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策不禁開口道，“想試試？”

    點點頭。

    全策拿過空杯子倒上果汁，往里面加了一個生雞蛋，遞到傾澈面前。拿起自己的舉在空中，嘴角上揚，“來，干杯！”

    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的傾澈，學(xué)著他的樣子，雙手捧著杯子有些不知所措，伸到空中，和全策的杯子輕輕碰了碰，清脆的響聲就像晚宴開場的鐘聲。

    全策仰頭一口喝完，傾澈小小啜了一口，一股濃烈的腥味撲鼻而來，灌滿口腔，嗆得他差點沒吐出來，又害怕被他笑話，只好硬著頭皮吞下肚子。

    “味道如何。”

    “有，有點怪怪的……”

    “哈哈哈！！”老實的家伙。都不知道一般這種時候可是要拼了命的說好吃才能討好債主。

    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讓他大笑起來，不過看著他笑，傾澈就覺得這果汁的味道也沒那么難以接受。要是他喝完能讓他開懷大笑，他也甘愿。捧起杯子，準(zhǔn)備學(xué)他一口喝掉，剛拿起來就被全策截了過去，自己那半杯牛奶放在自己面前。傾澈還沒明白過來他什么意思，就看到他拿起自己的那杯果汁準(zhǔn)備喝掉，趕緊阻止他，

    “別！”

    “怎么？”輪到全策茫然。

    “別喝……”那是他喝過的……“臟。”

    全策先前還遲疑，聽到他糯軟的聲音再沒猶豫，仰頭一口喝掉。望著羞紅了臉頰的人，迎上他所有的自卑和羞怯。

    “你再說那個字，我就把這杯也喝了。”

    小孩不再說話，低著頭吃著盤子里剩下的食物。

    全策不用猜就知道那沉默的小孩肯定在難過。說不定還在偷偷的掉眼淚。在那顆腦袋瓜子里，是不是盤旋著不好的畫面。該怎么辦才能重新?lián)Q回他的笑容，該怎么辦，才能不讓自己心痛……對了，他還有手鏈。除了這個，他原本還有禮物給他的。

    把手鏈帶在他的左手上，等著他驚訝的抬起頭，露出欣喜的眼睛。沾著水汽，波光盈盈的如同一汪靈動的泉水。

    “下次再弄丟，我可不會再幫你了?！?/br>
    “謝謝少爺?！?/br>
    全策心下嘆息他卑微的稱呼。也是自己造成的，之前好不容易聽到他叫自己‘策’，又被他無情的否決。這下若是再想要聽到，恐怕比登天還難。若是強(qiáng)行，又怕徒增小孩的恐懼。全策不想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只好暫時作罷。

    注意力回到那條手鏈上，有些好奇，問他，

    “之前怎么沒見你帶過?！?/br>
    小孩低頭看著左手上的手鏈，認(rèn)真而又虔誠，就像看待一件貴重的珍寶。

    全策卻故意說道，

    “我以為你不喜歡?！?/br>
    小孩難得急了，聲音大了許多，黑溜溜的眼睛鑲著讓人不容質(zhì)疑的堅定，“喜歡，我很喜歡?！?/br>
    全策著實想笑，也不知道是因為小孩的可愛表情，還是小孩的回答，奈何又得表情管理，免得高冷形象破宮。挑眉撇嘴，

    “喜歡怎么不帶?！?/br>
    這一問，就真的見不到小孩的臉。只隱約看見隱藏在劉海下的粉唇抿得緊緊的，顯然不想開口。

    全策的好奇心全線復(fù)活，臉上卻要強(qiáng)裝無所謂，聳聳肩，來個威逼利誘，

    “不說算了?！?/br>
    這招屢試不爽，果然小孩老實交代，聲音小的像蚊子，卻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的飄進(jìn)全策耳朵里，“是，我，不配?！?/br>
    全策心口猶如被重物撞擊，沉悶生疼?？粗『⑵沛吨滞笊系氖宙湥陀X得心里堵得慌，想說什么，又不知如何開口。安慰的話由他出口未免諷刺了些，思來想去，只是生硬的吐出一句算不得命令的命令，

