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情債_分節(jié)閱讀_17
盒子里靜靜躺著的,是一把槍,美國M1911短把手槍,槍柄的位置,是一個篆體的“陸”,這是愛好書法的云哥,當(dāng)初親自用刻刀雕上的。甚至如何使用,都是云哥手把手傳授給他的。 只是……這本來應(yīng)該遺落在異世峻海王那里的物件,怎么又回到了云哥的手里? 一瞬間,渾身的血液都凝結(jié)在了一起。難道云哥真的是…… 木盒子里還有一樣?xùn)|西,是一個信封,信封了除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外,還有一頁信紙。 陸永浩拿起了那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個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的男人,雖然頭發(fā)已經(jīng)起了大片的灰白,可是眉眼間依然透著一種華麗逼人的帥氣,他的身邊坐著一個男孩,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樣子,一臉的別扭,像剛從沙包里倒出來的,皮青臉腫的熊樣,看起來剛挨過揍的德行。 這是什么時候照的?哦,想起來了,那是陸哥剛剛把他救出來的時候,親眼見到meimei慘死的情景,讓他在整整一年的時間里,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脾氣也是異常的乖張暴戾。 可是日理萬機(jī)的云哥,仿佛是閑散得無聊似的,整天陪在他的身旁,也不說話,就是拉著他飲茶、寫毛筆大字。 這么老年氣息濃郁的消遣,陸永浩當(dāng)然受不了了。有一次居然不懂事地沖著云哥發(fā)脾氣,把他飲茶的茶盤掀翻了。 云哥也沒有責(zé)罵他,只是親自彎下腰將地上的碎片一塊塊地?fù)炱饋?。然后拿出了藥水,溫和地問他,方才有沒有燙傷手? 云本初是什么人?他就算是個街頭小混混也知道云本初的大名,那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活閻王,在年僅20歲的時候,就整合了本地的幾股勢力,成為東英會的龍頭。 他也見過云本初殺人的樣子,氣定神閑,可下手卻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狠勁兒。這樣的一個人,會溫和地替一個少年涂抹藥水,簡直是惡虎露出獠牙,伸著舌頭溫柔地舔舐著小兔子,讓人大跌眼鏡。 所以,剛摔完茶盤子便有點(diǎn)后怕的陸永浩真是有點(diǎn)起雞皮疙瘩,一臉警惕地看著云哥替他抹完了藥后,再看著他吩咐人又重新端來新的茶盤,茶室里接著水霧繚繞。 飲完了茶,云哥帶著陸永浩來到了外來人口聚集的黑巷,那里一個跟他meimei差不多大的女孩正被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扯了進(jìn)來,一個女人在巷子外本人按著大聲地嘶吼。 聽那意思,好像是女人欠了債,不但要賣rou償還,連她的女兒也難逃當(dāng)雛妓的命運(yùn)。 陸永浩聽著那聲聲尖利的慘叫,拎著一塊板磚就上去了,沒幾下,就讓幾個五大三粗,明顯是練家子的男人反輪在了地上。 正被踹臉的時候,云哥慢慢悠悠地走過來,將撲過來的幾個男人卸下了胳膊,砸斷腿后,按在地上,隔開了喉嚨后,慢慢地放血,那些男人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血泊里,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血像噴泉似的涌了出去…… “這么弱的你,就算再給你一次機(jī)會,你的meimei還是一樣的下場,與其自暴自棄,不如振作起來,活得像個男人一樣努力把自己變強(qiáng)。” 正是云哥的那番話,讓自己醍醐灌。 