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華年[胤礽重生]_分節(jié)閱讀_75
塞外行宮。 一輪彎月高懸于天邊,月色皎潔,播灑著溫柔的光,胤礽在窗邊怔怔看了片刻,緩步出了門外去。 天色漸暗,夜幕已然垂下,六月的塞外夜晚,竟也是連一絲風(fēng)都沒有,胤礽只穿了件單衣,在院子里隨意走著,何玉柱跟在他身后小聲提醒:“爺,天晚了,當(dāng)心著涼了?!?/br> 胤礽微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院子角落處那開得正艷的榴花上,繁花怒放,花紅似火卻又燦若云霞。 “爺,您是在看那花嗎?”何玉柱低聲問他。 “你覺得花好看嗎?”胤礽笑著反問。 “好看呢,奴才從來沒看過那么好看的花?!焙斡裰敛华q豫地答道。 不經(jīng)修飾,自然無雕琢,卻是如此理所當(dāng)然地便抓住了所有的目光。 “我也覺得挺好看的?!?/br> 耳邊的聲音與心里的聲音以同一個頻率響了起來,胤礽詫異轉(zhuǎn)過頭,胤禔正笑看著他。 “你怎么來了?” “我住的房間不就在轉(zhuǎn)過這條走廊盡頭第一間就是了,太子爺您前兩天還去過的,這就忘了嗎?” 胤禔嘴角盈著笑意與胤礽說笑著,胤礽嘴唇動了動勉強對他擠出絲笑意,而后轉(zhuǎn)身便想回房里去。 胤禔拉住他的手:“保成,你想不想喝酒?” 胤礽頓了一下,揚起下顎,示意他帶路。 胤禔領(lǐng)著胤礽回了自己房里去,讓人上了壺酒和兩個小菜來便把人都給揮退了出去。 兩個酒杯并排擺上了桌,胤禔拎著酒壺來回把酒杯一塊倒了滿,胤礽臉上的笑意終于是大了一些,舉杯,與胤禔手里的杯子輕輕一碰,微仰起頭,一飲而盡。 杯子又一次伸到了胤禔面前,胤礽示意他給自己再添滿,胤禔笑著拒絕,把酒壺放到桌子另一邊去,放下杯子雙手按著胤礽的肩讓他在桌邊坐下:“太子爺,喝酒可以,貪杯可不行,夜還長,我們慢點喝。” 最后一句話說得卻是帶上了幾分曖昧的色彩,胤礽聽到了也當(dāng)做沒聽到,自己伸手去夠了酒壺,給杯里添上酒,再一杯子便下了肚。 胤禔看他這樣有些擔(dān)憂:“保成,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跟我說,不要光顧著喝酒?!?/br> “跟你說什么?”胤礽搖了搖頭,喝下第三杯便有些醉了,紅暈也上了臉:“我跟你有什么好說的?!?/br> 胤禔心下嘆氣,今日是太皇太后下葬的日子,也難怪胤礽會反常,怕是心里難過吧。 “沒什么說的那我陪你一塊喝好了?!必范A見他如此,往他身邊移近過去,拿起他剛倒?jié)M酒的杯子,搶下了他這一杯酒。 胤礽笑著挑起了眉看著他:“大哥,不是你叫我來喝酒的嗎?怎么這會兒又怕我喝醉了給你添麻煩不成?” “我怕你喝醉了會頭疼?!?/br> 胤礽舔了舔嘴角,頭不知不覺間便靠上了胤禔的肩,對著他的脖子吹氣:“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胤禔順勢攬住了他的腰,反問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胤礽手指點上了他的胸口,說出來的話也變得輕佻起來:“你對爺存了什么心思你以為爺會看不出來?怕是爺都看清楚了你自個心里還糊涂著吧,呵呵,還要爺挑明了說嗎?” 胤禔身體一僵:“太子爺,你喝醉了?!?/br> 胤礽胡亂搖了搖頭,笑他:“大哥只敢說我喝醉了嗎?怕是大哥有賊心沒賊膽吧?!?/br> “太子爺……” 胤礽伸手一推,胤禔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就狼狽地倒在了身后的榻上,胤礽勾起嘴角,一手壓住了他的肩,一手便扣住了他的脖子:“別動?!?/br> “太子爺,你真的喝醉了。” 胤禔有些哭笑不得,胤礽的樣子醉眼迷蒙,雙臉酡紅,顯然是醉了,若是他還清醒著,怕是萬不可能如此的。 胤礽卡在胤禔脖子上的手慢慢收了緊,微瞇起的雙眼里閃動著危險的光芒:“你說,你到底想要如何?” 胤禔不信他還真能掐死了自己,倒是不怕,反問他:“太子爺這么問我,又是想聽我回答什么?” 胤礽愣了愣,他雖然醉了思維卻是清醒著,只不過是有些忘形了而已,胤禔這么一說,方才那些在腦子里沸騰叫囂起來的情緒瞬間便如同被潑下了一盆冷水一般,偃旗息了鼓。 怏怏退開身,胤礽坐回桌邊沉默了下去,他今日心情確實不太好,所以才會在胤禔提議喝酒的時候沒有猶豫便跟了來,也所以才會在在幾杯酒下了肚之后就借著酒勁忘了形。 