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偏差_分節(jié)閱讀_52
他說完,微微擰過頭,仿佛是為了掩飾自己微紅的眼眶。會場有一兩秒鐘的安靜,然后,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前排的天王級別的影帝莊濤影后喬南芯齊齊站起來用力鼓掌。 陸訥面帶微笑的鎮(zhèn)定地走下臺,與他們點頭致意,走向自己的位子。位子上,蘇二終于卸下了他那高貴冷艷的少爺派頭,帶著微微激動的表情看著他,千言萬語都在嘴邊似的。 陸訥卻沒有看他,徑自坐下,手上的獎杯沉甸甸的,陸訥卻無喜悅的成分。接下來的幾個獎項,陸訥都有點心不在焉。旁邊的蘇二一直看著他,有好幾次,嘴唇蠕動,想說話,但他陸訥心不在焉的表情,又吞回去了,心里越來越煩躁。 頒完最佳剪輯,整個頒獎典禮進入短暫的休息階段,大家趁著這個時間上個廁所抽支煙,活動活動手腳互相聊聊天什么的。陸訥等人差不多都回座位后,才站起來上廁所,他一站起來,蘇二就忙不迭地跟著站了起來。 頒獎典禮進行了兩個小時,陸訥也有點累,上完廁所,就從煙盒里敲了一根煙出來叼嘴上,低頭點燃了,慢慢地靠在走道上抽著,抽了兩三口,就看見蘇二了。 他就靠在陸訥斜對面的墻上,雙手交叉抱胸,直直地盯著陸訥。陸訥看見他,心情就不由地有點兒變糟,將還剩半支煙的煙頭掐滅了,兩手插*進褲子口袋里,往外走。 走到蘇二身邊時,蘇二忽然伸出一條腿擋住了陸訥的去路。陸訥停下腳步,也不看蘇二,臉色難看地看著蘇二锃亮的皮鞋。 蘇二挑了挑眉,不高興地說:“我這么大個人杵在你面前你看不見嗎?” 陸訥抬起眼皮,淡淡地說:“看見了?!?/br> 蘇二的心火一下子竄起來了,收回腳站之身直面陸訥,煩躁道,“陸訥你脾氣見長了啊,他媽為了個陳時榆你還沒完沒了了?” 陸訥的臉上迅速地閃過一絲怒氣,但強忍住了,平靜地直視他的雙眼,“蘇二少,我們分手了,記得嗎?” 蘇二臉上的表情迅速地僵死,甚至有點兒茫然,像個孩子般懵了。 陸訥不想再跟他廢話,抬起腳就要走,幾乎是條件反射,蘇二迅速地擋在了陸訥面前。陸訥沒理他,換了個方向,才走了一步,蘇二再次擋在了他面前。 陸訥終于抬眼看他,“請你讓開可以嗎?頒獎典禮快開始了——” 蘇二挑眉,傲慢道,“我擋著你了嗎?路這么寬,你干嘛非走這里?” 陸訥沉默了兩秒,扭頭繞過蘇二,徑直走進會場,留下蘇二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頭頂?shù)臒艄鈨A泄而下,投映在他茫然的臉上,好像要哭的樣子。 第七十二章 《情人藤》最終收獲最佳攝影、最佳服裝、最佳改編劇本、最佳男配角四項大獎,論起獎項數(shù)量來說,也算是大贏家了,但到底錯失了幾個最有分量的獎項。最佳女主角最終被年逾七十的老戲骨饒旭麗摘得,這也是她第三次在金橡樹獎上封后了,張茵茵難掩失望,頒獎典禮一結(jié)束,就匆匆離開了,一改之前的張揚高調(diào)。 頒獎典禮結(jié)束后,陸訥回了趟擔山路街。陸老太站在院門口,看著陸訥下車,伸著脖子還往車里面望。陸訥明知故問,“你孫子在這里呢,看啥呢,” 老太太沒見到想見的人,有點兒失望,緊跟著陸訥進了屋,看著陸訥欲言又止的。陸訥全當看不見,說:“陸老太你是不是在燒紅燒rou,好像聞到糊味兒了?” 老太太一驚,立刻忘了要問的話,踩著風火輪似的刮進廚房。陸訥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打開電視,一檔惡俗的相親節(jié)目跳入視野,一個正與絕經(jīng)做著艱苦斗爭的女人交疊著雙腿發(fā)表著自己的愛情觀點,聲音甜膩,甜得壞牙。 陸訥張開雙手,大字狀地攤在沙發(fā)里。這些日子以來,高強度的工作讓他整個人都處于極度緊繃的狀態(tài),如今,聽著廚房里傳來的炒菜聲,鼻間都是飯菜的香味,他的精神飄飄蕩蕩,終于有了安心的感覺。 一桌菜,兩個人,對桌而食,陸訥埋頭吃飯,一改平日聒噪不休的習慣。陸老太食不下咽,幾次悄悄用眼角瞄陸訥的表情,幾次過后,老太太終于不再走婉約派路線,開口問道,“不是說要帶朋友一塊兒來嗎?” 陸訥的筷子稍稍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往嘴巴里塞菜,不吭聲。 陸老太怒了,將筷子一放,“陸訥我問你話呢?” 