那天,云哥拉著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自己拍了這張照片,還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如果過個十年,你打不贏我,那我就把這張照片打印成海報(bào),貼滿大街小巷,讓大家看看你這個熊樣子?!?/br> 沒想到這張照片居然保存到現(xiàn)在?陸永浩一時間百感交集,再展開那封信,信里是他熟悉的毛筆字體,可只有一個街口的名字,便再無其他。 一時間這段亂麻也想不清楚,陸永浩攥著信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去這條街看一看。 不為別的,因?yàn)橹粸榱苏掌锬莻€溫文爾雅的男人,那是云哥! 不過下山前,他得收拾一下自己,他指使著于老六拿來刮胡刀,將自己這一腦袋的紅毛剃掉,剃完后一脖子的頭發(fā)茬子,就光著膀子鉆到廁所里接盆水沖一沖,出來時,看見于老六在那探頭探腦的,一臉的不自在,就問他怎么了? “陸哥,你這身皮膚也太……太嫩了,剛才我抱著你的時候都覺得手發(fā)滑……” 沒眼色的東西!陸永浩想起自己當(dāng)初糟的的那份罪,黑著臉說:“要不你好好摸一摸,過過手癮?” 于老六還真上手去摸了:“哎我去!老滑了……” 那天晚上,看在于老六淘了這就久的下水道的份兒上,陸永浩只是拽著皮褲帶抽得他滿屋子亂竄,然后倆難兄難弟收拾收拾東西,便下山了。 這里地勢偏僻,沒有車,但是于老六在路旁的樹林子里推出了一輛破舊的摩托車,據(jù)說是花二百塊錢在舊貨市場淘來的。 小破摩托一路上吐著黑煙兒載著兩個人下了山。 信里提到的那一條街,在老城區(qū)的商業(yè)街里。雖然是晚上,卻依舊熱鬧非凡。到處是臨街的居民樓改建的門面,賣小商品和炸糕臭豆的鋪?zhàn)影ぐD擠,還有些旅店,眼鏡店的招牌,懸在熙攘的行人頭上搖搖欲墜。 在這條街上想要找人,真有點(diǎn)吃力。陸永浩皺著眉抬頭向四處張望。 突然,他的目光頓住了。在一片破爛不堪的招牌中,一塊嶄新的木質(zhì)牌匾特別醒目,它掛在一個三層小樓的門口,也看不出是賣什么的,上面只是印著兩個醒目的大字——貝加! cao你媽!陸永浩看著這倆字,腦血就往上涌,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把槍,心里似乎有了些底氣,拉著于老六,踩著咯吱作響的木質(zhì)樓梯,慢慢地走了上去。 二十四 上樓的時候,陸永浩一個沒踩穩(wěn),差點(diǎn)從破木板子上滾落下來。幸虧有于老六在后面扶著他。腳踝處傳來的陣陣抽痛都提醒著他,這一夜的運(yùn)動量有點(diǎn)大了。 可是陸永浩卻覺得這陣疼痛來得挺是時候,最起碼面對那個將要見到的人時,他是需要些這樣的痛感提醒自己。 當(dāng)走上樓時,雙腳便被柔軟的波斯地毯陷住,那種綿軟的舒適感跟讓人有一種踏入陷阱的錯覺。 環(huán)顧四周,房間布置得頗有些情調(diào),屋中間擺放著一張高至膝蓋的圓桌,桌上擺放著三四個圍碟,數(shù)量不多,但每樣吃食都做得極其精致,這讓陸永浩不禁食指大動。 就拿中間放的那盤鹽水鴨片來說,咋一看平淡無奇,可仔細(xì)一看,鴨rou上面泛著幾縷淡淡的血絲。 這種鴨子產(chǎn)自江南,是腿短臀肥的種,出殼一個星期后便集中送到云南安寧縣城集中飼養(yǎng),養(yǎng)鴨子的場地鋪的是溫泉浸泡過的沙地,地上常年泛著濕氣。鴨子常年呆在這種地方,毛孔舒暢,rou質(zhì)細(xì)膩,鴨掌也肥大異常。泡著溫泉的鴨子們每頓吃的都是一指粗的金鱗泥鰍。這泥鰍的品質(zhì)罕見,是當(dāng)?shù)氐囊晃焕先嗽诨蛲蛔兊哪圉q中挑選的種兒,用這種泥鰍喂的鴨子,片片鴨rou都泛著血絲,一兩鴨rou堪比黃金的價(jià)格。非頂級的饕客,不得其門而入。 陸永浩只吃過一次這種鴨rou,是在云哥的別墅里。云哥親自用這鴨rou制成了一道鹽水鴨。作料寡淡,卻將鴨rou本身的鮮美充分的體現(xiàn)出來。