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口……”

    “來人，”胤祐打斷他的話，沉聲吩咐：“將這膽大包天欺君犯上圖謀不軌的罪人給爺拿下！”

    尹德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拖下馬按住了雙肩，身后跟著欲抽劍的幾個貼身護衛(wèi)也被隨著胤祐出來的御前侍衛(wèi)制住。

    一眾神機營營兵蠢蠢欲動，胤祐冷淡地掃了一眼，從袖子里抽出了那份康熙給的調(diào)兵密旨，朗聲道：“恪郡王、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勾結(jié)神機營統(tǒng)領(lǐng)尹德起兵謀反，皇上早已洞悉，一早就給了本王這份密旨，讓本王任意調(diào)派城里城外的兵馬救駕，步軍營兵馬是本王調(diào)來的，豐臺大營的大軍也已到了城外，天亮之前沒有收到皇上和太子爺平安無虞的消息便會發(fā)兵攻城，圣旨在這里，諸位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人和統(tǒng)領(lǐng)大人，還有疑議嗎？”

    幾句話就將一眾人給震住了，方才還成僵持之態(tài)的形勢很快扭轉(zhuǎn)成了一面倒，除了尹德的幾個親信，跟著來的營兵都已經(jīng)紛紛收了武器跪了下去。

    被人押著的尹德大喊：“奴才冤枉！皇上救奴才！奴才冤枉??！淳郡王他和太子爺也是一伙的！他們要一起逼宮造反！恪郡王冤枉奴才冤枉??！”

    胤祐搖了搖頭，叫人堵了他的嘴，一旁的瓜爾察皺著眉看著，突然上前一步，道：“圣旨上只說王爺可調(diào)兵救駕，卻沒有指明造反的到底是誰，是否再與皇上確認……”

    “怎么，”胤祐冷聲打斷他：“大人這是在懷疑本王在說假話？”

    “奴才不敢，”瓜爾察堅持道：“只是事關(guān)皇上安危，奴才想著還是先稟報給皇上，聽候皇上處置……”

    “行，”胤祐很痛快地點了頭：“你隨爺進去，我們就去聽皇上親口說一說，圖謀不軌的那一個，到底是誰?！?/br>
    273、事變

    行宮外喧囂熱鬧，托合齊帶了幾千步軍兵馬前去‘救駕’，剩下的也沒閑著，雅爾江阿這會兒也正領(lǐng)著步軍營營兵奉‘皇命’挨家挨戶地搜索與起兵亂黨有染的亂臣賊子，有一點嫌疑的管他是王公宗室還是肱骨大臣，押了就扔下獄待審，一時間，整個內(nèi)城都是一片腥風(fēng)血雨人人自危。

    胤禟也著雅爾江阿一塊走街串巷地捉人，不過礙于身份胤礽沒讓他插手他只能看看熱鬧而已，耳邊不停地響起的都是高聲的叫罵喊冤和哭號，雅爾江阿掏掏耳朵再揮揮手，又一家子被帶了下去。

    胤禟摸摸鼻子，略有些心虛地?zé)o視方才那些沖著他們來的難聽的唾罵，其實他和雅爾江阿都清楚，這皇命自然是假的，其實不過是太子爺借這個機會鏟除異己而已，好在有胤祐手里的那份密旨在他們也不算師出無名。

    有小兵匆匆忙忙進來，與雅爾江阿稟報：“十三爺掙脫了捆綁，奪了馬撩開了攔著的人闖出了府直奔行宮去了?！?/br>
    雅爾江阿笑了笑，道：“讓他去吧，不用管他?！?/br>
    胤禟懷疑問他：“你故意放他出去的？”

    “他要自己往槍口上撞，何必攔他?！?/br>
    瓜爾察隨著胤祐進了行宮里頭去與康熙稟報事情，同去的還有鑲黃旗的護軍統(tǒng)領(lǐng)蘇永祖和正白旗的護軍統(tǒng)領(lǐng)塞伯禮，三人心里都有些惴惴難安，胤祐倒是一副成竹在胸之態(tài)，領(lǐng)著他們徑直朝著康熙的寢殿走了去。