陸訥的嘴唇抿了抿,默不作聲的樣子令人擔憂,陸老太不由地放緩了語氣,試探著問道,“是不是吵架啦?” 陸訥低頭,掩飾眼底的情緒,悶聲道,“分了。” 陸老太大驚,“怎么就分了呢,這不才多少時間,陸訥你跟我說,你是不是欺負人家……”最后一個“家”的聲音低下去了,陸老太瞧著陸訥的表情,終于意識到氣氛不對,訥訥地住了口,低頭扒了兩口飯,夾了塊紅燒rou往陸訥碗里一放,道,“吃飯,吃飯?!?/br> 回到擔山路街,陸訥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好像一下子卸去了青年導(dǎo)演的光環(huán),他好像依舊是那個每日睡到太陽來掀眼皮也不肯起床,非得陸老太武力鎮(zhèn)壓才不情不愿地踩著腳踏車上學的少年,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擔心。 說到睡覺,第二天,陸訥還懶在自己少年時代的單人床上,蒙頭大睡。精神矍鑠的陸老太就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把掀開他的杯子,喜上眉梢地說:“乖孫子,快點兒起來,起來!” 陸訥被冷得一哆嗦,趕緊搶過被子將自己裹成蠶蛹,j□j,“陸老太你能檢點點嗎?你孫子好歹是一年輕氣盛的大小伙好嗎?” 陸老太壓根兒就沒聽進去,興致勃勃地拿出兩張照片遞到陸訥面前,“來來,看看?!?/br> 陸訥勉強睜開眼睛一看,左邊照片上是個扎馬尾的姑娘,穿著一件紅色毛衣,微胖,笑容甜美,像顆紅通通的大蘋果。右邊的照片上是個戴眼鏡的姑娘,垂肩長發(fā),長相清秀。陸訥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警惕地問道,“干嘛?” 陸老太眉開眼笑地介紹道,“左邊這個呢二十四歲,大學剛畢業(yè),家里辦廠的,獨生女,自己在外貿(mào)公司上班;右邊這個呢,二十五,中學老師,教數(shù)學的,下面有個弟弟——都是你喬嬸介紹的,我覺得都不錯,人家也沒嫌棄你是個搞導(dǎo)演的,孫子,你覺得怎么樣?要感覺不錯,咱就見一面?” 陸訥一頭栽倒在床上,“陸老太你能別添亂了嗎?我這剛失戀呢?” 老太太振振有詞,“我知道你失戀,你要不失戀我能這樣嗎?不是有句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嗎?還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陸訥頭疼,“陸老太你以后少看點情感類節(jié)目吧,那東西基本把你腦子當內(nèi)褲來洗?!?/br> 陸老太用力地拍打在陸訥身上,雖是隔著被子,但就那勁兒陸訥估摸著老太太能繼續(xù)禍害他二十年,“有你這樣的老太太嗎?我這兒正投入地悲傷絕望呢,你覺得我?guī)е@樣的心情去相親合適嗎?” 陸老太橫了陸訥一眼,臉上流露出一點傷感,“你以為就你難受嗎?我也難受啊,好好的對象說沒就沒了,你這樣多傷我的感情啊,我告訴你啊,陸訥,我氣得牙都疼了,就是沒好意思去麻煩醫(yī)生?!?/br> 這話弄得陸訥特別傷感,掀開被子坐起來,張開手臂摟了摟老太太,祖孫倆誰也沒說話。 陸訥到底沒去參加相親,他只在擔山路街住了三天,然后就攜《殺·戒》主創(chuàng)人員飛韓國參加釜山的電影節(jié)了。 *************************************************************************** 蘇二漫不經(jīng)心地按著電視遙控器,手機里,李明義喋喋不休地跟他講述著去馬拉維玩兒的趣事,“……我跟你說,漾兒,你不去真是虧大了,太他媽刺激了……”電視屏幕剛好跳轉(zhuǎn)到金橡樹頒獎典禮的重播,臺上,陸訥穿著一身深黑色的禮服,雪白的鋼琴褶襯衫,戴著純黑的領(lǐng)結(jié),豐神俊朗,將一邊的男嘉賓襯得像個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他的手上握著鍍金的獎杯,微微俯身對著麥克風,笑容節(jié)制而真誠,他說:“……至于說奇跡,其實我不大相信這個詞,如果非要說的話,我覺得,兩個人,平心靜氣的,真心誠意地,相互扶持走完一輩子,就是最大的奇跡?!?