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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偏差_分節(jié)閱讀_22

    陸訥與他對視僵持了幾秒,然后在蘇二看不見的地方撇撇嘴,讓開了一條縫。蘇二閃身進來,怪腔怪調(diào)地說:“要找你可真不容易啊,我打你四五通電話了,你這比美國總統(tǒng)還忙啊——”

    陸訥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看了看,“哎喲,還真是,對不住,睡覺呢,手機給靜音了,沒聽見。”

    蘇二幽幽地看他一眼,也不知有沒有信,“行了,我也沒有怪你,對你,我總是特別寬容?!蹦钦Z氣,不知怎的,讓陸訥想起葛優(yōu)那句對“你貴為皇后,母儀天下,睡覺時候還蹬被子”,瞬間出戲了,瞧著蘇二跟看一神經(jīng)病似的。

    幸虧蘇二沒看見陸訥的表情,自個兒熟門熟路地摸進屋子,悠然自得地環(huán)顧一圈,然后看見被陸訥扔在角落里包著那條昂貴的羊毛圍巾的白色購物袋,購物袋壓根就沒被打開過,上面的綢繩還好好地綁成漂亮的蝴蝶結(jié)。蘇二的臉色迅速地變了一下,然后裝成什么事兒也沒有地拿起來,“怎么都沒瞧見你戴這圍巾呢,不喜歡啊?”

    陸訥說:“哪兒啊,這不沒機會嘛——”

    蘇二將袋子放回去,淡淡地說,“不喜歡也沒關系?!闭f完就直接坐床上了,背靠在床頭,雙腿交疊著放在床沿上,跟一歐洲貴族似的,優(yōu)雅悱惻,瞬間把陸訥這亂七八糟的狗窩變成了天鵝城堡,充滿了高貴的藝術(shù)氣息和金錢味道。他還特自在地拿起陸訥放床頭的最近正在看的一本書,低頭翻了幾頁,若無其事地說:“我就過來看看你,沒其他什么事——”抬頭瞧見陸訥木樁似的杵在那兒,拍拍身邊的床,說:“干站著做什么,坐啊,這你家,別弄得我喧賓奪主一樣,坐吧。”

    陸訥沒動,他都快被他搞瘋了,捂著隱隱抽搐的胃,神情抑郁,“求你了,蘇二少,蘇漾二少爺,你有什么話就說吧,說完去我去買胃藥!”

    然后蘇二的臉迅速掛下來,世界瞬間恢復正常。蘇二一雙黑鉆一樣眼睛陰測測地盯著陸訥,咬牙切齒道,“我現(xiàn)在算是發(fā)現(xiàn)了,跟你這種人就不能玩情調(diào)講迂回?!?/br>
    說完他舉起書擋在自己臉上,把書翻得嘩啦啦地響,他的聲音從書后面?zhèn)鱽恚琅f拽得上天入地絕無僅有,“我對你的心思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別他媽給我裝傻啊,老子不吃這套,一句話,跟不跟我好?”

    陸訥的臉在這一句話后,又如同一只紅氣球一樣迅速充血,膨脹,簡直要爆開來了,就在臨界的那一秒,陸訥又給壓回去,然后紅色慢慢地褪去,陸訥變得心平氣和——他靠在書桌上,陽光從他左側(cè)后方的陽臺窗戶里照進來,把他半邊臉染成一片溫暖的金黃,絨毛都纖毫畢現(xiàn),一雙黑色的眼睛像玉石一般,溫潤、細膩、寬容,他說:“別逗了好嗎?蘇二少,先不說你是不是認真的,我這兒正失戀呢,我喜歡一個姑娘喜歡了那么多年,你明白那種驟然失去理想的感覺嗎?再說啦,我也不是同性戀,我不喜歡男人,對我來說,男人就分兩種,一種是哥兒們,一種不是哥兒們,就這么簡單?!?/br>
    蘇二少將書拿下來,露出了木無表情的臉,直直地望著陸訥不吭聲。

    陸訥舔了舔干澀的唇,繼續(xù)說:“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能接受男人,但我們壓根兒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覺得可能嗎?”

