    “你多大了？”

    “二十三?！?/br>
    “那怎么不是年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