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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沉舟在線閱讀 - 沉舟_分節(jié)閱讀_125

沉舟_分節(jié)閱讀_125

    “外頭有沒有什么反應(yīng)?”顧新軍問。

    “沒有什么特別的。郁系和汪系哪邊在天平上翹起來,他們就直接往哪邊倒?!边@在外人看來或許會顯得急了點,但事實上是,那些急急忙忙出來的全部是還沒有進入官場的孩子輩,表面上看,確實是:我看好你我支持你的最直接信號——但實際上,這些二代三代哪怕一天換十次立場又怎么樣?站在政壇上的長輩不動,你還能因為一個小孩子的舉動較真?

    但同時,一旦他們選對了方向,這些小孩子的舉動就變成了政壇上的大人隨后接觸的理由:他們既是在投石問路,也是在伸橄欖枝示好。

    顧新軍正要說話,一通電話就直接撥到他手機上。

    能直接聯(lián)系他的數(shù)來數(shù)去也就那些個人,顧新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接通說:“汪書記,您怎么打電話來了?”

    “顧部長已經(jīng)到家了吧?!蓖舨┰丛陔娫捘穷^說。

    “是,剛剛到的……”顧新軍說了一句,汪博源就沉聲說,“你前腳離開遂林省,辰水同志后腳就被紀檢的人帶走了!”

    顧新軍吃了一驚,因為不高興和微微的怒意,聲音就明顯沉下去:“什么?這是怎么回事!我回來的時候,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了,由辰水同志代替我全權(quán)負責(zé)邊境事宜——我現(xiàn)在才剛下飛機,總共還沒有五六個小時,人怎么就進去了?”

    汪博源說:“是一樁一年前的城市規(guī)劃建設(shè)案。有人給紀檢投遞匿名舉報信件,說辰水同志在那一場拆遷中不公正、不廉潔,上面的時間地點事件,一樣樣列得非常清楚?!?/br>
    這話就是在說確實有這么個事情。

    顧新軍皺起眉頭,半晌說:“書記,一年前的事情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鬧出來,”現(xiàn)在這個時候指的就是姜辰水馬上要擔(dān)當(dāng)重任的時候,“是早有計劃的啊。”

    早有計劃的是誰,簡直是不言而喻了。

    顧新軍又表態(tài)說:“沒有照顧好辰水同志,是我的失誤,書記,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汪博源嘆了一口氣:“顧部長,要說失誤,我們兩個都有啊?!?/br>
    顧新軍頓了一下:“書記的意思是?”

    坐在自己家中的沙發(fā)上,汪博源緩緩說:“辰水同志是老人家給我的交代啊?!?/br>
    顧新軍似乎大吃了一驚,聲音都有些異樣了:“姜辰水……”

    汪博源聲音沉重:“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老顧,咱們已經(jīng)辜負老人家的意思一次了,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但顧新軍這次,反而沒有剛剛那樣的直接干脆的表態(tài)了:“汪書記,你的意思我知道,不過既然這件事是賀南山插手的……你也知道他的手段,事情既然做出來了,方方面面就全都考慮到了。我就算能把辰水同志帶出來,恐怕也沒辦法抹平那件被捅出來的事情……”

    當(dāng)官的這些人,事情沒被弄出來還好說,一旦被弄出來了,那就是一輩子的政治污點,基本升遷無望了。

    “賀副總理恐怕也不知道這件事。”汪博源在電話里提點說——事實上這不是恐怕,而是肯定不知道。如果賀南山知道,他哪怕動顧新軍也不可能去動老人家注意到的那個姜辰水。

    顧新軍的語氣一下子就顯得淡淡的了:“汪書記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看郝部長就非常適合做這個通知人?!笔菙[明了不肯和賀南山有任何私下或公開的妥協(xié)。

    汪博源沉下聲音:“顧新軍同志,在遂林共事的時候,你可沒有把事情推到別人身上的習(xí)慣啊!”

    顧新軍索性挑明了說:“汪書記,賀南山那邊,確實是郝部長更適合一些,至少他們的關(guān)系上,就比我和賀南山單純很多了?!?/br>
    話說到這個程度了,就算是領(lǐng)導(dǎo),也要體諒下屬的心情,何況現(xiàn)在汪博源和顧新軍并沒有直屬關(guān)系。汪博源也只能淡淡說一句“那就這樣”,隨后就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隔著小半個京城,接電話的雙方同時微微一笑。

    客廳里,汪雨涵端出治療咳嗽的冰糖雪梨湯擺在桌上,招呼自己的爸爸過來喝一碗:“爸,你的湯?!彼『每匆娮约喊职肿旖堑囊稽c笑容,又想起自己剛才零星聽見的一點,不由說,“怎么了?剛才跟誰通電話,不是聊得不高興嗎?”

    汪博源呵呵一笑,站起來坐到飯桌前說:“有什么好不高興的?”