    “怎么不可能?”蘇二忽然把書兇狠地扔到一邊,直起身子來,盯著陸訥,眼里充滿孩子式的怒氣和執(zhí)拗。

    陸訥沒生氣,只是平靜而斬釘截鐵地說:“在我這兒,不可能?!?/br>
    蘇二唿的從床上站起來,沉著臉往門口走去,當眼角看到那只裝羊毛圍巾的購物袋時,扯開嘴角冷漠地說道:“不喜歡的東西丟掉好了?!?/br>
    陸訥在身后輕描淡寫地說:“你知道你丟掉的是很多人一個月的工資嗎?”

    蘇二氣得說不話來,只好把氣撒在門上,嘭一聲的關門聲,把對街那正曬著太陽點著腦袋的阿婆的瞌睡都震飛了。

    第二十八章

    陸訥的電影《笑忘書》剛上映那會兒每天排片率不到百分之十五,一星期之后,隨著電影口碑的不斷上升,超高的上座率,精明的影院老板迅速將排片率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五,即便后來情人節(jié)遇上各種明星陣容的同類型片的沖擊,也沒阻擋《笑忘書》節(jié)節(jié)攀升的票房。作為投資人的王胖子笑得整天跟彌勒佛似的。陸訥上次見他,發(fā)現(xiàn)他又胖了,目測進陸訥家那扇門,估計得全身涂滿潤滑油才能完成這高難度的動作。

    陸訥也忙,忙飯局,忙宣傳,忙失戀,有時候打開電腦,看見鋪天蓋地的《笑忘書》的新聞,走在路上聽人談論著陸說和楊梅的愛情,他都有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他失去了心愛的姑娘,卻擁有了錦繡的事業(yè)。

    那天難得沒飯局沒宣傳,陸訥抱著筆電躺床上看一檔娛樂節(jié)目,秦薇穿著一身鉆石藍的背心裙,顯得優(yōu)雅而恬靜,笑起來的時候,微微低頭,露出一段優(yōu)美的粉頸,當被問及最感謝的人時,她抬起頭望著鏡頭,認真地說:“想要感謝的人當然有很多,但最感謝的,一定是陸訥導演了,不僅僅是因為他選擇了我作為《笑忘書》的女主角,而且,他讓我懂得了一個女人的另一種姿態(tài)。當時陸訥導演跟我說戲的時候,就跟我說,楊梅的性格不是張揚的,她不美麗,不性感,但是你無法忽略她,因為她的低調(diào)是有底氣的,是一份漫不經(jīng)心秀出來的自我和驕傲,我覺得這樣的女人,是最美麗的。”

    “聽說楊梅這個角色是有原型的?導演也在片頭題詞說獻給最心愛的姑娘——”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鼻剞毙χ蛱珮O,作為一個新人,她雖然表現(xiàn)得還有些拘謹和緊張,但已經(jīng)漸漸摸著了娛樂圈的游戲規(guī)則,“我覺得這個題詞不一定是特指某個人,以我的理解,這部電影本身可以說是獻給以電影中的陸說為代表的的男孩子們曾經(jīng)真心誠意愛過的姑娘,記錄了從前的那段不可能回去的單純美好的歲月,記錄那些長大之后我們都不可能再擁有的如此單純的純粹的歡喜、憂傷?!?/br>
    正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了,陸訥的心跟詐尸似的驟然一跳,他都快被蘇二給弄出精神病來了,磨蹭了半天,才爬起來開門。門外,陳時榆穿著一件灰色的兜帽衫,帽子戴在頭上,手上死死抱著一只黑色的運動背包,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好像后面有警車在通緝他似的。

    “你干嘛呢?”

    陳時榆閃身進了屋,抬頭朝他詭秘地笑了一下,鳳眼里蘊含著類似緊張和興奮交錯的情緒,拉著陸訥的手伸進背包里面,小聲說:“陸訥,你摸摸。”

    陸訥被他弄得緊張兮兮的,提心吊膽地將手伸進去,指尖觸到?jīng)鰶龅奈⑽⒋植诘募垙?,不是一張,而是一刀,再摸進去,陸訥瞬間跳了起來,“你去搶銀行啦?”

