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池繼續(xù)說著，不理會全策受挫的沉默，

    “策，如果你認為全晴的出現(xiàn)會影響傾澈的話，那么，你成功了?！敝苯亓水?shù)那腥胝}。許池不想再饒圈子。一針見血揭穿全策的心思。其實這心思不難看出，只是很荒謬，非?；闹嚒?/br>
    心率不僅加快還錯亂，全策覺得許池做醫(yī)生太可惜了，他應該當福爾摩斯。可是口頭上是得狡辯著，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我可什么都沒做。”

    “我說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要猜到你的心思其實并不難?！?/br>
    “呵……許池，你什么時候改做偵探了?！比哌€在極力掩飾自己的慌張。

    “其實，原本我是不打算說的。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再不說恐怕就來不及了。”婆娑著手中的杯子，許池腦海里反復出現(xiàn)的都是那張蒼白憔悴的臉孔?？跉饫锾盍藥追终J真，“有可能……你也發(fā)現(xiàn)了，才會這么做?！?/br>
    “……”沉默。全策盯著電視屏幕卻什么都沒看清。

    全策的沉默讓許池更確定他心中的疑惑，果然……是這樣。

    “雖然我也很懊惱，這三年里，你的無情甚至無端的冷嘲熱諷不但沒有讓他對你恨之入骨，反而是你偶爾的施舍憐愛讓他成為了這三年里唯一活下去的動力……真是諷刺……”有些無奈，有些悲哀。更多的心疼那個傷痕累累的人。

    “你在說笑嗎？一點都不好笑。”蒼白的敷衍卻已經(jīng)掩飾不住他凌亂不堪的思緒。他被許池的話深深震蕩著。此起彼伏。

    “你都覺得這很像個笑話吧。可惜，他不是?！?/br>
    “……”停頓了幾秒，全策開口了，“你……怎么知道?！?/br>
    “別忘了，我醫(yī)了他三年?！笨粗稽c點變化，看著他一次次的隱忍，看他為他流過的每一次眼淚……以及每一次笑容。許池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還能改變些什么，說出來只因為他無法再冷眼旁觀。只因為他看過他笑，一次就讓他永生難忘。

    ***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難得默契。

    許久后，許池嘆了口氣，率先打破沉默，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我只是好奇，你當時是什么樣的心情?！鞭D(zhuǎn)過頭看著全策。而他此刻卻沉默如雕塑。

    “……”

    “嘲笑？不屑？……還是鄙視？……”

    “不知道?！比咄蝗婚_口打斷了許池的話。目光落在屋里的某一處仿佛沒有焦距，嘴唇輕起，“我一點都不想知道?！?/br>
    “可你知道，而且利用了他來達成你報復的目的?！痹S池的話越發(fā)逼人。甚至再也不壓抑語氣里的激動與憤怒，“你比誰都清楚，你太清楚了。你一邊接受他對你無條件的順從一邊拿他對你的感情來刺激他，讓他也走上你母親的道路！”

    手不知不覺握緊，指甲陷進rou里隱隱作痛。許池的話如針扎在他心臟，被戳破的挫敗感原來是如此疼痛不已。

    “你默認了。”

    “……”

    全策的沉默使許池之前的憤怒全然消散，隨之而來的悲哀爬上雙眼。他其實，多希望全策能像以前一樣馬上否認他。其實……就在剛才那一秒，他都是在猜測。

    無力的靠在沙發(fā)上突然感覺身體沉得厲害，

    “真是敗給你了?！?/br>
    “……”

    “……我都敗給了我自己?！泵恳豢趟己芮逍眩宄拿恳徊綍玫皆鯓拥慕Y(jié)果，他清楚他對他的順從早在什么時候不再是純粹的害怕，直到他那天他向他苦苦哀求著留下來，直到他每天早晨傻瓜般的祈禱，直到他夢想再多擁有一分鐘時間……他清楚，太清楚了?！?，他敗給了自己。敗給了自己的冷靜以及殘忍。

