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干笑道：“方才經(jīng)過平康里，聽見琵琶聲，不知不覺便上來聽了這點時候，也該回宮去了?！?/br>
    呂仲明笑道：“三殿下慢走?！?/br>
    李元吉城府不及他兩個哥哥，被呂仲明一句話擠兌走了，又不好發(fā)作，背過身時便黑著個臉，連呂仲明也感覺到了，知道此刻李元吉心中一定恨死了他和羅士信，奈何羅士信是他好兄弟，說不得只好使點手段了。

    公孫氏聽到李元吉喚“國師”之時，已眼現(xiàn)詫異之色，而羅士信終于覷得機會，見上公孫氏一面，便摘下頭盔，放在桌上，半晌不知該說什么。

    關(guān)鍵時刻，又是呂布開了口，說：“久仰，特來拜謁姑娘?！?/br>
    公孫氏復(fù)又看呂布，不知其何許人也，沉聲問：“未曾請教這位先生大名?！?/br>
    呂布啜了口酒，淡淡道：“閑云野鶴一散人，不敢擾了姑娘清凈，我家兩位小兄弟仰慕姑娘已久，聽得耳朵起繭子，特來見見。仲明。”

    呂仲明笑著到呂布身邊坐下，兩父子猶如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公孫氏便知道了，眼睛彎了彎，似乎覺得十分有趣，呂布又示意呂仲明撫琴，呂仲明沉吟片刻，拉過桌上古琴，稍一撥弄，奏出曲子來。

    那曲子清冷和緩，猶如蒼龍出云，于海中沉浮，時而翻濤覆浪，時而電閃雷鳴。就連丹鳳樓下的客人也忍不住駐足靜聽。

    公孫氏面有訝色，羅士信便在案前坐了下來，說：“此曲喚作滄海龍吟，又名‘蒼江夜雨’，是我家呂世伯昔日故交好友所作?！?/br>
    公孫氏緩緩點頭，呂布又朝呂仲明道：“指法生疏了。”

    呂仲明把琴啪的一摔，恨恨瞪著呂布，他生平最煩就是學(xué)樂律，要不是呂布按著他死命教，多半也是個五音不全，焚琴煮鶴的材料，耐心彈已經(jīng)不錯了，還想怎的？

    呂布忙又補上一句，說：“還是可以的。”

    呂仲明不冷不淡哦了聲，公孫氏便忍不住掩嘴輕笑，這么一笑，四周猶如春暖花開，一瞬間色調(diào)便明亮了起來。

    呂布喝完酒，起身道：“告辭了?！闭f畢便起身下樓去，呂仲明知道他是要留給羅士信與公孫氏獨處的時間，便也拱手道：“告辭?！庇谑歉吡?。

    呂布穿著雙木屐，踏踏踏地走在街上，時已過午，冬日街上冷冷清清，呂布雙手?jǐn)n在袖里，高個子微微地低下頭，似在思考什么事，呂仲明看著自己老爹的背影，忽然間覺得有種莫名的滋味。

    這是在惆悵嗎？呂仲明第一次看到他有點落寞的身影。

    “爹。”呂仲明叫道。

    呂布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攤開手掌讓呂仲明握，呂仲明便上前讓他牽著，慢慢地走回宮殿里去。

    呂仲明覺得呂布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問：“爹，你怎么對羅大哥的事這么上心？”

    “不是你自己說讓幫幫他的么？”呂布漠然道。

    呂仲明想了想，笑道：“我以為你會教他怎么泡妞，沒想到你親自來了。”

    呂布道：“回到長安，突然感慨，所以想出來走走，順便教他怎么泡妞?！?/br>
    呂仲明看著呂布，依稀覺得自己這個老爸，仿佛有點像是不認識的人了，他居然會告訴羅士信那曲子叫什么名，方便他去泡妞，女孩子確實都喜歡有才華的男人，可能這也是旁側(cè)敲擊，讓羅士信找到方向的辦法吧。

    呂仲明又問：“你是不是想教羅大哥，讓他學(xué)點風(fēng)花雪月的東西，好討那姑娘歡心？”

    呂布嘴角微微一勾，不說話，呂仲明跟著他學(xué)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知道這曲子是老爹朋友作的，又問：“曲子誰寫的？你怎么沒告訴過我？”

    “告訴你？”呂布又恢復(fù)了一本正經(jīng)的拽樣，問：“你愿意聽么？”

