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華年[胤礽重生]_分節(jié)閱讀_3
胤礽聞言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這才多久,不過一個時辰前的事情,這么快就有人報告到乾清宮里來了。 “不可以嗎?” 胤礽亮晶晶的眼里透出一絲不解,康熙嚴(yán)肅道:“你是太子,是君,他們是臣,焉能與你平起平坐?若是傳了出去,你太子威嚴(yán)何存?” “可是兒臣前兩日讀lt;荀子gt;,念到其中一句‘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貴師而重傅,則法度存’,兩位大人雖然是臣下,卻也是兒臣的師傅,兒臣不過是讓他們坐著給兒臣授課,兒臣以為,尊師重教是兒臣應(yīng)當(dāng)做的?!?/br> 康熙方才還笑著的臉?biāo)查g沉了下去:“你念的書倒是多,怎么不繼續(xù)說下去?后面那句‘國將衰,必賤師而輕傅,賤師而輕傅,則人有快,人有快則法度壞’怎么不說?你這意思是不是朕讓他們跪著,就是輕賤了那些人,朕的江山也會跟著敗壞下去?” 胤礽可憐兮兮地垂下頭:“汗阿瑪,兒臣知錯了,昔日汗阿瑪巡查屬吏之時曾嚴(yán)詞訓(xùn)誡臣下要以尊師重教為綱,兒臣以為汗阿瑪會高興兒臣這么做的,兒臣回去就讓他們再跪著就是了?!?/br> 康熙還想教訓(xùn)人的話突然一下被嗆得說不出口了,胤礽這話的意思,怎么像是在說自己當(dāng)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虛偽又虛假呢?雖然胤礽現(xiàn)在這副緊張的表情看著委實不像是故意的就是了。 胤礽垂著頭,心中卻在暗笑。 “朕問你,那句話是你自己念書看來的還是師傅教的?” 胤礽暗道不妙,他倒是忘了康熙心眼有多小了,要是因為自己一時懲口舌之快讓那二人挨了康熙責(zé)罵,自己做的這些可就都白費(fèi)了。 “兒臣自己看來的,師傅還不曾與兒臣講到lt;荀子gt;,汗阿瑪若是不高興,兒臣以后都不再看了?!?/br> 胤礽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康熙,任誰看了他現(xiàn)在這模樣都不會覺得他是在說假話,康熙嘆了口氣,到底是心軟了下來:“算了,書還是要念的,既然都賜了坐,也不用再撤了,也省得寒了他們的心?!?/br> “兒臣知道了。”胤礽松了口氣。 到底他現(xiàn)在年歲尚小,也并非全無好處,至少對著康熙,要好糊弄上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月餅節(jié)快樂~~~關(guān)于這文里的稱呼,因為是正劇,所以就嚴(yán)謹(jǐn)一些,包括太子的自稱,太子不稱孤的,所以就用我和爺了繼續(xù)求收藏和冒泡 ☆、君臣 從乾清宮里出來,一抹詫異浮現(xiàn)上了胤礽的眼睛,不過才短短半個時辰,來之前還是陰冷而有些灰暗的天,這會兒卻是漫天飛絮,觸目所及盡是白雪皚皚。 “下雪了……”喃喃出口,胤礽回過神,輕吁了口氣。 幾個小太監(jiān)慌忙為他撐開傘,胤礽微抬起下顎,沖其中一人示意:“傘給我?!?/br> 杏色的油紙傘換了手,不顧一眾奴才的驚呼,胤礽緩步走進(jìn)了雪地之中。 抬眼的瞬間,四目對上,來人略顯驚訝愣了愣,才走上前來與他問安。 “大哥是來給汗阿瑪請安?”胤礽問得漫不經(jīng)心,目光向下微睨,落到了胤禔衣擺處勾勒出的如意浮紋上頭,只看了一眼,就收了回。 “方才正念著書,汗阿瑪派人傳我過來?!?/br> “哦,那你去吧,汗阿瑪正等著呢?!必返i說完,突然笑了笑,與他錯身而過,走遠(yuǎn)了。 胤禔又是一愣,回頭看去,跟在身后的長隊擋了那人的背影,隱約只看到那杏色的油紙傘在風(fēng)雪中微微擺動著,如同雪地里綻放開的迎春花。 西暖閣里,康熙正側(cè)臥在炕上看書,胤禔請過安被免了禮就恭謹(jǐn)?shù)卣玖似饋?,微垂著眼,等著康熙問話?/br> 康熙坐了起來,放下手邊的書,問他:“方才你來的時候可有看到太子?” “有,兒臣在外頭見著太子正離開,兒臣給太子問過安又閑聊了兩句才進(jìn)來?!?/br> “嗯,”康熙點了點頭,道:“前兩日徐元夢與朕說起你最近書念得不錯,小有進(jìn)步,朕甚是欣慰?!?/br> “師傅謬贊了,兒臣應(yīng)當(dāng)?shù)??!?/br> “你也無需太過謙虛,你……” 康熙話說到一半,首領(lǐng)太監(jiān)顧文興進(jìn)來呈了個折子給他,低聲稟報說是圖海去了,這份折子是他死前寫下托人呈上來的。 康熙聽罷,眉頭當(dāng)即就蹙了起來,看了半響手里的折子,終是嘆了口氣:“麟洲就這么走了……” 胤禔默默不語,康熙陷在自己的情緒里頭,并不需要他說話。 沉默了半響,康熙沉聲吩咐:“來人,給朕擬旨……命裕親王代朕前往圖海府上祭奠茶酒,賜銀三千兩,賞蟒緞鞍馬,贈圖海一等忠達(dá)公,賜配享太廟……” 頓了一下,又道:“還是贈少保兼太子太傅吧,配享太廟之事再議。” 擬圣旨的官員退了出去,康熙按下手中折子,看一眼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胤禔,突然道:“你知道圖海在折子里寫了什么嗎?” 胤禔一愕,隨即小心回道:“朝中之事,兒臣不敢妄自議論,更不敢胡亂揣測?!?/br> “也不能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你遲早也要入朝堂,這些事也該想想了,圖海在折子里給朕舉薦了個人,是昔日跟隨他的一個幕僚,名叫周培公的漢人,這人也確實是有本事,當(dāng)日王輔臣肯接受招撫全靠他七進(jìn)七出單槍匹馬闖進(jìn)軍營將之說服,朕也曾在這乾清宮里召見過這人,此人不論是行軍作戰(zhàn)還是在對待官民士庶方面都算得上是見解獨(dú)到,朕亦封了一個山東登萊道與他,按說這樣的人,朕該重用才是,可如今,朕卻不想提拔他了,你可知為何?” 胤禔完全沒想到康熙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小心瞥一眼的他的神情,斟酌了片刻,道:“因為他是漢人?!?/br> “不單是這樣?!?/br> “因為……圖海將軍。”胤禔心里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了康熙這話的用意,垂在寬大衣袖里的一只手慢慢握了緊,指尖深掐進(jìn)了手心里。 “沒錯,就是因為圖海,民間已有傳言圖海神功蓋世,能平三藩全靠了他本事通天,更有三藩屬地百姓稱他是救萬民于水火之中的菩薩轉(zhuǎn)世,”康熙說著語氣一轉(zhuǎn),眼里閃過一抹厲色:“連朕也是全仰仗著他才能保朝廷不覆?!?/br> 削平三藩固國安民這樣的豐功偉績,是康熙身為一個帝王的至上榮耀,又豈容他人覬覦,功高震主者,自古無不受君王忌憚,兔死則狗烹,鳥盡而弓藏,是亙古不變的真理。這些話,康熙無論心里有多少計較,在外人面前也是決計不會說的,而胤禔是他的兒子,所以他沒有顧忌。 “圖海是個粗人,只懂帶兵打仗,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他死前上的這封折子,想必也是出于愛才的本意,只是周培公昔日是他的幕僚,若是朕再重用他……”那便是從另一個角度肯定了圖海的居功至偉,在他已經(jīng)備受朝野推崇的時刻再親自給之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康熙說著嘆了口氣,睨了胤禔一眼:“為君有為君之道,為臣有為臣之道,君臣有別,為人臣子者,貴在有自知之明,時刻牢記自個的本分,這個道理你可懂?” 原來這才是他說這番話的本意,胤禔微不可察地撇嘴,所謂君臣之道,不過是君要臣死,臣不死也得死。上位者無不希望臣下安分守己,既要有本事又要不爭功,只是……緣何臣下者就不能力爭上位?即便敗了,遺臭萬年也好過庸碌無為,青史無名。 “汗阿瑪這么做就不怕寒了那些大臣們的心嗎?”明知道不該問,胤禔卻忍不住辯駁。 康熙聞言卻是笑了起來:“為何會寒了那些人的心,朕命裕親王代朕前去祭奠,朕給了圖海足夠的死后哀榮賜了他家小充裕的安置銀兩,那些在戰(zhàn)場上立過功的將士,各有升遷賞賜,他們對朕感激效忠朕還來不及,何來寒心一說?” 個個都賞也就是個個都不賞,后世所記下的,唯有帝王足以和歷朝盛世明君媲美的卓越政績,而已。 知道自己多說無用,胤禔也不想再惹懷疑,微低下了頭,作出一副若有所悟狀,道:“汗阿瑪圣明,兒臣受教了。” 康熙輕咳了咳,想到兒子還小,這些大道理大概還不太懂,提點一兩句也就夠了,于是也不再多說,又見他衣服穿得單薄鼻子凍得通紅,看看窗外正下著大雪,吩咐人遞了個暖手爐給他,便讓他回了去。 從乾清宮里出來,胤禔的貼身太監(jiān)方順見他面色陰郁,小心翼翼地給他打著傘跟在他身后一路回兆祥所去。 胤禔瞥一眼頭上杏色的傘,吩咐道:“換一把?!?/br> 方順連忙換了一把素色的從新打上,卻是有些不明所以,胤禔睨他一眼:“沒看到太子爺是打那顏色的傘?你這奴才什么時候變這么糊涂來了?” 一把傘而已,至于嘛,方順心下嘀咕,卻也不敢說出來:“爺,奴才方才與茶水間的小安子打聽過了,說是他跟著進(jìn)去給皇上奉茶的時候看到太子爺正與皇上一塊坐在炕上說笑,后來似乎太子爺惹了皇上不快,與皇上爭辯了幾句,不過皇上倒也沒怪罪于他?!?/br> “嗯,”胤禔漫不經(jīng)心地點頭,突然又似笑非笑地橫了方順一眼:“你給了那個小安子什么好處?” “嘿~爺吩咐過不要給玉飾,就給了幾粒金豆子,不值幾個錢?!?/br> “做得不錯?!必范A隨口夸贊,低頭看手里的暖手爐,輕哂了哂。 “皇上對爺可真好?!狈巾樢部吹搅怂掷锏臇|西,不禁嘆道,主子受寵,他做奴才的也跟著有福。 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到在西暖閣內(nèi)康熙說的那番話,再看一眼自己如青蔥一般白皙的手指,胤禔一陣唏噓,這雙手,還沒有因為常年持弓而布滿老繭,而他,依舊是稚氣少年的模樣,也是他額涅唯一的希望。 念到惠嬪,胤禔嘆了口氣,吩咐道:“下雪了,下午的騎射課怕是上不成了,一會下了學(xué)我要去鐘粹宮給額涅請安,額涅這幾日身子不大爽,你先回東頭所去把上回皇上賜下的滋補(bǔ)藥材拿上,等會兒我?guī)ョ姶鈱m?!?/br> “嗻?!狈巾樆琶?yīng)下。 胤礽回到毓慶宮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前院里擺放的幾盆他夏天時問太皇太后討來的臘梅竟然全都綻放開了,在風(fēng)雪中招展著,粉的,白的,不張揚(yáng)的顏色卻是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