    汪雨涵奇怪地瞅了自己爸爸一眼,心道大概又是政治上的事情,就沒有管了,看著汪博源把湯喝完,收了碗筷就回房間干自己的事情。

    “賀南山動了姜辰水。”收了電話,這是顧新軍對坐在身旁的顧沉舟的第一句話。

    顧沉舟微微一笑,用手指敲了敲沙發(fā)扶手:“賀南山現(xiàn)在體現(xiàn)出來的強硬,雖然有一半是被郁系的那位在幕后cao縱起來的,但另一半,卻是屬于他自己本身的——哪怕他本來沒有那么強硬,這么多年下來,他也強硬慣了。一個強硬的人很多時候非常自信,這樣的自信除了體現(xiàn)在他自己身上外,也會延伸到他身邊的其他人身上……”

    顧沉舟緩緩說:“方嶼是賀南山親自挑的人,跟了賀南山那么久,又從沒有出過什么岔子,深受賀南山的信任——他做出來的文件,賀南山在心理上,就先信任了50%,而剩下的那50%中,我們甚至不需要特別做什么,只要把姜辰水放在賀南山的對立面,姜辰水低調(diào),是姜辰水好拿捏,清楚賀南山要立威的方嶼必然將其加上去;姜辰水不低調(diào),是姜辰水沒有眼色,方嶼更要替賀南山拿掉他了——”

    說到這里,顧沉舟又是一笑:“至于怎么把姜辰水放到賀南山的對立面,簡直再簡單不過了。汪書記不要是爸爸好好照顧姜辰水嗎?當(dāng)政將姜辰水交給汪書記,已經(jīng)讓他天然站隊了;汪書記再將他交給您,您大力提拔、‘好好照顧’他……”

    這一局的關(guān)鍵,除了賀南山的性格和姜辰水的位置之外,最關(guān)鍵的就是賀南山的消息不夠靈通,并不知道姜辰水是在當(dāng)政那里掛了號的人——而站在汪系這里、并且掌握所有官員升遷調(diào)任工作的顧新軍,卻很容易通過蛛絲馬跡將這些事情分析出來。

    他們甚至不用多插一點手,就結(jié)結(jié)實實地坑了賀南山一次,讓和顧新軍做了一次簡單的利益交換,剛剛從遂林的風(fēng)浪中退下來的賀南山再次出現(xiàn)在當(dāng)政的眼中。

    其實本來也是這樣:賀南山可以通過分析顧新軍的性格,用施珊的事情結(jié)結(jié)實實坑了顧衛(wèi)兩家一次,讓兩家不得不站到汪系那邊去,但同時也暴露了自己。而一旦兩方都站在明面上,賀南山能分析顧衛(wèi)兩家,顧家自然也能分析賀南山,并同樣利用對方性格上的缺陷,贏了一局。

    “這個時間也差不多了……”顧新軍說。

    顧沉舟了然一笑,知道自己爸爸說的是賀南山那邊得到消息。他說:“老人家會借著這件事發(fā)揮嗎?”

    顧新軍搖搖頭:“老人家固然記——那是因為汪書記跟他是一個派系的,但在老人家心中,汪書記不行,郁系的那位,也未必不能讓他上去。這件事情能成功讓老人家看進賀南山,也是賀南山最近風(fēng)頭實在太盛了?!?/br>
    顧沉舟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

    和他們預(yù)料的差不多,這個時候,賀南山也得到了消息。

    消息是郁水峰親自跟他說的,接連兩天,郁水峰親自給賀南山打了兩個電話。

    接了這一通電話,賀南山臉色難得地沉了下去,走到窗前,朝窗戶外面看了好一會,接著他撥了方大秘方嶼的電話,通了之后只說一句話:“一個小時內(nèi),到我這里來,再把賀海樓帶過來?!?/br>
    臨時接到了電話,方嶼不敢怠慢,趕緊從家里出發(fā),先通過各處眼線把賀海樓從京城的某個銷金窟里頭挖出來,又趕緊開車前往正德園,等到了正德園的時候,正好差五分鐘一個小時。

    “總理,我過來了?!狈綆Z帶著賀海樓走進大廳的時候,賀南山正坐在沙發(fā)上。

    賀南山微微點頭,指了一下自己對面的沙發(fā),示意方嶼坐下來,又對賀海樓淡淡說:“你也坐下聽聽?!?/br>
    賀海樓漫不經(jīng)心地扯扯自己敞開的衣領(lǐng),正要扣上襯衫上的第二個扣子,卻看見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蹭了一點淡淡的紅色。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臉色就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姜辰水是老人家的人?!辟R南山只說了一句話,事實上,也只是這么一件事。

    賀海樓還沒有什么反應(yīng),做了文件并剛剛雷厲風(fēng)行把事情辦掉的方嶼就面色大變:他還記得自己交給賀南山的那份資料,上面在第一頁的第四行就寫著這個人的資料,總體意思是沒有后臺卻蹦跶得最歡樂!

    這是最嚴重的失誤啊,方嶼冷汗都下來了,一時連基本的沉穩(wěn)也保持不了:“總、總理,我不是——”

    賀南山淡淡說:“既然對方要瞞著你,你當(dāng)然查不到?!?/br>
    方嶼在心里長長松了一口氣,隨之升起的就是莫名的感激:這事當(dāng)然是賀南山和顧新軍的博弈,但同時也跟他脫不了關(guān)系,是他工作上非常嚴重的錯誤。

    責(zé)任先被摘掉了,方嶼平常的精明干練就重新出現(xiàn)了:“總理,我們現(xiàn)在是?”

    賀南山微垂了眼睛:“姜辰水的案子怎么樣了?”

    方嶼隱約摸到賀南山的想法,謹慎地說:“一切證據(jù)都齊備了,流程也走得差不多了。”

    “做得不錯。”賀南山說,“加快速度,把案子直接定下來?!弊隽司妥隽耍F(xiàn)在已經(jīng)進了當(dāng)政眼里,就算再停手,也沒法挽回多少印象,還不如打個時間差,直接將事情定下來——要真等當(dāng)政表了態(tài),他勢必要收手,到時候官場里的人不會說姜辰水是當(dāng)政的人,只會說他賀南山連一個廳級小人物都收拾不干凈。

    這邊的事情簡單交代完了,賀南山又跟方嶼說起了顧新軍。

    在旁邊沙發(fā)上聽兩人交談的賀海樓目光微微一閃。賀南山在說顧新軍,他卻想起了顧沉舟。