    “我說配就配。”

    “……”

    “以后不準(zhǔn)取下來知道嗎？”

    小孩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弱弱的說了句，“……洗澡的時候呢？”

    全策嘴角抽搐，強(qiáng)忍笑意，回應(yīng)真摯的他，

    “帶著！”

    “……哦。”

    ***

    午后，全策在書房里開了個簡單的視頻會議。肖奈在那頭數(shù)落他不務(wù)正業(yè)，這么忙的時候竟然曠工。

    結(jié)束后還不忘問他是不是傾澈生病了，受傷了，還是哪磕著絆著。

    全策著實無語，靠在窗臺軟榻上抽煙。忽的視線掃過庭院便再也無法移開，花園深處，庭院悠悠，五光十色，他卻獨獨看到那抹純白。低著頭望著池塘認(rèn)真的樣子就像在膜拜神靈，頭發(fā)長長了，遮住大半張臉，極其柔軟。真想摸摸，手感甚好。

    奇怪，明明不是童話，他卻看到了金光燦燦。

    草草關(guān)上屏幕，全策托著腮，欣賞著那人兒一舉一動，這午后陽光也是溫暖宜人，旖旎靜好。

    ***

    此刻，池塘邊。

    老管家還想著那小孩是不是又跑回房間呆著，回頭就看到池塘邊的淺影，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全策渾然不知在他心中的銅墻鐵壁早已出現(xiàn)了縫隙，而那源源不斷涌來的泉水滴水穿石，遲早會洞穿那層早就裂縫的嘆息之墻。

    那小小的身體會有滴水穿石的能量嗎？辰思量著，向他走去。

    “傾澈?！?/br>
    小人兒聽到喚他，起身轉(zhuǎn)過頭，逆光中的身影單薄纖細(xì)，恍然如夢，感嘆這么脆弱的身體里，有著強(qiáng)大的生命力。

    見他剛才就一直在池塘邊看魚，難得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普照，撒在身上暖洋洋的，辰也在池塘邊坐了下來，

    “以前養(yǎng)過魚嗎？”

    “沒有?！?/br>
    “那以后這里的魚就你負(fù)責(zé)來養(yǎng)，好嗎？”

    傾澈吃驚的看著管家，“我？可是……那個……我不會……”

    辰?jīng)_他笑了笑，平時嚴(yán)肅的臉龐笑起來格外慈祥，“沒關(guān)系，辰姨會幫你的?！?/br>
    傾澈看了看這一池塘的魚，又瞟了瞟辰姨期待滿滿的眼神，點點頭。

    “乖?！?/br>
    辰寵愛的揉揉那頭柔軟的栗發(fā)，許醫(yī)生說這是天生的，想來那夏家老爺和太太也不是栗發(fā)。這也是令她疑惑不解的，這事一直壓在心底，久了就淡忘了。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見他長了些rou，臉上也有了朝氣，偶爾還會露出羞澀的粉霞?，F(xiàn)在又回到了最初，甚至比三年前他剛來別墅時更怯懦寡言。所謂成也全策，敗也全策，兩個生命中絕對不可能重疊的人，碰撞在一起，讓旁人也忍不住好奇他們的未來會上演什么樣的劇情。也唏噓這命運的捉弄。

    ****

    晚飯的時候沒有看到全策，傾澈有些茫然，“少爺不吃？”

    辰?jīng)]想到他會主動問起少爺，便是騰起一個念頭，故作為難，“你不說我都給忘了，傾澈，不如你去幫我叫少爺下來吃飯，好嗎？”

    “我？…”傾澈又是茫然又是吃驚，顯然還沒有消化老管家突如其來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