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快感迅速在他內(nèi)心膨脹發(fā)酵，在短短幾個呼吸內(nèi)就從角落的一小點增長到填滿他的胸膛的地步。

    骨頭發(fā)出不堪支撐的吱呀聲，心臟過于滿足幾乎炸裂。

    由快感到痛苦也不過一個眨眼。

    再一個眨眼，正反兩面的情緒都被突然出現(xiàn)在胸口的黑洞吞沒。

    就像是最精美的瓷器上出現(xiàn)了裂痕，光潤的釉色剎那支離破碎。

    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汪系出事了，還是顧沉舟身邊的人出了什么事？

    賀海樓靜靜地看著對方彎下去的腰肢，最初如潮水般涌來的興奮也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一地坑洼溝壑，其上污水縱橫，死尸遍布。

    真快。

    賀海樓這樣想道。

    昨天之前，他剛從顧沉舟手上搶了有關(guān)李建國的情報資料，昨天之后，顧沉舟就從他手上搶走了李建國金溪建材的違法記錄；再然后，他剛上飛機(jī)，顧沉舟就跟了上來；顧沉舟才下飛機(jī)，他就看見眼前這一幕。

    又虛弱又無力。

    真難看。

    他看著眼前的顧沉舟，就像在看一面鏡子，鏡子里頭清楚地照亮了他自己。

    他剛要上前砸碎這面鏡子，鏡子突然又搖身一變變成了顧沉舟，就站在他面前的不遠(yuǎn)處，冷冷地看著他，目光又輕蔑又高傲。

    這樣的輕蔑和高傲突地掙出對方的面孔，化為一只惡獸，遠(yuǎn)遠(yuǎn)地牢牢地盯住他的面孔，沖他大聲咆哮著，然后倏地一撲，狠狠將他吞下！

    針刺一般的疼痛在全身每一寸皮膚上炸響。

    賀海樓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顧沉舟已經(jīng)揀起手機(jī)，轉(zhuǎn)過身朝他看來。

    兩人的距離并不遠(yuǎn)：隔著幾塊地磚，一兩個行人的身體，在喧鬧的機(jī)場候機(jī)廳，顧沉舟和賀海樓視線交錯。

    明亮的日光在他們中間投射下長長的燦爛光條。

    無數(shù)細(xì)小的可見的灰塵顆粒在光條中漂浮跳躍。

    賀海樓看著顧沉舟：他的面容依舊平靜，他的眼睛依舊深邃。還有站在他身邊的顧新軍，還有汪博源。

    這一次，他輸給了汪博源。

    顧沉舟呢？

    他又輸給了誰？

    機(jī)場里的聲音像被一層看不見的玻璃隔開，遙遙遠(yuǎn)遠(yuǎn)聽不清楚。

    賀海樓沒有移開目光，也沒有走上前，就站在幾步之外，對不遠(yuǎn)處的顧沉舟微笑。

    像孩童一樣純潔。

    像孩童一樣殘忍。

    或許是一分鐘，或許是兩分鐘。

    顧沉舟扯開唇角，對賀海樓露出了一個微笑，又點點頭，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賀海樓打開手機(jī)，撥了一個號碼，問了一個問題。

    電話里頭的人回答他：“汪博源被紀(jì)檢的人帶走了?！?/br>
    賀海樓“嗯”了一聲。

    數(shù)秒鐘后，他按掉通話，舉起手，狠狠將手機(jī)摜到地上。

    啪地一聲，手機(jī)在堅硬的地面上彈跳了好幾下，裂痕如蛛網(wǎng)一般爬滿手機(jī)屏幕。屏幕下，微笑的模特依舊在扭曲地微笑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我取不出名字了orz

    賀：[敲碗]龍蝦，龍蝦，我的龍蝦呢！！

    龍蝦顧出現(xiàn)：……

    賀：[上下瞅瞅左右瞅瞅][瞬間暴怒]誰在你殼子上劃出痕跡了！?。?！我的東西?。。?！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不要命了！?。。。?/br>
    BOSS郁淡定路過。

    龍蝦顧，敲碗賀：……

    縮了的賀：[尷尬][尷尬][心疼][心疼][殷勤][殷勤]來，顧顧，我給你吹吹，不痛不痛，痛痛飛走了~痛痛飛走了~

    顧：（我了個槽走向真的不對了）

    98、第九十八章 道高魔高，成王敗寇今如是

    天灰蒙蒙的。

    細(xì)雨紛紛揚(yáng)揚(yáng)從天空墜落，撲在路面上，好半天時間，也只稍稍浸潤灰色的水泥地面。

    賀海樓走在賀南山的背后，面前年過六十的老人并沒有要人撐傘，自己拄著拐杖在山道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道路兩側(cè)的樹木在細(xì)雨的梳洗下綠得濃艷，婉轉(zhuǎn)的鳥叫聲長長短短遠(yuǎn)遠(yuǎn)近近傳來，張目遠(yuǎn)眺，還能看見山腳下大湖的一角，像嵌在深林中的一塊鏡子，明亮引人注目。

    正德園中，賀南山和郁水峰的住所相隔得并不遠(yuǎn)，十五分鐘的路程，兩人已經(jīng)來到郁水峰的家里。

    這是賀海樓回京的第五天，也是賀海樓第一次起意，主動要求跟賀南山出去別人家做客——美中不足的大概是這個‘別人家’，指向太過明確了。

    “南山，小賀，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