    呂仲明笑了起來，想起以前總是不耐煩，說：“現(xiàn)在愿意了。”

    呂布道：“諸葛亮，一個老朋友?！?/br>
    呂仲明不說話了，隱隱約約有種爹被搶了的感覺，又說：“你才見羅大哥一面，怎么感覺比對尉遲還好了。”

    呂布沒有說話，轉(zhuǎn)頭看著自己兒子，眼里少有的帶著笑意，未幾，問道：“小小寶貝，要不要騎脖馬?！?/br>
    呂仲明：“……”

    “來?！眳尾忌酚薪槭碌囟紫?，像只青蛙一般。

    呂仲明面紅耳赤，說：“我都快十七了！”

    呂布：“少廢話?！?/br>
    于是呂仲明便騎到呂布脖子上，呂布站起身，肩上扛著自己兒子，開始走了。

    呂仲明一路上見了不少人，簡直是哭笑不得，卻又覺得有點心酸，要是永遠不會長大多少，就可以一直騎在老爹的脖子上了。

    “駕……”呂仲明道：“還是算了，好多人看??！爹！太丟人了！”

    呂布忍不住笑了起來，一路進宮里，麒麟哭笑不得道：“你們倆二愣子又在干嘛？”

    “沒?！眳尾及褏沃倜鲾r腰一抱，讓他下來，一本正經(jīng)道：“出去逛了次青樓。”

    “事情辦完了？”麒麟問。

    呂布：“辦完了?！?/br>
    麒麟：“人也不用再找了罷?！?/br>
    呂布擺手道：“不用了?！?/br>
    呂仲明：“？？？”

    麒麟端詳呂布，笑了起來，說：“大興善寺里已經(jīng)沒人了，我正想去洛陽看看，你去不？”

    呂布唔了聲，又看著呂仲明，說：“兒子，你在長安好好干，爹先幫你打聽消息去?！?/br>
    “走罷。”麒麟道：“現(xiàn)在去洛陽，到時候還趕得及回來過年?！?/br>
    呂仲明道：“我也去吧?！?/br>
    麒麟正色道：“不行，你留在長安，預(yù)防有變?！?/br>
    說著麒麟搖身一變，恢復(fù)真身，呂布跨上去騎著，朝呂仲明道：“加油，小小寶貝，我們過幾天回來。”說畢便騰云駕霧地走了。

    “等等?。　眳沃倜髯烦鰩撞?，然而麒麟已咻地飛得老遠不見了。

    沒想到呂布與麒麟說走就走，話也不多說，剩下呂仲明對天長嘆，然而走就走罷，還在人間就行。要找他們，用龍鱗就能召喚過來，呂仲明倒是不怎么擔(dān)心。手頭還有許多事要做，這些天里呂仲明忙著陪自己倆爹，尉遲恭也忙得腳不沾地，一直在城北訓(xùn)練自己的新軍。

    時近歲末，天漸冷下來，要出征還得等來年，尉遲恭每天頂著大雪出城，教習(xí)新兵武功，呂仲明白日間便到軍營里來，看著近兩千漢子，上身赤著，在寒風(fēng)與雪花中練拳，想想就覺得冷。

    “怎么不去陪你爹？”尉遲恭道。

    “走啦?！眳沃倜髡f：“跑洛陽去了?！?/br>
    尉遲恭笑著朝他擠了擠眼，說：“走了就走了罷，你爹在，我一直不敢碰你?？偹隳芡敌攘恕！?/br>
    說著就要過來搭他，呂仲明見尉遲恭一身汗水，膩膩的，怕了他了，忙道：“先洗澡去。”

    尉遲恭大大咧咧，以布巾一抹身，又嗅了嗅自己的汗味，說：“有么？”說著又不懷好意地眉毛朝他挑了挑，說：“過幾天就得預(yù)備下過年了，不如咱們……”

    呂仲明說：“小心我爹突然回來喲。”

    尉遲恭馬上不說話了，看那熊樣，呂仲明忍不住哈哈大笑，居然也有一次能讓尉遲恭吃癟，然而看著尉遲恭赤|裸肩背，肌膚黝黑健壯，雙頰暈紅，還抬眼看著呂仲明，那想吃又不敢真吃下嘴的神態(tài)，呂仲明不禁心中一動，湊過去，飛快地與尉遲恭碰了碰嘴唇。

    尉遲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