/br> 他說完,擰過頭望向虛空的一處,再轉(zhuǎn)回頭來時,已經(jīng)掩飾好了情緒,微微舉了舉手中獎杯,在雷鳴般的掌聲中走下臺。蘇二的一顆心像被扭著了似的,難受得要死。他沒管李明義的聒噪,直接掛了電話,將頭埋在被子堆里。 蘇二開著車漫無目的地閑逛,等紅燈的時候,他再次檢查了一下手機,看看是否有新的信息,當然結(jié)果讓他再一次地失望了,他忍不住趴在方向盤上,將臉埋在手臂間,好像這樣就不會讓別人看見自己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般難過委屈的樣子。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蘇二抬頭,才發(fā)現(xiàn)早就變綠燈了。他踩下油門,車子跑動起來—— 不知怎么的,也許是潛意識吧,蘇二將車子開到了擔山路街。那是黃昏時分,下班高峰,老街上全是人和車,電瓶車、三輪車、黃包車、私家車,蘇二的布加迪格外惹眼,引擎聲大得跟拖拉機似的,以每分鐘幾米的速度往前艱難的移動,等到擔山路菜市場,整個交通狀況錯綜復(fù)雜得跟美劇似的,蘇二幾乎寸步難行,不由有些惱火,放下車窗,市井的嘈雜之聲如同潮水般涌進來。 蘇二將胳膊擱在車窗上,皺著眉瞧著外面亂糟糟的一切,就在這時,他看見了陸訥的奶奶。 陸老太穿著干凈的布褂,正蹲菜市場入口的邊上,往籃子里挑揀芋頭,與小販之間似乎起了點兒爭執(zhí),小販一下子將她籃子的芋頭倒了回去,嘴里嚷著,“不賣了,我不賣了,你這樣挑挑揀揀的,我還怎么做生意?我不做你生意了!” 老太太脾氣也犟,“買東西怎么不讓挑了?你把壞的全揀我籃子里,有這樣的道理的嗎?你這個小伙子怎么做事的啦?” “我不賣了行不行,你去別家,你去別家挑!” 蘇二想都沒想地打開車門下了車,大步走過去,丟給小販兩百塊錢,說:“我全買了,讓老太太慢慢挑?!?/br> 小販和陸老太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蘇二,目光中含有驚訝、詫異、疑惑,以及,一種看神經(jīng)病的感覺,令蘇二的臉上瞬間有些燒。身后傳來汽車鳴笛聲,因為蘇二的車子擋著路,后面的私家車不停地按喇叭,蘇二像被踩著腳的貓似的,丟下錢,轉(zhuǎn)身就跳進了車里,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意味。 千辛萬苦的,終于將車子開出了那段擁擠的路段。蘇二停下車,怔怔地望著夕陽下的擔山路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被敲車窗的聲音驚醒,他轉(zhuǎn)過頭,便看見陸老太挎著籃子,微微瞇著眼,正往他車里望。 蘇二那一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半晌才想起來將車窗放下。陸老太的臉上被夕陽照得一半呈現(xiàn)金紅,顯得格外慈祥,她笑著遞過兩張嶄新的紅票子,說:“蘇先生,你的錢?!?/br> 蘇二一下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愣愣地不知該怎么辦,直到陸老太又將錢往他這兒送了送,他才僵硬地接過來。陸老太順口問道:“蘇先生怎么到這兒來啦?來玩兒的還是來辦事?” 蘇二訥訥地說:“我來找一個朋友?!蓖A送?,他又接著說,“不過他好像不在?!?/br> “哦。”陸老太點點頭,看看蘇二,問道,“蘇先生吃過飯沒有,沒有的話來我家吃吧?!?/br> 蘇二知道自己應(yīng)該拒絕,但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進入陸訥長大的地方,忍不住,想要身在有陸訥氣息的地方,忍不住,想要從陸老太口中多了解他一點。 第七十三章 “刺啦”一聲,廚房里傳來青菜下鍋的聲音。蘇二在陸家小客廳里正襟危坐,心神不定,坐立難安,一副隨時準備伺機潛逃的模樣。茶幾上,依舊是一杯只有茶葉梗的熱茶,蘇二伸手將茶杯捧在手心,小口地抿了抿,也嘗不出什么味兒,眼睛不由自主地朝樓上望去——他在猜測陸訥的房間在哪里,雖然只隔著幾米的距離,像隔著一個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