    從外頭看寢殿里只有一星半點昏暗的光亮，且今晚月色不好，遠遠瞧過去便是一片漆黑，胤祐命身邊的太監(jiān)上去稟報，幾人等了半刻鐘，才有人推門出來。

    出來的是康熙身邊的大太監(jiān)梁九功，身后還跟了兩個御前侍衛(wèi)，梁九功站在門前，低聲道：“皇上……已經(jīng)睡下了，不便見諸位大人，皇上說過了，一切事情聽?wèi){……淳郡王處置便是?！?/br>
    梁九功的聲音不自覺地帶著緊張，身后的侍衛(wèi)不露聲色，尖銳的匕首卻就抵在腰后要害處，讓他不能動彈半分，漆黑的夜色又背著光面前的幾人看不清他惶恐的表情，瓜爾察略有懷疑，又問道：“皇上今日這么早就睡了嗎？”

    “皇上身子不適，喝了藥就睡下了?！?/br>
    “皇上可知道神機營和步軍營的兵馬都來了行宮外頭，嚷著對方要造反來救駕，這事……”

    “大人問淳郡王便是，皇上說了，所有事情都可由淳郡王做主。”

    胤祐輕撇了撇嘴，瓜爾察還在猶豫，身后的兩個護軍統(tǒng)領(lǐng)低聲與他道：“看起來不像假的，我們的職責(zé)是護衛(wèi)皇上安全，只要不讓他們闖進來應(yīng)當(dāng)沒事。”

    蘇永祖和塞伯禮兩個雖然官職沒有瓜爾察大，卻是宗室，說話總還有些分量，瓜爾察再看胤祐鎮(zhèn)定自若的神色，也覺得自己是思慮過頭了，這便點了點頭，對胤祐道：“奴才失禮了，既然皇上都說了，王爺如何說，奴才便如何做就是?！?/br>
    胤祐勾起唇角：“大人也是為了皇上好，謹慎一些也是好事，既如此，先將外頭領(lǐng)兵造反的幾個給拿下，守好行宮的大門，其他的便就明早皇上醒了再做定奪吧?！?/br>
    “奴才領(lǐng)命?！?/br>
    寢殿之內(nèi)。

    康熙被胤礽和胤禛一來一回地互相指責(zé)各自喊冤氣得面紅耳赤咳嗽不止，嘴里大罵不孝，胤禛撰緊了拳，辯道：“皇上，兒臣真的沒有說謊，兒臣手里有太子爺意圖謀反的確實證據(jù)，他在福建一帶私下招兵買馬造火器，已經(jīng)做了有十幾年了，從一開始，他就心懷不軌算計著逼宮犯上算計了這么多年，前些日子兒臣拿到證據(jù)本想上奏，太子知道后就把兒臣扣了下來，還倒打一耙誣陷兒臣，皇上您不能再被他給蒙騙了！”

    康熙愕然，狠狠瞪向胤礽，厲聲質(zhì)問：“他說得可都是真的？！”

    胤礽沉默，片刻之后冷笑了一聲，道：“兒臣確實有在福建養(yǎng)海軍造火器，但兒臣沒有私心，為的也是大清好?！?/br>
    “你好大的膽子！”康熙勃然大怒，一手就把面前的茶盞碗碟都掃了，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你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這樣的事情你也敢做你還敢說你不是欺君罔上意圖不軌！”

    胤礽甩了甩袖子，從跪變成了盤坐在地的姿態(tài)，臉上的恭敬謹慎之色都退了去，換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既然皇上都知道了，兒臣便也不裝了，就這么著吧，兒臣就是要逼宮造反，皇上的年歲反正也大了，身子又不好，不如早日退位讓賢頤養(yǎng)天年得好?！?/br>
    康熙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胤礽這話里的意思，當(dāng)下就快氣瘋了：“你荒謬！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來人！”

    大殿里的奴才不知何時早已經(jīng)退了下去，康熙連著喊了三聲都沒有人進來應(yīng)，震驚之下怒瞪著胤礽：“你做了什么？！”臉上的神情近乎扭曲。

    胤礽哂道：“別白費力氣了，我既然敢逼宮自然是做了準備的，您的近侍都這會兒都已經(jīng)被拿下了，也別指望外頭的那些御前侍衛(wèi)了，他們不會來救您的。”

    康熙聞言又驚又怒：“你這個孽子！畜生！你竟然……竟然……咳……”

    氣急的康熙又開始咳嗽起來，臉紅脖子粗連話也說不完整，胤礽撇了撇嘴：“我早就想做了，都是被您逼的?！?/br>
    “朕不信，朕不信！來人！給朕來人！”康熙大喊，空蕩蕩的大殿里卻只有他凄厲沙啞的回音。