    陳時榆白了他一眼,“當然不是啦!”將帽子摘下來,露出頭發(fā)亂亂的腦袋,一屁股坐到陸訥的床上,踢掉鞋子,將腳放到床上,然后嘩啦一下,將背包里的東西倒在了陸訥的床——滿眼的,堆得如小山般的,一刀一刀捆得扎扎實實的紅票子,“我把這回的電影片酬全取出來了——”他說話的時候,沖著陸訥一笑,鳳眼亮晶晶的,有特別的神采。

    陸訥摸著那些簇新光亮的紅票子,像撫摸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陳時榆抿住唇望著陸訥,挨近陸訥,小聲感嘆地說:“陸訥,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br>
    陸訥用同樣的語氣回答,“我也沒見過。”確實沒見過,先前就看見幾百地劃來劃去,再多的零都不及眼前這一捆捆實打?qū)嵉默F(xiàn)金。

    陳時榆噗嗤一聲笑了,眼睛里像落了滿天的繁星,特別快樂。他挑開扎著現(xiàn)金的橡皮筋,一張一張地數(shù)起來。陸訥瞧著他那鉆錢眼里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推他一下,“取錢的時候,銀行點鈔機都給點過了吧,還數(shù)?”

    陳時榆的鳳眼眼角瞥他一眼,“你別吵,我就想數(shù)數(shù)看?!?/br>
    那么多年來,沒見過陳時榆這樣單純的快樂,既不是少年時的孤高清冷,也不是后來的強撐的堅強掩不去眉宇間的陰翳,像個孩子,得了幾塊糖,認認真真地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陸訥想起上輩子他在自己墳前說的話,關于他父親和母親的事,現(xiàn)在想來,陳時榆小時候應該是過過一段好日子的,只是天有不測風云,年幼的他在這種極致的落差,在周圍人的閑言碎語中長大,才會養(yǎng)成如今如此要強脆弱又敏感的性格。

    陸訥盤腿坐在陳時榆旁邊,也幫著一張一張地數(shù)錢——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什么叫“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整整八萬塊錢,數(shù)完后,陸訥和陳時榆的胳膊基本廢了,兩人一同倒在床上,腦袋枕著整捆的鈔票,眼睛望著簡陋的天花板。

    陸訥問:“有了錢想干嘛呢?”

    陳時榆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有點兒不知所措,先換個環(huán)境好點兒的地方吧,不過薇薇姐說以我現(xiàn)在的條件可以申請公司宿舍。然后再置辦點兒行頭吧,以后通告可能會多起來——”他沒有告訴陸訥的是,在手真實地摸到扎扎實實的成捆的錢時,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感覺到安全感和幸福感,第一次覺得,他的人生在一點一點地導向好的地方,而這一些,都是陸訥帶來的。

    陳時榆靜靜地微笑著,說:“以后,有了錢,不存銀行,就堆床底下,碼城墻一樣碼整齊,我每天睡在無數(shù)鈔票上,踏實。”

    陸訥說:“銀行會倒閉,人民幣會貶值,還是換黃金吧,黃金是硬通貨,什么時候都值錢。”這套理論還是他家老太太教他的,老太太對歐元美元沒好感,對股票、期貨啥都不信任,就信金子。她寧式床底下的官皮箱壓著不知是哪個年頭傳下來的二十根金條,每天睡在二十根金條上,心里就特別踏實,他爺爺,他爸爸,他mama仙逝都沒把她弄垮,每餐飯照樣能吃一碗半,砍起價來殺氣騰騰宛若年輕時候的鄭佩佩,老板遠遠看見她過來就頭冒虛汗急著掛出打烊的牌子。

    陳時榆點頭,“那就換黃金吧?!?/br>
    說完兩個人一起笑了,陳時榆轉(zhuǎn)過頭,側(cè)著臉看陸訥,問:“陸訥,你以后干啥呢,會一直做導演嗎?”

    “說不好,心里有想拍的東西就拍唄,等到拍煩了,厭了,就改行,寫回憶錄——”

    陳時榆正呵呵笑呢,陸訥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羅三,羅三那兒聲音有點兒著急,“哎,小陸,哪兒呢?”

