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仲明心道這廝膽子也真夠大的，仗著李淵正是用人之際，沒人敢治他罪，連帥將跑路的事也做得出來。

    這么說正合李世民心意，便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走了，尉遲恭又朝呂仲明說：“到時(shí)候陛下要治我罪，頂多也就是作作樣子，你記得把魏征的話給頂了?！?/br>
    “為什么啊?！眳沃倜鞯溃骸拔也挪粠湍沩斘赫饕斈阕约喝ァ怼?/br>
    正要抗議時(shí)，卻被尉遲恭抱著，按在榻上。

    “想我了沒有？”尉遲恭看著呂仲明的雙眼，問。

    呂仲明拆尉遲恭的衣領(lǐng)，看著他，反問道：“今天那些話，是說給我聽的嗎？”

    “一半一半?！闭f到這個(gè)，尉遲恭反而不急色了，抵著呂仲明的鼻梁，說：“也是說給我自己聽?！?/br>
    呂仲明看著尉遲恭，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了一個(gè)等候良人歸來的角色里，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夠他，他的眉眼，鼻子，嘴唇的輪廓，古銅色的皮膚，粗獷而充滿陽剛氣息的英俊面容……都令他難以控制自己。

    “來，起來?！蔽具t恭笑道。

    他順勢(shì)把呂仲明抱起來，說：“咱們?nèi)ス涔渖显?jié)的燈會(huì)，過幾天又要跟著仲明出征，就抱不到你了。”

    呂仲明也不想做了，笑道：“好?！?/br>
    尉遲恭拿了衣服，給他換上，兩人側(cè)坐在榻上，尉遲恭整理呂仲明的外袍，今天二人穿的衣服款式相近，呂仲明穿一身淡白色的袍子，尉遲恭則依舊是他常穿的深藍(lán)色，上好的綢緞面料，顯是許久以前就做好的。

    呂仲明站在院子里，用龍鱗召喚呂布，只見洛陽那邊也是張燈結(jié)彩過元宵，呂布推著個(gè)車，麒麟坐在車把上，笑著說：“小小寶貝，過節(jié)啦！”

    “你們?cè)谫u元宵嗎！”呂仲明一看就流口水了，呂布一身小二打扮，搭著個(gè)褡褳，說：“怎么，想吃？”

    呂仲明朝光屏里張望，見那木車上有口大鍋，鍋里顏色和尋常元宵不太一樣，有點(diǎn)發(fā)灰，問：“該不會(huì)都是泥丸子，用法術(shù)變出來的吧?！?/br>
    “糯米里加了點(diǎn)前幾天找來的藥材?！摈梓氲溃骸澳隳沁呍趺礃?？”

    “二月初二攻打洛陽?！蔽具t恭接口道：“再過半個(gè)月就過去了?！?/br>
    麒麟道：“洛陽剩個(gè)空殼子了，李密招致宇文化及攻擊，十天前在邙山下折損了兩萬余人，一場(chǎng)慘勝，你們得盡快?！?/br>
    尉遲恭點(diǎn)頭，牽著呂仲明的手，說：“我們?nèi)ス涔?。?/br>
    麒麟揮手道：“玩得開心，老爸賣湯圓去了，小小寶貝，886?！?/br>
    “88~”呂仲明笑了起來，看著呂布那一臉煞有其事的表情，只覺自己倆爹在洛陽玩得甚是開心。

    今夜宵禁解除，天際又是一輪明月，每次到月圓之夜，呂仲明總是覺得說不出的自在，似乎因?yàn)槲具t恭朝他表白那天，正是個(gè)月圓的夜晚。而彼此再相見時(shí)，也恰逢月圓。

    長(zhǎng)安街道遵循舊俗，雖是戰(zhàn)時(shí)，卻家家戶戶門口掛滿花燈，兩人穿著木屐出來，啪嗒啪嗒地響，尉遲恭身材壯碩，呂仲明眉目清秀，走在街上，儼然一對(duì)璧人。

    東市上兩道有不少賣元宵，賞花燈的，還有捏唐人，喝茶說書，玩雜耍的。李淵登基定都長(zhǎng)安后，各國商人涌來，雖天下未定，長(zhǎng)安卻是一片富饒，隱約已有盛唐時(shí)萬國來朝的趨勢(shì)。

    尉遲恭站在街旁，看噴火的胡人玩雜耍，呂仲明卻甚是好奇不遠(yuǎn)處牽著奴隸叫賣的商人，只見被賣的奴隸一身肌膚黝黑，塊頭赫然比尉遲恭還大，便問道：“那是什么？”

    “昆侖奴?！蔽具t恭道：“終于碰上個(gè)比我還黑的了?！?/br>
    呂仲明哭笑不得，踮著腳看，尉遲恭一本正經(jīng)道：“怎么？我知道了，原來你喜歡臉黑的，這叫什么喜好？”

    呂仲明抓狂道：“沒有！”

