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幫幫忙_分節(jié)閱讀_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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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鼻丨傠S口道:“但我信他?!?/br> 寒風(fēng)中,背后傳來一個聲音,漫不經(jīng)心道:“一別經(jīng)年,兩位還好?” 尉遲恭與秦瓊同時一凜,轉(zhuǎn)過頭。 巖石上站了一名道人,一身白袍邋邋遢遢,雙袖與袍襟上繡著太極,他的面容像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頭發(fā)細碎,與通天教主一般,都是短發(fā),面容清秀,面帶倦意,赤足站在石頭上。 尉遲恭一見這短頭發(fā)的男子,便知是仙家中人,且地位甚高,然而那青年男子上下打量尉遲恭,眼里帶著疲倦的笑意。 尉遲恭十分詫異,莞爾道:“石先生!” 秦瓊一怔,問:“您是……” “你們都長大了?!笔壬趲r上坐下,抱著雙膝,看著尉遲恭,比劃道:“第一次見你時,你只有這么高,躺在稻草堆里,叔寶還在山上砍柴,記得么?” 61 61、第六十回:夜渡 ... 黑夜里,黃河之水裹著寒氣沖來,猶如從黑暗的玄門中磅礴噴涌而出,帶著死亡的氣息,橫過整個大地。 石先生安靜地站在岸邊,望向遠方,風(fēng)陵渡地勢寬闊,猶如大海一般,對岸篝火點點,傳來狼嚎。 尉遲恭道:“快請坐。” 尉遲恭將石先生讓到篝火前,三人坐定,秦瓊又回入帳中拿了酒出來,石先生稍一沉吟,接過杯喝了。 “有一件事,是我們仙人無法解決的。”石先生睜開雙眼,倦意一掃而空,朝秦瓊與尉遲恭說:“想請二位協(xié)助?!?/br> 秦瓊答道:“石先生當年在邙山上一番話,改變了叔寶的一輩子,有何吩咐,但言不妨。” 石先生說:“不久后,我道門將與佛門論戰(zhàn),須得二位跟隨仲明,前往洛陽白馬寺,仲明獨自前往,仍令我不太放心。他心有旁騖,只怕面對釋尊甄選之人時,難以放手一戰(zhàn)。” 秦瓊道:“需要做什么?” 石先生道:“現(xiàn)在授予你二人道家之術(shù),須得潛心思索,勤加體悟,或?qū)Υ松@益良多,我平生不授徒,為助道門,如今是迫不得已?!?/br> 秦瓊震動道:“仙長,這……” 尉遲恭問:“我們學(xué)過后,能再教別人么?” 石先生淡淡道:“教不了旁人?!?/br> 說畢石先生站起,以袖一掠,天地間剎那幻化,成為一片白色,黑暗涌來,黑白兩色交融,成為一片混沌,混沌之中,渺無邊界,虛空中,似有一聲在隱隱回蕩,秦瓊與尉遲恭凝神靜聽,卻聽不見說的什么。場面瞬息萬變,水墨般的山川扭曲,模糊,最終三人置身于一個奇異的宮殿中,宮殿內(nèi)置數(shù)蒲團,空無一人,只有一副以淡墨渲出的壁畫。 那聲音越來越響,猶若亙古洪荒初開時,茫茫宇宙中的至理,兩人心中一片混沌,隱約又領(lǐng)悟到了些許什么。 “這是……”尉遲恭蹙眉道。 “你們在我的記憶之中?!笔壬溃骸按蟮赖谋M頭,鴻鈞講道的法場上……” 隨著聲音漸漸消退,所有人的面容變得逐漸模糊起來,秦瓊最先消失于老君的思想里,周遭景色再度飛速掠去,唯剩尉遲恭與石先生二人,在一片白光內(nèi)面對面地站著。 尉遲恭一揖到地,沉聲道:“謝老君指點,尉遲恭獲益良多?!?/br> 那名喚石先生的正是太上老君,老君微微一笑,抬眼注視他,尉遲恭又道:“還有一句話想問。” “但言不妨。”太上老君示意尉遲恭有話就說。 尉遲恭道:“七歲時,您告訴我,來日若能悟道,將名列仙班?!?/br> 太上老君點頭道:“正是?!?/br> 尉遲恭道:“但一旦成仙,就將有所取舍,凡人的七情六欲,都將離我而去,人間之事,與我再無干系,是否與仲明之間,也……” 太上老君淡淡道:“若無意外,當是如此?!?/br> 尉遲恭沉默片刻,而后又道:“沒有折衷的辦法么?” 太上老君答道:“呂奉先雖以凡人之身托生,其真身依舊是神器法寶化而為人,饒是如此,仍有一劫,便是歷經(jīng)人間光陰,孤獨多年,至死窺得大道,方能登天為仙?!?/br> 尉遲恭嘆了口氣,沉默不語,太上老君又道:“想必尉遲將軍此刻已心中有數(shù)了?!?/br> 光芒收攝,二人又回到了黃河岸畔,秦瓊躺在地上,似乎仍在入睡,太上老君作了個請的手勢,尉遲恭知道他想與自己聊聊,便點頭跟著老君走下去。 “何謂道?”太上老君說:“這些年里,你從一個懵懂不知世事的孩子,長成了如今的尉遲大將軍,想必已有所悟。” 尉遲恭苦笑道:“老實說,仍是一片迷霧。但有一件事,我是懂的。” “且說?!碧侠暇?。 “沒有苦,也就無謂樂?!蔽具t恭答道:“沒有死,也就無所謂生,沒有別離之日,也就無謂團聚之時。世間萬物萬事流轉(zhuǎn),猶如陰陽相對,黑與白相伴相生,正是溫侯告知我之事。” “他說……昔年他與心愛之人分別,一別多年,常?;貞浧饛P守之時,方能明白那強烈的思念,證道之途,正因為此?!蔽具t恭道:“人生不滿百,在這寥寥數(shù)十年中,正因知道一切都將失去,方能感受到……” “……眼下所有?!碧侠暇馈?/br> “是。”尉遲恭點頭道:“佛說人生有八苦,也正因為這八苦,方能有福??芍倜鞑幻靼祝也恢馈摻o他什么,也不敢說?!?/br> 太上老君笑道:“如果終有一天要分開,眼前的路就不走了?” 尉遲恭沉默,嘴角現(xiàn)出憂傷的微笑。 “尉遲將軍,好自為之。”太上老君點頭道。 尉遲恭還要再問,太上老君卻在眼前消失了。 他長嘆一聲,回到營地前,將秦瓊抱回帳內(nèi),在岸邊整整坐了一晚上,看著懷中金鱗,呂仲明始終沒有再找他。 悟道,登天,始終距離他無比飄渺遙遠,尉遲恭想起小時候那一年,第一次見太上老君時,自己正躺在草垛上睡覺。 那天晴空萬里,塞外的靛藍天空中,白云猶如羊群一般飄過,太上老君問他,你想當個不一樣的人么? 尉遲恭只是翻了個身,說不想,請你到一邊去,別擋著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