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落在臉上有一種直透皮骨的冰涼。

    “我這幾天反復(fù)想了想，從整體來說，我很感謝你的幫助，不管是在蔣軍國的事情上面，還是在其他什么事情上面，非常感謝。”蘇澤錦平靜地說。

    “除此之外的……”他說，“我只想要一份正常一點的感情，友情也好，愛情也好，我不了解你和陳簡，在你們眼中，我應(yīng)該挺無趣的，我自己其實也這樣覺得?！?/br>
    “沈淮一，好聚好散……”

    “砰！”一聲遠(yuǎn)遠(yuǎn)的巨響！

    蘇澤錦的聲音停了停，他下意識地順著聲音看過去，連話里的最后一個字都忘記說出來了。

    “砰！砰！”隔了一會，又是接連兩聲巨響。

    這個時候，蘇澤錦多多少少地辨別出來了，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聲音好像是槍聲，而開槍的地點仿佛距離這里并不遠(yuǎn)……什么時候，國內(nèi)也會響起槍聲了？

    有這樣疑問的并不止蘇澤錦一個人。

    法院前廣場上的人多多少少都聽見了聲音，除了還不知道發(fā)生什么的孩子，大多數(shù)的人都停了下來，順著自己判斷出的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然后人群攢動著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再然后，一輛拉向警笛的警車出現(xiàn)在前方，從上頭跑下來一位拿著對講機(jī)的警察，蘇澤錦眼看著對方一路往法院的臺階上跑去，他前進(jìn)的路線剛好靠近蘇澤錦和沈淮一坐的這條長椅，在和對方位置最近的時候，蘇澤錦隱隱約約聽見愛你對方說“有……逃跑……”，跟著，那位警察就上了法院前長長的臺階。

    突然發(fā)生的事情差不多吸引了蘇澤錦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停留在法院前的電子滾動屏上，腦海里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而在五分鐘之后，這個念頭得到了證實，法院外電子滾動屏上的某個即將開庭的條目消失了。

    是屬于陳簡的那一條。

    他有點恍惚，目光還停留在法院前，不一會的時間，就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影匆匆從法院中走出來。

    是陳簡的父母親屬。

    隔得太遠(yuǎn)，蘇澤錦并不能清楚地看見對方臉上到底有著什么樣的表情。

    也許有些慶幸，也許更加的提心吊膽，也或許完全是一副茫然的不在狀態(tài)的感覺？就跟現(xiàn)在的他一樣？

    蘇澤錦這樣想著，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靠向椅背。

    很貼心的安靜。

    片刻后，嗚嗚的警笛聲遠(yuǎn)處了，沈淮一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來：“澤錦？”

    蘇澤錦看向沈淮一：“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陳簡要逃跑的事？”沈淮一說，他跟著淡淡笑起來，“我不知道。陳簡哪怕告訴你，也不可能告訴我。我和他的關(guān)系沒有你想的那么復(fù)雜，我僅僅是他的挑戰(zhàn)對象和殺人目標(biāo)而已?！?/br>
    “主動撩撥來的?！碧K澤錦冷冷地補(bǔ)了一句。

    “就算沒有我，他也會殺別人?！鄙蚧匆坏目谖堑故呛芷降?，“他殺不了我，但未必殺不了別人。”

    “還得感謝你?！碧K澤錦自嘲說。

    “這倒不必?！鄙蚧匆徽f。

    “我是認(rèn)真感謝你的?！碧K澤錦也說，跟著他站起來，“行了，我先回去了?！?/br>
    “嗯?！鄙蚧匆粦?yīng)了一聲，但他的話并沒有說完，他又對剛剛站起來的蘇澤錦說，“不想去找陳簡嗎？”

    蘇澤錦的動作停住了。

    “你說什么？”他轉(zhuǎn)回頭問對方。

    “不想去找陳簡嗎？”沈淮一重復(fù)一遍，“他不可能告訴我他會逃跑，但我猜得到。包括他大概的逃跑方向?！?/br>
    蘇澤錦：“……”

    沈淮一也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牽起蘇澤錦垂放在身側(cè)的手，跟著上前一步，輕輕環(huán)住對方。

    哪怕隔著衣服，溫?zé)岬挠|感也從兩人貼合的方向傳來。

    沈淮一退開來，牽起蘇澤錦的手，用嘴唇在上面輕輕印下一吻。

    他的神態(tài)極為溫和。

    常年籠罩在他臉上，似有若無的迷霧也消失了。

    他站在光與暗的灰色交界處，對著他微笑。

    契機(jī)已到。

    “跟我一起走吧。去找陳簡?！?/br>
    沈淮一這樣對蘇澤錦說。他放開了蘇澤錦的手，卻沒有將自己的手縮回去。

    他就停留在那里，等待著蘇澤錦再次將手放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已經(jīng)拿到了蘇澤錦無法摒棄的東西。

    只要蘇澤錦還是這樣一個人，他就絕對沒有辦法拒絕這一份邀請。

    完全無邏輯的變化并不是美麗的真諦，那是另一種的丑惡。

    只有在不可能上的改變，才如同鉆石一樣璀璨。

    而他期待擁有這樣的瑰寶。

    只要能夠找到。

    他會將其置于掌心，小心把玩，謹(jǐn)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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