    “家里呢?!?/br>
    “那什么,我們在晶粹軒吃飯,漾兒給喝醉了,你過來一趟唄。”

    陸訥蹙起眉,有點不樂意,“他喝醉了我去有什么用啊,你給他找瓶醋灌下去,保管十分鐘就醒來?!?/br>
    “小陸你三哥對你可一向不錯,你不能這么陷害我,我要真這么干了,漾兒明天能殺了我!”電話那頭忽然傳來桃花眼暴躁的一聲吼,“你跟他廢什么話呀,叫他趕緊過來!漾兒都多少年沒發(fā)過酒瘋了,跟他說,他要還有點良心,就他媽過來。今天不過來,以后就別在S城混了——”

    羅三的聲音頓時有些憂愁,“唉,小陸啊,你三哥也不想為難你,但你真沒看到漾兒什么樣兒啊,你說說,你說說,堂堂蘇家二少,什么時候為了一個人醉成這樣???小陸啊,聽三哥的,過來一趟,你就當哄哄酒鬼,有什么誤會,也給說開了——”

    陸訥想他能跟蘇二有什么誤會呀,但有些話又跟羅三說不清楚,只好不情不愿地點頭,“那行,我馬上過來?!?/br>
    掛了電話,就對上了陳時榆的眼睛,他的鳳眼里沒有了剛剛的笑意。陸訥下床找外套找襪子,一邊說:“我得出去一趟,蘇二那孫子喝高了,你要回去了就小心點兒,別給搶劫了——”想想又不放心,回頭跟陳時榆說,“還是太危險了,不然我先送你回去?”

    陳時榆沒回答,抿著唇看著陸訥,幽幽地問道:“陸訥,你跟蘇二少什么關系???”

    陸訥的襪子套到一半,轉(zhuǎn)過頭來面露詫異。

    這天,有個蘇二他們從前一塊兒玩得比較要好的哥們終于刑滿釋放,被他家里人恩準回國,晚上李明義就給叫了一大幫子人在晶粹軒吃飯。跟往常的飯局也沒啥不同,唯一有點兒區(qū)別的就是那晚上蘇二忽然變得跟誰都特別肝膽相照,玩命兒地喝酒,等到飯局散了,一幫斯文敗類跑夜店繼續(xù)狂歡去了,喝高了的蘇二少耍起酒瘋來,待包廂里不肯走了,非要羅三把他老婆給找來,他有話要說。

    羅三嗤笑,“別鬧了,啊,你老婆還在你丈母娘那里歇著呢?!?/br>
    蘇二就大馬金刀地坐位子上,直著脖子嚷,“你把他給我找來,我有話跟他說!”

    羅三知道跟喝醉酒的人說不清楚,直接架著他的胳膊哄著他站起來,誰知道蘇二把羅三推開了,喝醉酒的人勁兒還特大,把羅三給推了個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反正中了邪似的反反復復來來去去就那么一句話,誰都不理。

    李明義一言不發(fā)地坐旁邊兒看著他,最后對羅三說:“你給陸訥打個電話,叫他過來!”

    羅三先還不明就里,“找他來干嘛?能有什么用?”話說完,腦中忽然電光一閃,不可思議地盯著喃喃自語的蘇二,又看眼裝深沉裝先哲的李明義,從發(fā)小的默默無言的眼神中,羅三得出了自己的答案,然后站到一邊兒心情復雜地給陸訥打電話。

    沒多久,陸訥就到了,進門后先掃了眼面無表情的桃花眼和一臉不好意思的羅三,最后定格到喝高了的蘇二身上。

    羅三見陸訥特別親熱特別客氣,就顯得特別心虛。倒是蘇二一見著陸訥就來精神了,唿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殷殷地瞧著,“陸訥,你來了啊——”就跟幼稚園小朋友終于等到姍姍來遲的家長似的,那委屈,那欣喜,那埋怨——

    羅三趕緊讓開了蘇二旁邊的位子,陸訥特別淡定地過去坐了。蘇二一見陸訥坐他旁邊,特別高興,跟得了欣快癥似的,拉著陸訥的手,大著舌頭,噴著酒氣,又說了一遍,“陸訥,你來了啊——”說完就露出傻強似的笑,將陸訥的胳膊抱懷里了。

    陸訥皺著眉抽了半天沒抽出來,就不管他了,見桌上還有半瓶喝剩的紅酒,就拿起來。羅三見狀,連忙給找了個干凈的杯子放他面前,自己在陸訥另一邊兒坐下。

    陸訥眼皮也沒抬,仰頭就咕嘟咕嘟就把一杯紅酒給灌下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