陸永浩吃后,過了一個星期,似乎還能在唇齒間吧唧出那種獨(dú)特的鮮味…… 事實(shí)上,這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云哥曾經(jīng)親手烹制的,怪異但卻無比美味的吃食。 以前,他并沒有覺得有何不妥之處,只道自己大哥愛好廚藝,閑暇時烹飪幾道小菜犒勞一下下屬。 可是現(xiàn)在卻驀然想起云哥每次邀請的對象似乎只有自己。永遠(yuǎn)是在那間沖著庭院的茶室里。一張地桌,兩副軟榻,幾道精致的小菜搭配著醇香的清酒,每次都是他在狼吞虎咽贊不絕口地胡吃海塞。而云哥的一只手輕輕地搭在一副包金的象牙筷子上,淺酌著清酒,含笑看著他,那淡淡的如長者般的笑意現(xiàn)在想來,竟讓人毛骨悚然。 “……云哥?”陸永浩試探地叫了一聲,可是空蕩蕩地房間里好似除了他和于老六之外再無旁人。 陸永浩皺起眉頭,心里揣度著這是否是個陷阱。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離開時,房間的隔板里突然傳來了一句男人蒼老的聲音:“于老六,你先下去等著,我跟陸永浩有話要說。” 這聲音,兩人都不陌生,于老六聽到之后,馬上恭敬地點(diǎn)頭,然后一路小跑下了樓梯。 陸永浩的手緊緊地捏住了褲兜里的槍,慢慢地走到門板前。 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副轉(zhuǎn)門。用手指輕輕一推,轉(zhuǎn)門便打開了。就在門開的一瞬間,陸永浩手里的槍也同時舉了起來??墒亲炖锇l(fā)出的卻是一陣抑制不住的憤怒的苦笑。只見隔板之后是一方水池。如墨般的池水,隨著池中那團(tuán)詭異的生物微微浮動。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這蛇尾人身的怪物與當(dāng)初在黑森林時遇到的如出一轍,只不過這個怪物的臉呈現(xiàn)出難掩的衰敗跡象。雪白的頭發(fā)披散在漆黑的鱗片上如厲鬼一般猙獰。 此時此刻,自欺欺人已經(jīng)是無濟(jì)于事。 陸永浩抖著手,恨不得把一梭子的子彈全都釘在這鬼物身上。他只覺得自己被眼前的怪物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這是一個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噩夢,似乎只有打死它才能從夢魘中解脫出來。 “它”就如同在黑森林里一樣,未能變身的苦楚使它異常衰弱。 陸永浩提醒自己,對準(zhǔn)他沒有鱗片覆蓋的額頭,對準(zhǔn)點(diǎn)!然后扣動扳機(jī)!腳踝處越來越清晰的疼痛提醒他快些開槍。 就在手指將扳機(jī)拉得緊緊的時候,那怪物開口淡然地說:“阿浩,你終于回來了?!?/br> 可惜叫的不是“貝加”,不然準(zhǔn)保一槍打出五花大腦漿。 云哥人前鐵面無私,可是私底下總是喜歡這樣稱呼他,明知道這老孫子玩兒的是苦情計(jì),可那一聲阿浩到底是讓他的手一哆嗦,子彈沒有立刻崩出去。 可就是這一時的遲疑,讓它鉆了口子。從漆黑的水池子里彈射出巨大的蛇尾,一下子彈飛了陸永浩手中的槍,又緊緊地將陸永浩纏住。 “我cao了!你給我松開!你……你他媽到底是誰!”可這時,他的整個身體都被拖拽進(jìn)了水池子里,也終于看清了那張隱藏在黑暗和白發(fā)中的臉。 這臉從中間起如同割裂般一份為二,一半是蒼老的,布滿皺褶的垂暮之象,這的確是他熟悉的云哥;可另一半劍眉朗目,微薄的嘴唇泛著玫瑰色的光澤,狡黠的笑容分別就是峻海王這個蛇蝎王子。 粘滑的蛇身曖昧地在陸永浩的身體上纏繞蠕動,仿佛重得了失而復(fù)得的珍寶。尖細(xì)的蛇尾甚至順著褲子的縫隙,陰險(xiǎn)地在內(nèi)褲的邊緣滑動,伺機(jī)而入。 它貼著陸永浩豐厚的耳垂輕聲說道:“貝加,你終于回來我的身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