胤禔理了理衣服也坐了起來,似乎是已經(jīng)把方才的事情給忘了,再次給倆人盛滿酒,把其中一杯推到了胤礽面前,道:“太子爺,喝酒吧,醉了也無妨,有我陪著你呢?!?/br> 胤礽一手撐著腦袋半靠在桌上,偏過頭似笑非笑地瞅著胤禔,眼神有些勾人,胤禔心中一蕩,便不敢再看,舉杯與他碰了碰便先喝了下去。 于是倆人你一杯我一杯地推杯換盞,一壺酒光了又叫人再上,很快便都醉了,胤礽已經(jīng)整個趴到了桌上,卻依舊堅持著喝著,滿臉的紅暈,笑容卻是近乎晃了胤禔的眼睛。 胤禔一手握著杯子,另一手手指腹在胤礽臉上摩挲著游移,嘴里呢喃著他的名字,一會兒是‘太子爺’,一會兒又是‘胤礽’,‘保成’。 胤礽偶爾應(yīng)個一聲,微瞇著眼睛似乎是很享受。 當(dāng)自鳴鐘指向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戌時,胤礽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徹底栽倒桌上閉上了眼睛,手也垂了下去,手中握著的杯子掉落地上,‘哐’的一聲便碎了。 尚存一絲清醒的胤禔推了推他的肩膀,見他真的睡著了,便想叫屋子外頭候著的人進來,只是話到嘴邊卻又鬼使神差地繞了回去,手指依然留戀地在他的面頰上逡巡,雙眼定定地看著醉酒睡著了而顯得分外無害溫和的面前人。 最后胤禔拖著他的腰他把扶了起來,半拖半抱著把人弄上床,幫他脫了靴襪和外衣,吹滅了燈自己也爬上了床,與他合榻而眠,蓋著同一床被子擁著他慢慢睡了過去。 窗外夜空中懸著的月亮不知何時隱到了云后去,最后一絲光亮也退了去,隱隱約約間,有花香浮動,是開到露臺邊來的,那正燦爛著的石榴花。 寅時過后,天才蒙蒙亮之時,胤礽先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睡顏,愣了片刻才慢慢想起來昨晚他與胤禔喝酒,喝醉了說了很多糊涂話,然后便與他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夜。 嘆了嘆氣,胤礽輕推開他還架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坐了起來,發(fā)了好一會兒呆,心緒才終于漸漸平復(fù)下來,自己一夜未歸,何玉柱想必也在外頭守了一夜,思及此,便想叫他進來,正欲開口,身邊睡得正香之人又翻了個身,打斷了他就要出口的話。 撇了撇嘴,便也做了罷,干脆就伸手勾過了一旁架子上搭著的衣服,穿好便下了床,要推門出去的腳步卻又因為目光被窗外那幾乎開到屋子里頭的來的花吸引而頓住了。 原來他這屋子外頭也有一棵石榴樹。 胤礽走上前去,在窗邊站了片刻,那艷紅的花朵比昨晚看著還要俏麗許多,奔放張揚著,是他喜歡的模樣。 于是心情一下便好了不少,嘴角也微揚了起來,又站了片刻轉(zhuǎn)身正欲走瞥見一旁書桌上凌亂堆著的各種書冊下頭似乎壓了幅畫卷,一時好奇,胤礽便走了過去。 壓在上頭的書一本接著一本被拿開,下面的那幅畫終于是露出了全貌,而胤礽卻是徹底愣住了。 畫上描繪的便是這窗戶外頭的榴花,幾乎與他眼見的場景一模一樣,而讓他詫異的則卻是畫旁的那首題詩。 上林開過淺深叢,榴火初明禁院中。 翡翠藤垂新葉綠,珊瑚筆映好花紅。 畫屏帶雨枝枝重,丹憲蒸砂片片融。 獨與化工迎律暖,年年芳候是熏風(fēng)。 這首詩,他雖然已經(jīng)沒了多大的印象,卻也還記得那是他自己寫的,是上一世的他寫的,當(dāng)時也不過是偶然得見榴花姿態(tài)迷人,一時有感而發(fā)便寫下了這首戲作,過后連他自己都忘了,卻沒想到胤禔竟然一字不差地給記了下來。 指腹摩挲著畫上那嬌艷欲滴的艷色花瓣,胤礽的心頭五味雜陳,前塵往事就這么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浮現(xiàn)起來,那些痛苦的,不甘的,絕望的過往,是他原本以為已經(jīng)淡忘了不愿再想起來的回憶,卻其實,一直都是如斯鮮活如初。 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測得到了佐證,胤礽一時間竟然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慶幸,憤怒的是他差一點就被他給騙了,而慶幸的卻是,原來他自始至終都不是一個人。 “你在看什么?” 胤礽抬起頭,胤禔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正坐在床邊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