    “別喊了，我在您這里待了四天，不聽話的該換走的一早都換走了，現(xiàn)在外頭的御前侍衛(wèi)都是我的人，您喊破了喉嚨也沒用?！必返i不緊不慢地提醒他。

    “你這個孽子！鄂倫岱他……畜生！畜生！”

    御前侍衛(wèi)都裝聾作啞了，能做到這樣事情的人必然只有可能是統(tǒng)領(lǐng)他們的御前大臣，胤礽干笑：“皇上似乎忘了，當(dāng)初在您面前舉薦他的人，可是兒臣?！?/br>
    康熙當(dāng)然沒有忘，只是那個時候胤礽才八歲，也不過只是隨口一提與他說了鄂倫岱在圍場救了胤祉的事情，嚴格說起來并不算是舉薦，他會重用鄂倫岱，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出身，這些年雖然佟家接二連三的出事，鄂倫岱倒一直表現(xiàn)得極好，處事謹慎、忠心耿耿也從不參與朝堂上那些讓他惱火的黨派紛爭，康熙對他一直都是很放心的，卻實在沒想到，從一開始，他就被胤礽給騙了。

    “論深謀遠慮，兒臣確實比不上皇上，不過從八歲就開始算計……也不算太晚吧？”

    胤礽的話氣得康熙幾乎吐血，一旁的胤禛也大罵了起來：“你這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這話還輪不到你來說，”胤礽冷冷嗆道，下一刻，沒等到胤禛回過神，就被胤礽從袖子里抽出的鋒利還泛著寒光的匕首抵住了脖子，胤礽的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笑看著他：“還要繼續(xù)說下去嗎？”

    胤禛哪敢再說，胤礽的匕首只要再把往前推一推他就得永遠閉嘴，且看胤礽這副瘋狂的樣子，還當(dāng)真是有可能做得出來，奈何他自己又被捆了手腳動彈不得也不能反抗。

    康熙雙眼都紅了：“你要做什么？！你給朕住手！”

    胤礽看也不看他，玩味的目光全落在胤禛的臉上，手上微一使力，對方白皙的脖頸間就出了一道血痕。

    胤禛咬緊了牙關(guān)，狠狠瞪視著他。

    胤礽不以為意，視線依舊在他的臉上逡巡，卻是對康熙道：“兒臣記得兒臣小的時候，皇上總是借古喻今，給兒臣講那些歷朝典故要兒臣從中參透悟出些許道理，不過兒臣倒是一直沒與皇上說過，那么多的故事里，兒臣最喜歡的，就是李唐玄武門之變，唐太宗殺兄弒弟、架空皇帝、逼迫高祖退位為太上皇、獨攬皇權(quán)登基稱帝……多么勵志的故事，兒臣一直都想著，興許兒臣可以效仿一二呢？”

    話一出口，不單康熙臉色大變，胤禛更是嚇白了臉，面前的胤礽已經(jīng)笑得猙獰，真要殺兄軾弟，第一個就得拿他開刀子！

    胤祐和瓜爾察幾人回到了行宮外頭，尹德和跟來的神機營參將都已經(jīng)被拿了下來，剩下的營兵紛紛請罪跪了一地，胤祐冷淡吩咐：“造反的是領(lǐng)兵將領(lǐng)，與你們無關(guān)，這里不干你們的事情，退回去吧，皇上不會遷怒你們的?！?/br>
    三千兵馬盡數(shù)散去，胤祐對瓜爾察幾個道：“恐還有其他變數(shù)，麻煩眾位大人，今晚辛苦一些，把行宮看守好了。”

    眾人紛紛道：“那是自然，王爺放心?！?/br>
    胤祐又對托合齊道：“步軍營的也一塊留下吧，今晚無論如何得把行宮守住了，其他的事情，都等皇上明日再行處置?！?/br>
    “奴才領(lǐng)命！”托合齊大聲應(yīng)下。

    話音落下，胤祥駕馬疾馳而來。

    “吁——”

    眾目睽睽之下，胤祥從馬上跳下，幾乎是撲到了胤祐面前，拉住了他的手：“七哥！你快帶我進去跟皇上說！太子要造反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跟皇上說！”

    胤祐冷冷抽回手，沒等胤祥再說就已經(jīng)眼神示意人將他扣了下來。

    胤祥驚愕，怒視胤祐，對上他冷淡的眼睛，當(dāng)下明白過來：“你和太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