    正說話時(shí)，遠(yuǎn)處又有人聲嘈雜，呂仲明跳著看，只看不到，尉遲恭便俯身讓他上來，于是呂仲明騎在尉遲恭脖子上，兩人朝遠(yuǎn)處張望，呂仲明忽然想起小時(shí)候自己也常常這么騎在爹的肩膀上，心里涌起一陣溫暖。

    他伸出手，冰涼的小指頭掏了掏尉遲恭的耳朵，尉遲恭的臉唰一下就紅了，問：“怎么？”

    “沒?！眳沃倜鞯溃骸暗侥沁吙纯慈?，駕！”

    尉遲恭邁開步子，帶著呂仲明走，見人群聚集之處，赫然正是公孫氏在樓上撫琴，平康里朝街的一處擠得水泄不通，琵琶聲響，輕攏慢捻，猶如水流般驟驟淌來，在夜空里流動(dòng)。

    “上回羅士信怎么說？”尉遲恭抬眼望騎在肩上的呂仲明，問道。

    “沒成吧，我也不知道?！眳沃倜鞯?。

    一曲畢，琵琶聲停，整條街肅靜。

    “十天后，公孫在丹鳳樓靜候各位公子佳音。”公孫氏說完這句，便放下帷簾，離開了二樓。

    登時(shí)人群嘩一聲鬧了起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呂仲明忙大聲朝底下周圍人問：“什么什么？她說什么？”

    有好事之徒連說帶比劃解釋了，呂仲明才知道，公孫氏許下承諾，十天后若有人能重金登堂，便摘下她的面紗，嫁給那名男人。

    “可是……”呂仲明簡(jiǎn)直是要炸了，她喜歡的不是羅士信嗎！

    “回頭再說罷！”尉遲恭扛著呂仲明，大聲道：“你到底要在我身上騎多久！人都走光了！”

    街上人都散了，呂仲明還騎在尉遲恭脖子上想東想西的，聞言馬上下來，見公孫氏正在二樓偏窗處，朝著他們投來目光。

    “走，拜神去?！蔽具t恭笑道：“許個(gè)花好月圓的愿?！?/br>
    兩人牽著手，走過長(zhǎng)街，呂仲明道：“去哪兒燒香許愿？大興善寺嗎？”

    尉遲恭被這么一提醒，自己也想起來了，中午才跟三個(gè)菩薩斗過嘴皮子，現(xiàn)在再去朝菩薩燒香，不會(huì)被拆姻緣嗎……要燒香也該朝道家仙人燒才對(duì)。奈何長(zhǎng)安城內(nèi)根本就沒有道觀，唯一一所樓觀臺(tái)，乃是老君寫《道德經(jīng)》的圣地，然而卻在周至縣，距長(zhǎng)安將近百里開外。

    “不然怎么辦？”尉遲恭朝遠(yuǎn)處看，說：“去拜拜樹？”

    “別傻了！”呂仲明抓狂道：“我一天地靈獸，怎么可能去拜石頭拜樹？”

    尉遲恭笑道：“把自己當(dāng)個(gè)凡人嘛?！?/br>
    呂仲明忽見平康里外拐角處有個(gè)熟悉的身影，忙道：“那邊去！跟我走跟我走！”

    長(zhǎng)安城中賣香的甚多，李淵雖已將道教立為國教，前朝楊廣楊堅(jiān)在位時(shí)風(fēng)俗畢竟深入人心，是以善男信女們祈愿都去大興善寺——畢竟國師沒建道觀，想給道教神靈燒香，也沒地方燒去。

    呂仲明在街角買了香，趕到東市盡頭，見三個(gè)青年男子正湊一堆聊天，標(biāo)志性裸著上半身的正是通天教主，穿黑袍的則是南華真人，而另一個(gè)穿著披風(fēng)，戴著斗篷的則是燃燈。

    “祖師爺爺！終于找到你了！”呂仲明熱淚盈眶道。

    尉遲恭也跟著行禮，三仙正在閑聊時(shí)，忽見呂仲明過來，南華真人便笑道：“今日午時(shí)說得不錯(cuò)。”

    “過獎(jiǎng)過獎(jiǎng)?！眳沃倜髅Φ溃骸皝韥?，三位大仙請(qǐng)站好，排成一排……”

    “拍照嗎？”教主道：“讓我拿相機(jī)，咱們合個(gè)影？”

    呂仲明擺手道：“不是不是……你們先按順序站好，排名不分先后……”說著朝尉遲恭介紹道：“這位是我祖師爺爺，靈寶天尊。”

    “要分先后，請(qǐng)請(qǐng)?！蓖ㄌ旖讨鞒憠褐t讓道：“師叔先請(qǐng)。”

    陸壓擺手道：“不成了，你們長(zhǎng)江后浪推前浪，還是小燃燈來罷。”

    燃燈：“……”

    三仙推來推去，最后陸壓輩分為尊，站到中間。

    通天教主朝尉遲恭點(diǎn)點(diǎn)頭，尉遲恭忙還禮，呂仲明又介紹南華真人莊子，說：“這位是……”

    “貧道法號(hào)陸壓?！鼻f子莞爾道。

    “陸壓道君，嗯對(duì)的。這位是查拉圖斯特拉道君……”

    燃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