    如許池所說。那是他全盤想法。他可以不討厭他，可是絕對不能停止恨他。

    只是，他的計劃還是有他沒有預料的地方。比如一只狗，就超乎了他的想像。再比如他會救他，那可怕的本能……

    ****

    這一夜。全策和許池不知道在沙發(fā)上沉默著坐了多久。

    應該很久，久得兩人都忘記了時間。

    茶幾上多了一堆啤酒罐。煙缸滿了又倒，空了又滿…卷縮在毛毯上的小狗換了個姿勢再換個姿勢…

    機械的重復，直到后來兩人各自回各自的房間為止……窗外天邊出現(xiàn)第一抹曙光……

    傾澈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都破天荒一個沒去公司，一個沒去醫(yī)院。留下客廳里亂七八糟的易拉罐，還有一只可憐兮兮的明顯睡眠不足的小乖。一看他出來就猛搖尾巴。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把它抱到一邊空地上。然后挽起袖子開始收拾起來……

    沒隔多久。其中一扇門打開。走出的人步伐闌珊有些搖晃透露了他的疲倦。

    然后走到客廳，半睜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自己一腳踩在易拉罐上啪嗒一聲，驚得他頓時睡意全無。緊接一個稚氣略帶鼻音的聲音讓他徹底清醒，

    “少爺，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br>
    低頭俯視著跪趴在地上的人，此刻正揚著一張鑲滿歉意的臉望著他。全策腦子一秒放空，但還是不忘回答他，

    “不是?！?/br>
    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垃圾帶，問他，

    “你在干嘛？”

    “哦……我看屋子很亂，所以就收拾一下?！闭f話的時候他已經(jīng)收回了眼眸，垂著頭看著地板。突然之間的目光落空讓全策有些慌。再來他想起了他膝蓋還受了傷此刻正纏著厚厚的紗布，眉頭擠個“川”，從他手里搶過垃圾帶，

    “別收拾了?！?/br>
    失去垃圾帶的雙手仿佛空洞得可以罐滿風，傾澈有點錯愕，愣在那半天說不出話來。手停在半空尷尬得輕顫著不知道該放哪好。掙扎了半天還是伸出手撿起掉在全策腳邊的易拉罐。

    “我都叫你別收拾了，你沒聽到??！”頭頂響起嚴厲的斥責。已經(jīng)習慣了他為這些事同他生氣。反正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不對。垂頭喪氣的，感覺易拉罐在手心沉重得如鉛，抿緊唇一句話也不說。

    覺察出他的話好像又無意中傷了小孩，全策蹲下身來，從他手里拿過那個被自己踩扁的易拉罐扔進垃圾帶里。開口時明顯留意了自己的語氣，

    “許池說你的傷最好是不要亂動，這樣才會好得快?！?/br>
    “恩?！眱A澈輕聲應著，聳搭著腦袋，只露出緊閉的唇角。讓全策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但他知道，他一定還沒從剛才的情緒中出來。想了想，目光掃過旁邊那條正瞪著眼睛一臉茫然的小狗。索性轉(zhuǎn)移話題，

    “對了，那狗……小乖，”謝天謝地他還記得它的名字，“小乖還沒吃飯吧。”

    小孩點點頭，“恩?！?/br>
    “我去給他弄點吃?！?/br>
    果然，這話剛落小孩就抬起頭來看他了，瞪著黑漆漆的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少爺要給小乖做飯嗎？”

    “不然你一瘸一拐的給它弄也行?！?/br>
    “我，我做不好。”為難的皺了皺眉，全策覺得他透明得跟張白紙一樣。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你在這里乖乖陪它?！比哒f著把他連拖帶抱提了起來，領著小狗一樣領著他在沙發(fā)上坐下來，然后把毛毯上那只小狗抱到他身邊讓他這段時間不至于無聊到又開始收拾起屋子來。

    “別亂動，知道嗎？”完全出乎意料的耐心讓全策對自己有些陌生。將小孩點頭，才轉(zhuǎn)身離開。走到廚房后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不及后悔了，五點才睡然后不到兩個小時起來上個廁所結(jié)果竟然上到廚房來給狗做早餐……好另類的早晨。許池那家伙睡得跟豬一樣，倘若他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認為是自己良心發(fā)現(xiàn)，但事實上，他本人是很茫然的。

    ☆、第一百零八章 狗糧是門學問

    全策動作雖是麻利，但實際上還是用了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